水流湍急,暴雨滂沱。
天空像是被劈開了一樣,水天交界處雷鳴電閃,像是金蛇狂舞。
亞特蘭蒂斯的萬千騎士兵在蘭斯洛的指揮下逆流而上,朝著水墻的最高端而去。
“老夫也來相助!”百里長空長嘯一聲,騰空而起。
還有更多的身負血統的亞特蘭蒂斯人緊隨其后,一個接著一個沖出了海面。
至高智慧死后,亞特蘭蒂斯和陸地之間的限制也徹底解除了。
早期的亞特蘭蒂斯人在水下生活了數千年,進化出了強大的體魄以及在水中呼吸的能力。
他們迎風前往,聯手阻止水墻朝著陸地而去。
這一幕何其的震撼人心。
人在天地面前是藐小的,可這一刻,萬千人卻聯合起來,以身軀筑成防線,阻擋水墻的降臨。
我看到了什么!有人進到了水里面!
沒錯,是時候揭曉我真正的身份了,我其實是亞特蘭蒂斯人,沒想到吧,小人類!
亞特蘭蒂斯真的存在?不是神話故事里的嗎?
其實我們最早也是人類啦,只不過因為生活環境不同,萬年來進化出了適宜在海中生活的能力。
我有一個問題,你們有魚尾巴嗎?你們身上長鱗片嗎?
“轟轟!”
雷鳴聲不絕,閃電在云端上狂舞,“唰”的一聲垂直打下,將海中央的一個無人小島瞬間劈成了碎片。
“百里老頭,你行不行啊?”蘭斯洛頂著狂風驟雨,“你怎么這么慢?”
百里長空氣得不輕:“臭小子,老夫現在沒工夫和你廢話,一會兒再收拾你!”
對于所有人來說,現在是度秒如年。
瓦連京族長帶領著族人們在海上進行救援,他們將傷者帶回陸地,再由蘇家進行醫治。
終于,只聽“轟隆”一聲巨響!
七面水墻在這一刻都不動了,雖然并未消失,可卻實實在在地停止了向內陸的推進。
“呼……”蘭斯洛終于松了一口氣,“再不停,我可就沒力氣了。”
可他仍然不敢松手,因為他知道,如果他這個時候收力,水墻定然還會繼續推進。
這導致現在進入了僵局之中。
但人總有力氣耗空的時候,到那個時候,又該如何是好?
“唰——”
風動花落,晏聽風忽然飛掠到了空中。
他立在暴雨中,可從頭發絲到衣角都未曾被雨水打濕。
像是九天之上翩然而落的謫仙人,銀白色長發飄飄,臨風淡然。
晏聽風抽出刀,緩緩地抬起了手。
明明是一個慢動作,可刀卻變成了殘影,從上至下,出現了無數把刀!
晏聽風揮刀。
“唰唰!”
這些刀影瞬即而出,目標是水墻的最上方。
并不是華麗的刀法,也并無光芒伴隨。
然而大道至簡,只有同樣的修煉之人才能夠知道這一刀到底有多么的霸道和強悍。
極致的武學從來靠的都不是花里胡哨。
唯有一刀斬,才是真正的極致。
“不光是公主殿下的天音樂法精進了。”月箏眸光大亮,“樓主的刀法也更加出神入化了。”
抽刀斷水水更流,可晏聽風這一刀,卻直接斬斷了水天相接的地方。
“嘩啦啦!”
失去了全部的支撐力,七面水墻頃刻間朝著下方落去。
“退——!”蘭斯洛大吼一聲,“進入水中,保持氣息!”
騎士兵們得令,又一個接一個地迅速折返回去。
萬米高的水墻全部回落至海中,大海仍然在翻滾,咆哮著要再沖出海面,可卻只能掀起幾個浪頭。
然暴風雨還未停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晏聽風落在地面上,看向月箏:“圣女。”
月箏會意。
她飛掠至云端,同樣立在風雨中,雙手結印,赤足踏風。
手中一道符紙瞬燃,月箏開口了:“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律令——”
“天地為爐,萬氣歸元!”
“巽風止息,坎水歸淵!”
