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玉將蒼鷹回播的畫面中,有西州與北戎交易的一幕與閆老二說了。
「這幫畜生!牛羊也就算了,咋還拿人交易!」閆老二覺得屁股底下的炕燒得太熱,都坐不住了他。
「所以我覺得將民團提前是好事,西州那邊始終不能讓人放心,這次咱們過去買煤,也不曉得能不能順利。」閆玉咬緊牙關,一字一句道:「要是能買到也就罷了,貴點咱也認,真要鬧幺蛾子,咱還不買了呢,別讓我逮到他們再交易,逮到我就一文不花——零元購!」
北戎的大部落不敢招惹,運煤的車隊還不好弄?
最難的是確定路線和時間,可這兩樣在她這里都不是問題。
閆老二和閆玉是一個心思。
「西州這都通敵了,有機會就搶他丫的!」
一點負擔都沒有。
李雪梅沒吭聲,算是默許。
閆玉這些心里話,也就能和爹娘說說。
「我是這么想的,民團關乎咱虎踞的安危,一定要好好搞,咱之前也說定的,這個位置非爹你莫屬,咱肯定要爭取,帶好了民團,爹你以后的武官之路會好走很多。」
閆老二認同的點頭。
閆玉話鋒一轉,又道:「但王府的差事也是爺為爹你細心挑選的,別看只是一些跑腿傳話的活,卻是替王府出面與各家交涉。
咱家炭場往人家送貨也能混臉熟,給王府跑腿也能混臉熟,但層級不一樣。
前頭至多是個小管事,王府這里我因著年紀小,雖做男兒裝扮,各家的夫人倒是不避諱,見了個遍,爹你考過院試接手過去,便是不進內宅,和各府的大管事來往,我覺得對咱家也是有好處的。」
閆老二接話道:「都是當官的人家,咱以后扎根在關州,說不準啥時候就麻煩到人家頭上,求大人們辦事,最后出面料理的還不是他們府上的管事們,你干爺真是為咱家操碎了心,這差事,內里實惠著呢。」
「干爺說,王爺心里透亮,這差事當好了,就能讓王爺記住。」閆玉伸出兩只手來,道:「所以民團,王府的差事,哪個我都不想放棄。」
「你爹要備考,你就一個人,去哪頭?總不好天天請假硬霸著差事吧。」李雪梅皺眉道。
「爹,娘,鄭重的介紹一下我自己。」閆玉踮起腳來,挺胸抬頭,雙手合十放在身前:「以后請叫我:閆——時間管理大師——玉!」
高傲做作的姿勢沒維持兩秒鐘,閆玉就迫不及待翻出紙筆來。
閆老二和李雪梅圍過來,就看閆玉一邊寫一邊說:「民團初建不訓練,直接拉進山對吧?現在這個天,進山的時間是有講究的,不能太早,咋也得己時過半,趕在溫度最高的兩個時辰里進山,差不多未時三刻就要往回返……
以我的速度,酉時之前趕回來沒問題,就算晚了也沒什么,我會盡量將工作集中在早上出城前完成。
還有就是下大雪的話沒法進山,現在這雪一下就黏湖好幾天下不完,就又是好幾日的空閑,哪邊實在有急事要事,我還可以請假嘛!
短個一日半日的沒事,王府這邊有爺,總賬房對我也不錯,另一邊就更方便了,我師公我親大伯,請個假咋了,自家人好說話爹你說對不?」
閆玉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向她爹。
閆老二嘴比腦子快:「那是,咱自己人有事還能請不下假來……咦?不對吧,重點是請假嗎?我說大寶你可別又套我,現在的你爹已經不是從前的你爹了!」
閆玉眼里清晰的寫著三個字:請指教。
閆老二特別有底氣的說道:「你爹就差臨門一腳快考上秀才了,你可不興再忽悠我!」
「王府的差事你頂的是我的名,民團你想咋?是不是還想再來一遍?」閆老二一副你真想的美的表情:「好事都叫你占了,你自己愿意折騰,你大伯和你師公能愿意?就算他們給你走后門,還叫你頂我名,好家伙,我閆懷安是練了分身術啊,就一個腦袋一個身子,能分出倆人來在兩邊干活……你這都不叫兼職,叫……叫欺詐!」
李雪梅咳嗽起來,好一會止不住。
這就是一個快要考上秀才的人做出的總結……
「媳婦你沒事吧?」閆老二關心的問道。
「娘?」閆玉也看向她。
李雪梅順了順氣,平靜的說道:「沒事,你們爺倆繼續。」
「怎么還能用閆懷安!」閆玉瞪大眼睛:「必須得換個名啊爹,這么明顯的漏洞,你閨女咋可能想不到!
