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邊的東明山一比，自己腳下這巨石坡簡直就是被吸干了精氣的干尸。
扈輕踩踩石頭，這石頭被風吹得沒了棱角，上頭是風過的痕跡，顏色素淡又干凈，其實擺著也挺好看的。說不定里頭還含有什么珍貴金屬呢，地下藏著石油呢？
反正她不承認，她是嫉妒東明山的好風水。
宿善望著那邊的山勢道：“我只來過一次，匆匆一見。現在仔細看，東明山必然生出風水龍。”
扈輕更嫉妒了，舔過牙尖，說：“嗯，風水龍，離了這片風水就散形，有什么用呀，我才不稀罕。”
她說：“我自己養。”
目光一落，望到東明山和這里之間巨大的水面上。此時，水面上鋪滿各種濃烈的顏色，有許多人蒙住口鼻在上頭飛來飛去的用長長的竹篙敲打翻面。
“哦，原來是在處理原材料，這個氣味，應該是膠。”扈輕試了下風，正好是對準這里吹的，東明山那邊便不會遭殃。
“走，我們繞過去，不要驚動人，去里面看看。”
宿善一呆：“不投拜帖？”
扈輕服了他：“又不是做朋友，拜什么拜。咱倆偷偷混進去，去他們藏書樓，我只想弄清楚女卅和他們祖師的關系。無數年過去，他們祖師早死了，我又見不到當事人，見他徒子徒孫能打聽到什么真相？”
她是來查東西的，不是交朋友，更不是來打架的。
那些個偷雕像的東明山的弟子，她也沒怎么著他們，讓扈琢安排放人，便是他們想留下繼續交流機關術也無妨。
不跟他們一般計較。
這里已經屬于東明山的范圍，東明山對外神秘不允外人進入，內部管理便很松懈，根本沒有巡查的人，兩人掩藏身形，很容易就潛過水潛進山摸進東明山的大本營。
不得不說，人家東明山的弟子，穿金戴玉，人人富貴，隨便什么小弟子身上行頭都超萬金。
把扈輕又眼紅得不行：“他們絕對有自己的礦！你看他們腰間懸掛的弟子牌，青白黃紅。青色是低階弟子，那青玉品質皆是極佳，那包角，細致吧，用了十幾種不同的貴金屬，還有碎寶石，是整塊大寶石上切下來的。東明山，真富貴啊——”
眼角發癢，火拱的，嫉妒的火。
宿善：“從山勢判斷就知道這里礦藏極多，你看那邊——”
他指了一個方向：“他們做了大陣保護，不讓窺探。但我隱約能看到，里頭有參天古木。”
仙界的樹，但凡運氣一般都能長個幾千一萬年，被宿善說一聲古木的，起碼十萬年起步。
扈輕一喜：“難道這里是什么古地，留了很多古跡下來？”
兩人往那個方向去，到得陣法跟前，先繞其一周，發現并不很大，期間也沒見有人靠近。大約是禁地。
扈輕說：“我們先去藏書樓。”
因為兩人偷摸進來，走的都是偏僻的地方，一直沒有看到東明山的正面。此時悄悄跟著弟子往人多的地方走，漸漸來到正面，一下看到東明山祖師的雕像——到處都是。
如真人一般大小，細節到位，連頭發都是一根一根做上去的，栩栩如生。
扈輕黑線，這么多，同一張臉，到處都是，往前往后轉身，全是他！不怕半夜嚇著弟子嗎？
宿善這樣鈍感的人也相當無語，從看見第一座像的時候，他們才前進百米，這百米，已經路過三座，而在目光所及，還有很多很多。
扈輕都氣笑：“衣裳不重樣，妝容也不盡相同，這人，相當自戀。”且臭美。
卅的身邊，就沒一個這樣特性的。尤其卅，從來不打扮自己，她的精力都放在事業上，事業心的她美過脂粉。
她說：“肯定是嫉妒女卅的小人。”
終于找到藏書樓，兩人的眼睛累得不行。
扈輕說：“這樣自戀的人，肯定在第一層就有他的自傳，說不定，每個東明山的弟子一入門就收到免費的祖師傳奇。”
真被她說著了，第一層是公共讀書廳，里頭最顯眼的位置，擺著的就是東明神的坐像，坐像手持書卷，那書卷，赫然是——東明神傳奇！
扈輕被惡心笑了：“誰會看自己的傳奇！”
東明神呀。
書卷是真的，不能抽這本看，好在旁邊左右兩大柜子都是，什么自傳、游記、全集、有感的，不一而足。
扈輕麻了，不想伸手，感覺只要自己伸出手去，能撈回二斤油。
宿善也是頭次遇到這種明明沒冒犯自己但就是有被冒犯到的感覺的人。哦，還不是人，只是雕像。
最后扈輕咬著牙從不起眼的地方把不同名字的書各抽一本，兩人到無人的角落翻看。
翻開第一頁，就麻了，所有書，第一頁統一用金絲編成，上頭織了東明神的小像。扈輕把自己手頭那本厚厚的書一窩，拇指滑動書頁翻飛，里頭的字看不清楚，但——每隔幾張就有一張小像是看得清清楚楚呀。而且，一些小像是連貫的，快進起來像在看動圖。一個男的，各種耍帥各種美。
啊，我的眼臟了。我的手臟了。
艱難吞下一口惡心，扈輕咬著舌邊翻看文字。
宿善小小聲：“我不想看…”
扈輕立即抽走他手上的書：“乖，這些書有毒，你幫我放風。”
宿善悄悄松了口氣，迅速一瞥，說：“墻上天花板柱子上，全是這個人的畫像。”
扈輕：“...老天劈死他。”
越看太陽穴越跳，這些書里所言，這位東明神是個十全十美的人物，機關術不過是他所會的雕蟲小技之一而已。他這樣的神仙人物不被世俗沾染，本該高潔而去，但不忍機關術凋零，于是創建了東明山，并做好事不留名，只說自己是東明神。
扈輕：“...”
老天劈死他！
關于卅的線索，也翻了出來。據所謂的東明神的一人之說，機關術之所以凋零，是因為有個瘋婆子對機關術人才趕盡殺絕。書里沒說那瘋婆子的姓名，卻有東明神的親手手繪一張。
那潦草的手繪，根本就是發泄的涂鴉吧？不過卅的外貌特征明顯都在上頭，便是自己，饒是這涂鴉五官不明，卻也能在見到卅的雕像時一眼聯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