“收云卷雨,鎖雷封電!”
月箏說:“云散!”
“唰”的一聲,墨云散開。
月箏又說:“雨竭!”
雨水像是遇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紛紛開始變小。
月箏再道:“風息!”
狂風竟真的轉弱,化為輕風。
最后,月箏冷冷二字:“厄斷!”
“轟!”
白色的光芒沖天而起,在云端上綻放了耀眼的光華。
暴風雨徹底停止,天地重歸寂靜,只有蒼穹深處時不時地幾聲殘雷發出了不甘心的吼叫聲。
“多虧了圣女的玄天定瀾訣。”晏聽風微笑開來,“曾有幸見圣女施展過一次,一直難忘于懷。”
舊時寧朝曾有一場水災,便是月箏下了蓬萊山,親自出手,逼退雨水。
“樓主過譽了。”月箏輕輕搖頭,“也是樓主那一刀,我才有能力將這些雨水停住。”
第二日的危機解除,提心吊膽的眾人也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并未全部松下,因為他們也都意識到,接下來的幾日只會更難。
蘭斯洛氣喘吁吁地朝著岸邊游去,但先前因為耗費了太多的力量,此刻有些力不從心。
就在他手軟到僵直無法動彈的時候,一只手破開水,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將他拖到了岸上。
“多謝大俠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只有——”蘭斯洛的聲音在他抬頭看到西爾維婭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西爾維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捏住他的下巴,掰開他的嘴,將一枚藥塞進他的口中。
“咳咳咳!”蘭斯洛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都咳出了淚花。
西爾維婭這才開口:“無以為報,只有什么?”
“你怎么來了?”蘭斯洛急了,“就你的身板,你在這做什么?你應該好好地躺在床上!”
西爾維婭冷哼了一聲:“我來找有錢寶寶,順手救了你,跟你有什么關系?”
她說完,就將蘭斯洛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蘭斯洛:“……”
他這張不會說話的嘴!
蘭斯洛擦了擦頭發上的水,前去帳篷里休息。
也如同眾人所料,接下來的兩日也兇險萬分。
第三日地脈瓦解,地震到來的猝不及防。
但在幾個月前,夜挽瀾就已經將做好了準備,派人前往全球各地布下陣法,防止大地震造成巨大傷亡。
因此這一日,反而可以說是十分安全。
第四日的萬毒噬生也在夜挽瀾的意料之內,這也是伊恩·伊利亞特這位絕命毒師這數月以來連續研制毒藥以及解藥的原因了。
在他和蘇家的合作之下,從天而降的毒雨也未能傷害到百姓們一分。
這二日雖然看似平和度過,可誰都知道,這是每個人集合起來的力量,也有夜挽瀾的先見之明。
時間管理局,肅清執行部。
所有在位員工都沉默了,是震驚,是失語,是難以置信。
滅世七日,一日比一日更加兇險。
可723號地球竟然已經平穩地來到了第五日。
也不能稱之為平穩,在前四日中,也有無數人受傷,動植物死去。
但這樣的傷亡已經接近于無了。
因為若是放在別的世界 忽然,有人打破了沉默:“他們……不會真的能夠成功度過滅世七日吧?”
寂靜再次降臨。
肅清執行部部長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瞬,猛地拍桌,怒聲:“不可能!最后一日可是‘混沌歸元’,整個世界都會被強制性清除!”
可這話說出來,他也沒有什么底氣。
因為在第一日的時候,他便信誓旦旦地說,723號的確絕對撐不過三日,所有人都會死在這場天之浩劫中。
可如今,都已經第五日了,723號地球的人竟然也只是受了一些皮外傷。
他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肅清執行部部長完全無法理解。
他咬了咬牙,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立刻前去時間委員會匯報這一事件。
如果滅世七日都沒能掃除723號地球,那就代表著一件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723號地球將再也不受到時間管理局的控制!
