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義的話讓夏子喬愣在那里,他看向被綁縛起來的周管事,周管事也是一臉茫然,似是沒聽懂許懷義的意思。
什么妖教徒?這里怎么可能有妖教的人?
夏子喬甚至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真是笑話,他堂堂刑部尚書府,怎么可能與妖教有關系?
夏子喬正要拿架子,威懾一下許懷義,讓他知曉夏家人不是那么好欺負的。
許懷義卻沒有給夏子喬這個機會,在他的示意下,周家管事和船工紛紛被押上官船。
周圍登時哀嚎聲一片。別看周家船工與郭家船工動手的時候,一臉兇神惡煞,面對衙差卻不敢動手抵抗。
許懷義又伸手指了指賀家的大船:“還有強登別人船的那些人,一個也不要落下。”
郭家船工聽得這話,個個面露歡喜,生怕兩家的船工混在一起不好分辨,郭家船工們或推或拽,將周家船工都趕到了一旁。
衙差剛好不用費事,直接上前拿人。
夏子喬看著眼前的混亂,有人不肯賣刑部尚書的面子,甚至連話都沒說清楚,就強硬行事。他哪里經受過這些?許懷義儼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了他一耳光。
夏子喬登時憤怒沖頭,口不擇言:“許懷義,你這是對我父親不滿,公報私仇。”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理由。
刑部可是他父親說了算,他若是被父親手下的人抓了,簡直就是貽笑大方。
許懷義看起來依舊木訥,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我為何對夏尚書不滿?”
“誰知曉,”夏子喬冷冷地道,“可能覺得我父親沒有拔擢你。”
許懷義接著夏子喬的話往下說:“按夏郎君的意思,只有被夏尚書拔擢過的人,才會恭敬夏尚書?”
“你……”夏子喬瞪圓了眼睛。
許懷義抬眼與夏子喬對視,他微微閃身,讓開一條路,然后將兩手交叉于袍袖之下,面無表情地道:“兩位郎君自己請吧!”
夏子喬額頭青筋浮動,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利器,卻被謝承讓伸手拉住手臂:“五郎,莫要沖動。”
謝承讓臉色很是難看,他多次阻攔卻沒能扭轉結果,說到底這些人只會看夏子喬的臉色行事,根本不會聽他的。
“二郎你聽到沒有?”夏子喬依舊不肯放下利器,“他居然誣陷我們。”
謝承讓低聲道:“這其中恐怕有誤會,不過……你若是向朝廷命官動手,這罪名就一定洗不脫了。”
夏子喬深吸一口氣,他惡狠狠地盯著許懷義,半晌才將匕首重新藏入袖子之中:“是你讓我們去衙門的。”
許懷義道:“沒錯。”
“好,”夏子喬滿臉狠厲,“記住你說的話,讓我進去容易,想要讓我出來……你就得多費些心思。”
“放心吧,”許懷義淡淡地道,“這輪不到本官來操心。”
“走,”夏子喬反手拉住謝承讓,“我們就跟著他去。”
謝承讓眉頭緊鎖,若是能選,他寧愿在這里將話說清楚,但他若是掙扎,恐怕夏子喬會生出別的事端。
謝承讓轉頭看去,只見在兩條官船的接應下,李管事被郭雄拽出了水面,跟隨李管事的那些下人也是一樣,紛紛被郭家船工和衙差捉住。
衙差對待這些人,顯然比對待周家船工更加謹慎,不但將他們手腳都綁縛起來,而且拿著木棍反復在水面上攪和,生怕有漏網之魚。
加上李管事之前所表現出來的反常,謝承讓確定問題出在李管事身上。
“二郎不用擔憂,”夏子喬道,“等會兒船靠了岸,我就讓下人去給我父親報信。”
夏子喬留著一個小廝看管他們的馬匹,小廝看到他們被抓,自然就會送消息回夏家。
用刑部衙門的人手抓他,夏子喬冷笑,許懷義是活得不耐煩了。
許懷義看向郭雄:“郭大郎也與我去一趟衙署,需要你做份文書。”
郭雄自然應聲。
“許大人,”郭雄指了指受傷的船工,還有船上凌亂的貨物,“周家船工無端傷人,還將我們船上的貨物丟棄入河,還請大人為我們做主。”
許懷義道:“那些是什么貨物?”
郭雄皺眉:“還要清點,有些是購置的奇石,還有一些是糖霜和糖冰。”
糖霜入水之后就什么都沒了,奇石也難打撈,由此可見郭家船隊損失不少。不過若是周家船工仔細看過木箱入水的情形,就會知曉郭雄的話不真。
糖霜入水怎么可能暈開泥漿?
但過去那么久,誰能將木箱打撈起來查看?即便是看,里面也是空空如也,說糖霜化于水中,又有誰能反駁?
許懷義點頭:“你讓人清點貨物,然后寫成狀紙報去縣衙。”
郭雄躬身道:“多謝許大人。”
許懷義道:“你們幫朝廷捉拿妖教中人,等案子查明,本官會為你們請功。”說完話,他又向郭家船上看了一眼。
向這邊靠近的時候,他看到船上站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讓他覺得很是熟悉。
有些像……謝大娘子。
原來,謝大娘子在這里嗎?她與郭家這支船隊又有什么牽連?
“大人,”都頭在一旁說話,許懷義才回過神,“我們現在回衙署嗎?”
許懷義點點頭,這才從思緒中掙脫出來。
官船滿載而歸。
站在許懷義身邊的都頭面露擔憂:“大人真的要將夏、謝兩家的郎君帶去衙署審問?”
許懷義道:“他們在郭家船隊圍堵妖教徒之時,幫忙抵抗郭家船隊,難道他們不可疑?不該審問?”
“就因為他們是達官顯貴家的郎君,就能逃脫所有罪責?那還要大梁律法做什么?”
許懷義這話說的有理,只是……律法難敵人情,許懷義這樣直來直去容易得罪人。
“就怕……”都頭嘆口氣。
兩位郎君沒出現在那莊子上,就怕妖教的事,不足以震懾他們家里人,只要夏家、謝家上下打點,吃虧的還是許大人。
“本官不懼這些,”許懷義道,“本官在刑部一日,就要做好自己的職司,他們想要報復,只管來就是。”
船靠了岸,夏家小廝親眼看到自家郎君被衙差押解著往前走去,登時嚇得魂飛魄散,幸好他辨認出領頭的官員是許懷義,當下不敢耽擱,騎馬就往刑部衙門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