放心吧爹,閆懷安是你,閆二也是你,一個在永寧用,一個在虎踞用,你看,這不就解決了么!」
「哎呀爹,你想想嘛,也就緊張這幾天,等你考完試,你一頭,我一頭,咱這不就勻乎開了么。」
閆老二一聽,是這么個道理。
讓閨女辛苦幾日,兩個差事都占住了。
等等,好像還有啥不對!
「你……」閆老二指著她,見閆玉又要張嘴,急聲道:「你先別說話,讓我好好捋捋。」
「好哇!」他一拍大腿,瞪著眼睛道:「你這哪是安排你爹啊,你這是給自己找工作是不?說吧,你看上哪頭了?」
「爹,你還是沒想明白。」閆玉又在紙上畫起了時間線。
「你看,王府的差事它是長期的嗎?不是吧,它就是個臨時工,目的在于在王爺那刷臉,為以后打基礎,它既然是賑災,不能一直賑啊,最多到開春就結束了,所以,滿打滿算兩個多月。」
「民團就不一樣了,師公和大伯都寄予厚望,這才是長期飯碗,得端住,所以大伯才想你辭掉王府這邊的差事。」
「可咱們明明就可以兼顧啊!」閆玉眨眨眼,對她爹賣萌:「爹爹爹,想想你閨女剛剛那個名字。」
閆——時間管理大師——玉……
閆老二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不得不承認,雖然他閨女的話每次都像歪理邪說,但細琢磨,總感覺有些道理……
「王府的差事結束之前,爹你就以這邊為主,民團那邊我替你跑著,進山我道熟,訓練啥的也不在話下。」閆玉笑瞇瞇的大包大攬。
「回來之前,我還往村里跑了一趟,師公和大伯的意思是,挑各村的壯丁入民團一起行動,就不許人私下進山了,防著有人覺得進山揀肉容易,準備不足,被困山里或是凍傷……
羅爺爺他們就說,咱村子肯定要遵守,讓我私下和大伯說說,多給咱村子爭取一些名額。
所以你看爹,周圍都是咱自己人,叔伯們肯定會幫我護著我的,嘿嘿,是不是放心多啦!」
閆玉笑嘻嘻道:「等你這邊工作一結束,立馬虎踞上崗,無縫銜接……」
閆老二早上一睜眼,大侄子已經起身洗漱了。
他沒動彈,盯著房頂發愣。
良久,才啞著嗓子滴咕了一句:「又被大寶忽悠瘸了……」
「二叔你說什么?」閆向恒擦著臉問道。
「我說又是一天清晨了……」閆老二隨口回道。
閆向恒:……
就感覺二叔說了……和沒說一樣。
吃過早飯,閆家來了客人。
是梁滿山。
梁滿山笑容滿面,對閆老二說道:「給你道喜了,閆童生。」
閆老二這才反應過來,對啊,自己現在也可以掛個童生的名啦,哈哈哈!