倘若723號地球超出他們的掌控,后果不堪設想。
肅清執行部部長目光沉凝。
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第五日的凌晨,前所未有的災難再一次降臨了。
大地深處傳來了連綿不斷的嗡鳴聲,像是有無數只烏鴉在哀嚎。
原本墨色的云層竟然被染成了赤紅色,蒼穹裂開了數道口子,有火焰從裂口中落下,仿佛血光滴落,恐怖異常。
火焰打在金剛罩上,轉瞬歸為虛無。
如今靠著蓬萊山、靈異事務所和羅曼諾夫家族之力,足以讓金剛罩將整個世界都保護起來。
可金剛罩越大,需要的力量也就越多,也最多不過再維持兩個小時而已。
“當真是末日了。”瓦連京族長喃喃,“我們雖然已經撐過了前四日,可這第五日……”
火山在爆發,天上還有熔漿流下。
僅僅靠著術法之力和機關,也不可能撐太久。
就算他們能夠選擇明哲保身,最后活下來,可其他人呢?
“諸位!”這時,法魯克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好消息,所有身軀已經鑄造完畢了,只差最后的步驟,夜小姐即將出關,我也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
他的話剛說完,就看見了如今的地球到底是何模樣,瞬間驚呆了。
天地被染成了赤紅色,熔漿匯入大海,放眼望去,滿目都是紅色。
法魯克大驚失色:“這、這……”
他們剛將潛水戰艇研發完畢,可潛水戰艇也無法在熔漿里存活啊!
“有一個辦法。”梅恩忽然開口,“那就是毀掉熔漿核心。”
月箏皺眉:“但我們無法靠近熔漿核心,溫度太高,即便是樓主……”
她沒有說完后面的話,但誰都知道她要說什么。
即便是晏聽風,在靠近熔漿核心之前,就會被那讓肉身無法承受的溫度焚毀,根本無法將熔漿核心冰凍。
晏聽風眸光沉下,他看著最核心的那熔巖火柱,也在思考著是否有什么辦法可以靠近。
哪怕在他摧毀熔漿核心之后,肉身再被摧毀,他也會去做。
可若是沒有一個合適的方法,現在前去不過是飛蛾撲火,白白犧牲。
“連瓦連京家族的戰艦也無法靠近……”梅恩眉頭緊鎖,“真不好辦啊。”
別說眼下的眾人,就算是此刻還正在觀測時間管理局的肅清執行部的員工們,都不知道如何處理這些熔漿。
因為就算是他們,也會在靠近熔漿的一瞬間被蒸發。
“不……”法魯克按著頭,喃喃,“有辦法,有辦法的!”
想要靠近熔漿核心,那么就必須要有足夠強的防御抵擋熔漿所帶來的溫度與灼燒。
只要他能夠讓潛水戰艇有著無損出入熔漿的功能,那么就可以解決這一日的災難!
法魯克將他的想法說了出來。
“可是怎么打造呢?”瓦連京族長搖頭嘆氣,“既然這是天劫,那么就代表著地球上不可能有一種材料,可以抵擋的住如此炙熱的巖漿啊!”
法魯克沉默了。
他雙拳緊握,額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難道,他最終還是無法完成他的夢想嗎?
真的就沒有辦法了?
“還未到最后一刻,諸位不必視死如歸。”晏聽風起身,聲音淡淡道,“只要我們還在,那么,這個世界就不會被毀滅。”
他早已在最終日到來的第一日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每一天,他都當成是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來活。
法魯克死死地看著潛水戰艇,他只感覺有無數聲音充斥著他的耳膜,像是有誰想要跟他說什么。
他抱著頭,頭也疼得厲害。
可忽然——
有什么光照亮了靈臺,他知道打造一把……不,現在是一艘戰艦的不可或缺的材料是什么了。
是至圣至熱的碧血。
是至赤至誠的丹心。
是至純至無的靈魂。
是至剛至強的肉軀。
也是他這一生所存在的意義。
他終于找到了。
法魯克猛地抬起頭,竟是朝著熔漿跑了過去。
“法魯克先生!”伍院士大吃一驚,“您在做什么?快回來!”
“伍老,若夜小姐出關,請告訴她,不必為我而難過,她應當為我感到高興。”風中,法魯克笑著回頭,“我終于能夠在鑄造史上流傳千古了。”
他,將會是北陸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最強鑄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