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泗的弟弟韓淙平日里在韓家瓷窯那邊,最近因為謝氏將一些商賈聚集起來,明著與瓷行作對,弄得汴京瓷行不太平,韓淙為了幫韓泗穩住局面,這才回到城中。
好端端的,怎么人會突然不見了?
方敏諷刺的語氣,韓泗權當沒有聽到,急著問管事來龍去脈。
管事道:“老爺最近這兩日一直與城內的商賈議事,今天一早離家的時候與往常沒什么兩樣,家中也就沒在意,可是大約未時的時候,有商賈找上門,說與二老爺約好在茶樓見面,卻一直不見他蹤跡。”
“家里就派人四處去尋二老爺。”
“那時候就以為二老爺手頭上還有事沒處置完,因此耽擱了。沒想到找遍了二老爺經常去的酒樓和茶樓,那里的伙計都說沒見到過二老爺。”
管事說到這里,微微頓了頓才繼續:“二老爺有逛窯子的習慣,二娘子讓人去窯子里尋,果然……那里的老鴇子說,二老爺帶著一個……樂戶走了。”
“也就是因為這個,家里沒有將這樁事放在心上。也就沒讓人再去找,直到方才有人留了個包袱在咱們家的瓷器鋪子,管事打開一看,認出里面的東西是二老爺的衣服和荷包,這才知曉出了事。”
韓泗盯著管事問:“那樂戶呢?找到了嗎?”
管事搖頭:“也沒有。”
“不可能與那樂戶有關。一個小小的妓人,哪里來的膽子做這些?”方敏說到這里又是一笑,“即便是她做的,也是受人指使,找那樂戶沒有任何用處。”
“帶走韓淙的人,對他格外了解,這樣才能不聲不響地下手。”
這就跟帶著方敏的家人走是一樣的。
韓泗心里一陣突突亂跳,別看是他掌事,但平日里二弟比他有主意,現在二弟不見了,他就像沒了主心骨,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韓泗道:“送包袱的人呢?有沒有找到?”
“沒有,”管事道,“那人是趁著鋪子里人多的時候,將包袱放下的,伙計沒瞧見送東西的人是誰。”
雖然是剛剛發生的事,但根本無從查起。
“老爺……我們該怎么辦?”管事道,“不然去衙門……”
韓泗思量半晌緩緩搖了搖頭,方敏的話不是沒有道理,他二弟很有可能也被葛英帶走了,但是葛英卻沒有提前告知他。
這是對他不信任,也是要挾。
他去告官又要如何與衙署說?衙署不知曉真相,四處亂找,肯定不會有任何結果。
如果他都說了,豈不是就要去抓葛英?
葛英一氣之下,會向二弟下殺手。
“你先回去與二娘子說,”韓泗道,“我會去找二弟,讓她莫要驚慌,也不要將消息傳出去。”
管事應聲。
管事退出屋子,韓泗去瞧方敏時,發現方敏臉上的怒氣居然散了一些,可能是因為發現韓泗與他一樣,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韓兄,”方敏道,“我們就這樣任由他們擺布?我可以去衙署認罪,但衙署會相信那些都是我一人所為?瓷行的行老可是韓兄你。”
“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放過你。”
韓泗心中一片冰涼,現在的情形就是如此。
“還是我說的那句話,”方敏道,“我們去了衙署,就別想活著回來。我們可不是那些士大夫,犯了大錯還能保住一條性命,說不得還要牽累家人。”
韓泗面色鐵青:“那又能怎么辦?”
“向衙署告發他們,”方敏眼睛中露出幾分兇狠,“說不得還能因此立功,再說有了他們擋在前面,我們頂多算是隨從,依大梁律隨從者罪減一等。”
“就算這事不成,反正我們都要死,不如拉著他們一起。”
韓泗嘴唇發抖。
方敏冷冷地道:“我們這些年盡心盡力為他們做事,得到了些什么?出了事之后,就這樣將我們扔出去,可想而知在他們心里,我們連牲畜都不如。”
“我不甘心這樣。”
韓泗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我們這樣做了,你家里人還有我二弟就都要死。”
“那可不一定,”方敏道,“我們可以先將他們救出來。”
韓泗眼睛一跳:“怎……怎么救?”
方敏道:“葛英那些人往返汴京,都在哪里落腳,我知曉個七七八八。”
韓泗這時候才發現,原來方敏也不那么簡單,方敏會探聽這些,顯然是背地里與葛英那些人有所防范。
“他們離開汴京,肯定要帶走一些人和物什,沒那么快就能脫身,我們現在去查,定能找到些蛛絲馬跡,”方敏抿了抿嘴唇,“只要打探到二老爺和我家里人被關在何處,我們帶人先將人救出來,再去報官抓他們。”
至于為何不先報官,方敏也有自己的思量,衙門不會將他們家人的性命放在眼里,他信不過那些人。
方敏盯著韓泗:“如何?要做就快些下決定,遲了就來不及了。”
韓泗有太多事需要思量,韓氏瓷窯、族人,但現在也容不得他想太多了。方敏說的沒錯,他就算不抗爭,下場也是死路一條。
倒不如試一試。
韓泗想到這里終于點頭:“好,那就照你說的,先試著找一找人。”
方敏心中大喜,他可以繞過韓泗做事,但只靠他自己未免更加艱難,韓氏在汴京有許多族人,現在人手越多越好。
兩個人商議好了,各自去找人。
方敏道:“半個時辰之內,我們的人必須都散出去,無論是誰打聽到了消息,都知會對方,然后我們一同去救人。”
韓泗將方敏送出韓家,就叫來管事安排一切,他也不敢借用外面的人手,恐怕會有葛英的眼線,用的人都是他自家的下人和族中子弟,安排好一切,他重新坐下來,這時才發現冷汗早就浸透了他的衣衫。
就在韓泗和方敏的人在汴京奔忙時,在暗中盯著的楊宏將消息帶回了周廣源家。
楊宏低聲與謝玉琰說話,謝玉琰點了點頭。
周廣源不知曉謝大娘子在做些什么,眼睛里滿是詢問和疑惑。
等到楊宏退出去,謝玉琰才看向周廣源:“有人幫我們一起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