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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就記陸致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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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說什么?”管事難以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阿薇面不改色,重復道:“燉湯。”

  管事倒也沒往來人故意尋事上想,只當她不懂事情,解釋清楚就好了:“姑娘,這燉湯還是老母雞好,母雞性陰,燉出來香濃潤口、補氣滋養。斗雞是公雞,訓練有素,肉質硬,燉湯不好喝。”

  “嘗個鮮罷了,不好喝也不會尋你們將軍坊說道。”阿薇道。

  管事暗暗嘆氣。

  他見過太多一意孤行的世家子弟,尋常也不會與主顧們硬碰硬。

  見這姑娘堅持,干脆讓了一步。

  “那我給您挑一只來,您帶回去嘗鮮。”

  阿薇目標十分明確:“我就要今日贏了的那只黑羽雞。”

  話說到這兒,管事自是品出些微妙來。

  他沒有立刻回答,招手叫了邊上小廝過來,咬耳朵道:“陸公子今日押輸了?”

  “沒輸啊,”小廝記得很清楚,“他還高高興興給我賞錢,贏了。”

  聞言,管事又忍不住搖頭。

  弟弟前腳贏錢,姐姐后腳買雞燉湯。

  這高門大戶里的事情,真真叫人霧里看花!

  “這姑娘鐵了心要買,”小廝愁道,“怎么辦?”

  管事也愁。

  若是旁的斗雞,賣了也就賣了,他們既做這買賣,訓雞自有一套辦法,不怕訓不出好的。

  可偏偏是黑羽大將軍!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訓雞本事再高,也得有良才,黑羽大將軍是雞中逸才!

  若是旁的買主,好言勸一勸,他們勸不住還能叫在小樓雅間吃酒的買主朋友熟識來一道勸,添酒添菜一通灌醉、酒醒八成就忘了。

  可偏偏是定西侯府的表姑娘!

  沒有熟識,灌不得酒,還油鹽不進。

  今晚他們甩臉色把這位客人“請”出去,明日人家兩母女指不定把將軍坊擂臺都砸了。

  這可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人家兇名在外。

  管事越琢磨越發愁,各種緩兵之計徘徊腦海之時,突然就聽到了一聲話。

  “五十兩。”

  原是買主開價了。

  見管事不做聲,阿薇又繼續道:“一百兩。”

  管事:……

  “一百五十兩。”

  管事哭喪著臉:“好姑奶奶,您這是強買強賣。”

  小樓上,明亮的雅間里,沈臨毓半靠在窗邊看底下熱鬧。

  為看擂臺方便,這片的窗戶開得很大,只搭欄桿圍護,偏此人身高、欄桿遠不夠護腰,他卻渾然不怕,很是膽大地倚著,捧著一把花生米看“強買強賣”。

  他看著還未及冠,一身玄衣,眉宇間有年輕人的英氣,又透著些許懶散勁。

  “真要買去燉湯?”他自顧自說完,偏頭看向里側聽候的少年,“元敬,斗雞燉湯是什么滋味?說來我還沒有喝過。”

  元敬習慣了自家主子隨心所欲的言論,一本正經道:“王爺,小的不曾嘗過,您也不曾嘗過,咱們長公主府就不會用斗雞來燉湯。”

  他這位主子,旁的都好,就是有時想一茬是一茬。

  異想天開。

  也就是長公主縱著、駙馬保著,圣上那兒還寬容著。

  這般呵護倒也沒把這位郡王養歪了,除了我行我素些,沒有什么不妥之處。

  想到這里,元敬又補了一句:“御膳?房應該也沒有燉過。”

  “可惜!”沈臨毓真情實感地嘆了一句,“那位姑娘是定西侯府的?月初剛回京城吧。”

  元敬不意外他會知道。

  王爺這些時日奉命查一樁舊案,牽扯到的一位官員的家眷當日曾去定西侯府上香。

  那日狀況又傳得沸沸揚揚,都知道從蜀地殺回來了母女兩人。

  而此時堅持要買斗雞的姑娘,就是那位陸家表姑娘。

  也對。

  若不是這等說一不二的執拗性子,又怎么會有那么“精彩”的家祭呢?

  見沈臨毓饒有興致地看著價錢漲到了二百兩,元敬建言道:“這價虛高了,要不要出面和東家說一聲?”

  “不用,”沈臨毓想都不想,“一只雞而已,東家不會不給定西侯府面子。”

  想到長公主平日的敘敘叮囑,元敬壯著膽子道:“小的見您看得目不轉睛,以為您很欣賞陸家表姑娘呢,想著長公主念叨了您兩三年,總算把您念開竅了。”

  “開竅?”沈臨毓慢悠悠轉過頭來,英俊的臉上寫著一言難盡,“你是說欣賞一位姑娘,頭一次就給人家送只雞?真別致啊。”

  元敬:?

  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不等他解釋,沈臨毓又語重心長地補了一句:“元敬啊,這種竅,我們還是別開了。”

  元敬:……

  樓下,管事在聽到二百兩時已經滿頭大汗了。

  看來這雞今日不賣也得賣了,但不能由著這姑奶奶繼續喊價,要不然傳出去,外頭怕是要說他們漫天要價。

  分明是這銀子燙手,還不接不行。

  “賣給您、賣給您,”管事連聲道,“您稍候,我使人給您把黑羽大將軍捆來,您之后是燉是炒是炸、都由您做主。”

  應下來了,這姑奶奶總算不再報價,驕矜等著了。

  管事抬手摸了把汗,趕緊催著小廝去抓雞。

  一直似金剛般站在后頭、沒有開過口的聞嬤嬤提點道:“要活的!我們自己殺!”

  那小廝飛奔著去,被那殺氣驚得踉蹌兩步,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又飛奔著回來,手里多了一只大公雞。

  通身漆黑的羽毛,在燈籠光下油光發亮,雞冠直立,雞喙尖利,兩只有力的爪子被捆上了草繩,被小廝拎住兩個翅膀,都沒去了身上的兇勁。

  小廝想把黑羽雞交給聞嬤嬤。

  聞嬤嬤一動不動,反倒是阿薇伸出手接了過來。

  管事見狀,忙道:“您當心,這雞兇悍……”

  才說一半,就見阿薇揪著雞翅、扯著雞爪,仔細觀察了番,兇雞被抓住了要害,幾次扭著脖子想啄都沒有成功,氣得威武大將軍咕咕大叫不停。

  叫得再起勁也沒有用。

  人比雞兇多了。

  阿薇擺弄手里的雞,這畜牲的確有勁,翅膀上有還新鮮的斷羽,應是下午搏斗時傷的。

  她確定之后,提著雞轉身就走。

  管事問:“姑娘,這銀錢……”

  “算二百五十兩,我也不讓你們吃虧,”阿薇腳步不停,“記賬,記定西侯府賬上。”

  管事瞪大了眼睛。

  強買強賣、人家還給錢吶。

  怎么到他們這兒成記賬了?

  “姑奶奶!”管事追了出來,“定西侯不在我們這兒……”

  阿薇停步,扭過頭理直氣壯地問道:“外祖父不來,難道陸致那小子就沒來?就記陸致腦袋上!”

  管事:……

  就這姑奶奶的兇樣,陸大公子怕是一年半載都不敢來將軍坊。

  他們難道要去侯府追賬?

  燙手銀子,飛了!

  沒想到,那位嬤嬤舒展了金剛面目,給了一張名帖,叮囑道:“侯府不做賴賬的事,明日拿著帖子來收賬,一定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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