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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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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雪琨笑了一聲,“當然了,宜居地也有宜居地的痛苦,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地方的生活是完全沒有痛苦的——”

  “我完全明白這一點,”赫斯塔輕聲道,“但這里的痛苦讓人感覺不到意義。”

  “……意義?”俞雪琨的表情變得更加微妙,“你想從痛苦里得到什么意義?”

  赫斯塔想了一會兒。

  “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能描述清楚,過去在基地的時候我常常有一種感覺,每當有什么出現并讓我覺得很難捱,那就是我快要、或是已經學到新東西了。”赫斯塔揮了揮自己的右臂,“比方說這個,它給我留下的教訓是,永遠不要在螯合物面前搞些華而不實的戰斗手段……”

  “你愿意展開講講嗎,”俞雪琨放下了筆,“關于你在宜居地里感受到的痛苦?”

  “不太想,那是很私人的體驗……”赫斯塔坦然道,“總之我希望2號辦公室能鄭重考慮重新將我編回戰斗序列的可能。我今年才二十歲,還很年輕,距離一個水銀針正式退役的年齡還有很久,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的修養和復健,我能夠很快找回自己的狀態——我有這個自信,希望2號辦公室也能相信我。”

  俞雪琨皺起眉頭,繼續在紙面上寫寫停停。

  “那么接下來,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請說。”

  “首先是關于一個相對危險的校園組織,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人。”

  “是的,我知道。”

  “你和她們走得很近。”

  “確實,她們很有魅力。”

  “但你應該已經充分了解了她們的危險,”俞雪琨從文檔中抽出了另一張紙,“就我們收到的報告來看,她們為了引起你的興趣,已經選擇向你展示了一部分她們的內部結構——”

  “是的,這正是我打算向上匯報的一件事。”赫斯塔俯身從手邊的背包里取出了一個文件袋,“我很意外在宜居地里還有這樣的組織,尤其是南十四區一向以嚴格禁槍著稱,所以……”

  赫斯塔將這個透明文件袋放在了俞雪琨的桌面上。

  “這是什么?”

  “請您打開看看。”

  俞雪琨接過文件袋,她快速繞開上面的棉線,抽出其中的文檔。在翻閱了前幾頁后,俞雪琨的眉頭稍稍舒展,“……你在收集她們的材料。”

  “對,這里還有我和她們每一次接觸的談話概要,對此我沒有什么需要隱瞞的。”

  “你為什么……”俞雪琨翻到了最后一頁,抬起頭,“要做這個?”

  “起初我考慮過回避,但后來我意識到,這些人很有可能在將來對公眾安全造成威脅。”赫斯塔回答,“而且更耐人尋味的是,她們之所以找上我,和另一個水銀針的舉薦有關……不論是哪一條,都讓我必須對這些人抱有警惕。”

  “水銀針……你說法恩?”

  “看來你們知道,”赫斯塔直視著俞雪琨的眼睛,“有水銀針在監視她們的行動嗎?”

  “嗯……有。”俞雪琨點頭,“對十四區境內的危險組織我們也會有一個粗略的監控……”

  “是我們自己的監控,還是也會共享給……”赫斯塔停頓了一下,“第三方?”

  俞雪琨沒有回答,她又翻回了文檔的第一頁,似乎開始認真閱讀了起來。

  大約幾分鐘后,俞雪琨抬起頭,“但你仍然沒有回答為什么要做這個。我得提醒你,你現在并不在戰斗序列中——”

  “只要我還是一個水銀針,這就是我的義務。”赫斯塔輕聲道,“這個月我還做了另一件事,雖然目前還沒有下文,但我想可能也需要提一提,我在學校與一位叫左文韜的老師起了矛盾,由于他無故將我逐出課堂,我已向學校督導組和校長辦公室進行了投訴,目前——嗯,您怎么了嗎?”

  赫斯塔望著俞雪琨,在她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俞雪琨一手扶住了額頭。

  “沒怎么,”俞雪琨嘴角微提,“請繼續。”

  “目前督導組已經通過電話向我了解了情況,我還在等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你們之間是起了什么矛盾?”

  “這不重要。”赫斯塔輕聲回答。

  “……不重要?”俞雪琨詫異地望著眼前人——她們上周才為這件事討論過,當時赫斯塔提出的論點是,她在充分理解著宜居地內公序良俗的基礎上,選擇對其中不公平的一面發起了挑戰……而今赫斯塔的突然改口令她無所適從。

  “赫斯塔女士,請允許我提醒你,是否重要并不是由你來判斷的,”俞雪琨輕咳了一聲,“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你們應該對當時發生的一切非常清楚,你們掌握的信息很有可能比我的記憶更精確,”赫斯塔答道,“為什么一定要由我來復述一遍呢。”

  “因為我們必須評估你是否對行為背后的含義有所了解。”俞雪琨答道,“正如你此前提到的,在宜居地的生活與你習慣的過去有著巨大的差別,我們必須衡量你是否理解不同背景下,同一行為所帶來的不同影響。”

  “好繞,”赫斯塔撓了撓頭,“您能再說明白點嗎。”

  “你為什么要在課堂上做出那樣傷風敗俗的行為,”俞雪琨皺起眉頭,“不論你當時是否明白這一點,我相信你事后一定理解了。”

  “我記得您也是水銀針?”

  “……對,但這和這個問題沒有關系。”

  “您覺得在公開場合放置衛生巾,確實是件傷風敗俗的事嗎?”

  “這里不是基地,赫斯塔女士,這里也不是水銀針工作站,這里是十四區,”俞雪琨不由得加重了音量,“您是否理解這一點。”

  “我理解。”赫斯塔答道,“當我在基地,在工作站,我可以隨手放置我的日常用品,但當我在宜居地,我需要學會為我的身體感到羞恥。您是水銀針,您在十四區生活的時間比我更久,我懇請您教教我,這樣的痛苦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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