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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七章 抉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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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位藩王,高下立見。

  武安郡王滿心怨憤怒形于色離宮而去。眼前的淮陽王,卻毫無怨恨,甚至是一臉感激涕零地跪著等候召見。

  陳舍人心想,怪不得皇上特意吩咐她出來瞧瞧,感情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了。

  “請稍候片刻,我這就去通傳。”

  淮陽王老老實實地跪著。

  不過盞茶功夫,陳舍人便又出來了:“請淮陽王隨我進去見皇上。”

  淮陽王立刻道:“從今日起,我就不是藩王了。陳舍人直呼我的名字姜全便可。”

  陳瑾瑜實在是開了眼界,心中再次暗嘆不已。這位淮陽王,能在絕境中掙扎出一條活路來,果然有過人之處。

  姓名當然是不能喊的,哪怕不是藩王,也是姜氏宗親哪!哪里輪得到一個臣子輕辱。

  陳瑾瑜對淮陽王愈發客氣,引著淮陽王進了昭和殿。

  淮陽王進殿后,立刻跪下磕頭,高聲謝天子恩典。

  姜韶華放下奏折,看著淮陽王:“起身說話。”

  淮陽王沒有起來,依舊跪著,連頭也沒抬起來:“皇上,我自小在藩地出生,活到四十多歲,在京城住的時間屈指可數。如今貶為庶人,淮陽郡和我再無關系。我不想再去淮陽郡了。想帶著兒孫留在京城,懇請皇上恩準。”

  姜韶華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武安郡王一心要回去,你倒想留在京城。你可得想好了,以后活在朕的眼皮底下,說話行事都要格外拘束,也不能再私下養親兵了。”

  淮陽王想也不想地應道:“我沒了爵位,就是普通宗親,以后住在京城,有十幾萬精兵護衛京城,安全無憂,哪里還用養什么親兵。再者,吳為和司五背叛之舉,也令我心驚膽寒。所以,我只留幾個信得過的親兵做家丁,其余親兵一律都散了。”

  要是以后再有一兩個像吳為司五這樣的“心腹”蹦跶出來,他也不必再辯解,直接抹脖子上吊得了。

  姜韶華瞥一眼淮陽王:“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那朕就給你個體面。京城的淮陽王府留給你,將匾額換了就行,府中規制不變。”

  能留下就好。

  到此刻,這條命才算真的保住了。

  淮陽王在心里慢慢吐出一口氣,鄭重磕頭謝恩。然后,才站了起來。起身之后,垂手肅立,視線刻意放低,維持著對女帝陛下絕對的恭敬。

  姜韶華轉頭吩咐:“陳舍人,你出宮一趟,送王叔一行人回王府。傳朕的口諭,任何人不得輕慢王叔和幾位堂兄。”

  陳舍人拱手應是。

  淮陽王不知是真情流露,還是裝樣做戲,眼睛都紅了,哽咽著說道:“皇上這般厚待,我心中感激不盡。”

  姜韶華淡淡一笑:“你不是淮陽王,也一樣是姜氏宗親,有朕在,誰也不敢登門相欺。”

  當然,如果淮陽王不安分,總是往外跑,在外被人欺負慢待了,就別指望天子庇護了。

  淮陽王這樣的聰明人,焉能聽不出話中的警告之意,立刻應道:“我自少習武,讀書平平,今后打算閉門讀書,教導兒孫們也一并用功讀書。”

  連親兵都散了,還練什么武,以后就老實關門過日子。閑來讀讀書吧!

  半個時辰后,陳舍人送淮陽王父子六人回淮陽王府。

  淮陽王自己親自摘了匾額,并懇切地請陳舍人代為傳話給天子:“請陳舍人代為回稟皇上,我姜全自今日起,不再出王府半步。懇求皇上派些侍衛來,以免宵小之輩翻墻偷竊。”

  陳舍人點點頭,很快離去。

  淮陽王幾個兒子終于忍不住了,七嘴八舌急急說道:“父王為何要求皇上派人來?”

  “這豈不是多了一堆眼睛盯著我們。以后我們內被軟禁在府里,連夢話都不敢說了。”

  “可不是?這是主動往自己的脖子上套枷鎖!父王……”

  淮陽王皺眉,瞪了一眼過去。五個身材都算高大的兒子頓時噤若寒蟬。

  “首先,我的爵位已經沒了,不再是淮陽王。你們叫我父親便可,不能再叫父王。”

  “其次,是我主動求皇上,想留在京城。不是皇上要軟禁我。”

  “還有,侍衛也是我主動求來的。這其中的苦心,你們現在不懂,以后慢慢就知道了。”

  “都別廢話,各自去洗漱換衣,等會兒你們妹妹回來,都高高興興的。撿回一條命,比什么都好,誰都不準哭喪著臉!”

  已經嫁到張家的淮陽縣主姜月華,紅著一雙眼回娘家,本以為要和父兄們抱頭痛哭一場,卻未曾想,見到的是洗漱穿戴整齊的父子六人,個個精神竟然都不錯。

  淮陽王還笑道:“以后為父和你的幾個兄長就長住京城了。過些時日,讓人把你母親嫂子侄兒侄女都接來,你也常回來,一家子熱熱鬧鬧的在一處。”

  姜月華:“……”

  滿腹心酸委屈的姜月華,眼淚都被噎住了,半晌才低聲問道:“父王真不回淮陽郡了?”

  “嗐!淮陽郡那地方,冬天風沙大,夏天燥熱,我住了幾十年,早就住夠了。”淮陽王一點被逼無奈的樣子都沒有,一臉欣然地說了下去:“以后就長住京城,哪兒都不去。”

  “可是我聽說武安郡王父子已經出城門了,加急趕路,一個月就能回到藩地。雖然被奪了爵位,到底山高皇帝遠,日子也輕省些……”姜月華小聲嘀咕。

  淮陽王扯了扯嘴角,目中閃過一絲嘲諷,張口打斷女兒:“人各有志,他想走便走,總之,我是不走了。”

  頓了頓,又叮囑道:“朝堂之事,和我們沒什么關系。以后你和女婿回來,也不必提這些。”

  姜月華點頭應下,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說道:“我昨日去了李家,探望莞華堂姐。”

  “莞華堂姐終日以淚洗面,瘦了許多。卻也有一樁好消息,幾日前嘔吐不止,大夫診出了喜脈。”

  這是李博元的遺腹子。

  有了這個孩子,姜莞華或許能熬過喪夫喪父兄的悲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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