不過他馬上又意識到,這沒啥好開心的,他要是院試考不過去,而他大侄子妥妥的,那恒兒就是閆小秀才,他大哥是閆秀才,到他這……閆童生。
緊張感一下就來了。
「咱兄弟不說那客套話,我可還想往上考呢,你別給我喊在這……」
梁滿山忙道:「對對,我的不是,等院試之后,再來給閆二哥賀喜。」
閆老二眉開眼笑:「到時候咱倆同喜同喜,嘿嘿!」
梁滿山也沒忍住,倆人對著笑起來。
「準備的咋樣啦?」閆老二關心道。
「心中惴惴。」梁滿山實話實說:「還剩幾日,在家中久坐不安,索性提前來永寧,想和閆二哥打個商量,不知府上可方便,讓我借住幾日……」
「咱倆這關系,還商量啥,你啥時候來啥時候有地方,我家炕大,別說你,你一家子來都睡下了。」閆老二一邊說著一邊拉他進屋。
這個熱情勁就別提多讓人心里暖乎了。
「咋就帶了這點東西?沒事,缺啥少啥咱家都有,對了,你咋沒帶豐年一起來?孩子沒考好就沒考好,他比我家小二還小呢,那么點大,能過縣試就不易,你別對他要求太高,今年就當見世面,積攢積攢經驗,等下一回,咱一口氣考個秀才。」閆老二一邊給梁滿山找被褥枕頭一邊說道。
就像閆老二說的,家里炕砌的都大,閆向恒這屋里睡下三個人富富裕裕。
再來三個,都不在話下。
梁滿山就知道,閆二這個人實在,可交。
一舉一動都透著親,他貿然上門,心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這點難為情很快就跑了個沒影,只剩自在。
「閆二哥,兄弟跟你說句心里話,豐年沒考過府試,我心里……還挺高興的。」梁滿山袒露心聲多少有些抹不開,臉上有些泛紅:「他爹我都這個歲數了,還是童生,這次的院試也不知能不能過,他要是前個的府試過了……」
梁滿山憋了半天小聲來了句:「父子兩童生可沒有父子兩秀才好聽。」
閆老二身形一震。
緩緩轉身。
目光復雜的看著梁滿山。
「滿山兄弟,你說這話,別人可能不懂,可我……我可太懂了!」
他不好說他閨女給他的壓力特別大,只好拿大侄子說事。
「你就說恒兒吧,咱倆一起考過了府試,他縣試第一,府試也是第一,滿山兄弟你說,這院試考完是不是妥妥的秀才到手?」
梁滿山認真的點頭道:「是有這等慣例,縣試頭名,基本就預定了一個生員名額,府試也是第一,小三元也能搏一搏,若能三元連中,嘶!那可了不得!」
「你那父子兩童生咋了,頂多是咱這當爹的,不想被孩子越過去,再努把力,許是一直能走他頭里……可我這,恒兒秀才穩了,我……還提著心呢,就算一起過了,滿山兄弟,咱誰不知道誰,我能考個秀才,就到頂了,頂頂的!」
梁滿山激動的說道:「閆二哥,我也懂,我明白——」
「你明白就行。」閆老二嘆氣道:「咱倆都一樣,孩子——實在太爭氣了!」
像他大寶,忽悠她的老父親,一個來一個來的。
「是啊!」梁滿山感慨道:「所以這場院試,對我很重要。」
「院試,一定要過!」閆老二捏緊拳頭。
梁滿山看著他堅決的目光,備受鼓舞。
也臉紅脖子粗的大聲道:「對,一定要過!」
閆玉就按她計劃的,穩步實施。
先在王府應卯,領了差事出門,快速前往各家府上。
現在募捐工作正慢慢走上正軌。
夫人們不必事必躬親,都是各府的管事出面。
涉及到財務對接,是快是慢,都取決于人。
閆玉嚴格執行自己的時間規劃,能快速解決的就等著回信,不能馬上給辦的,就告訴人家晚些時候再來府上……
組建民團昨日下的布告,今日一早就在虎踞官衙集合。
人名戶籍都對上后,田大老爺借了車馬將人都送到小安村邊上的軍營來。
這是早就與薛總旗說好的,邊軍幫襯些,一是借用新營地的部分地方,二是找有經驗的老兵帶著訓練一陣。
眼下訓練不忙,主要是借住新營地,方便他們進山。
閆玉緊趕慢趕飛馳而來。
可算叫她趕上了,大伯他們才剛到。
偷偷將村里想多占些名額的事給大伯說了。
閆懷文思索片刻,點了頭。
道:「小安村人數眾多,數倍于其他村子,多出些人手,也是自然。」
閆玉:「那大伯,分肉的時候……」
村老們的意思是想多出壯丁嗎?說到底,是想多分肉!
閆懷文瞥了她一眼,澹澹說道:「你自己算,村里該出多少人合適,晚些報給我。」
閆玉嘿嘿一笑,痛快的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