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咬了咬牙,說:“那你們知不知道,她不僅在綠芒星害了我,回到北宸星之后,還企圖找槍手謀殺我姑姑!”
“我姑姑在我兩位同學的保護下,安然無恙,可我的同學卻白白送掉性命!”
宗若寧點了點頭,說:“我們知道,學校也給那兩位同學做出了賠償。”
宗若寧說:“這可以讓法律來裁決,初見,來,把槍給我,你別犯傻……”
“你這樣做,于事無補,而且讓親者痛仇者快,犯得著嗎?”
他是在暗示夏初見,就算這時候把秋紫寧打死了,也是于事無補。
還不如暫時放過她,再從她身上榨取更大的利益。
夏初見抿了抿唇。
她承認宗若寧說的有道理,也知道自己剛才沒直接殺了秋紫寧,現在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再動手,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她應該接受宗若寧和權與訓的勸告,從這件事中獲取最大利益。
這也是一個理智的成年人,應該做出的選擇。
可她心里為什么就不得勁呢?!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站在最后面的霍御燊。
霍御燊的個子非常高,而且肩寬背直,他的體型縱然在這群本來也很高的人當中,依然很出眾。
而且他氣勢跟別人不同,不管到哪里,都有強烈的、冰冷的存在感。
一般人招架不住,都下意識遠遠避開他,除非避不開。
夏初見倒是不怕他,但也知道,霍御燊這人,跟這里所有人都不一樣。
那是經歷過星際戰爭,殺戮以百萬計,甚至差點把別國滅國的狠角色。
現在執掌特安局,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種人,她能對抗嗎?
夏初見瞇了瞇眼,視線又很快移開。
招生辦主任宴旭急道:“夏初見!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放心,只要你放開秋紫寧,今天的事,我保證當無事發生!”
被夏初見鉗住的秋紫寧簡直氣炸了肺。
這群人怎么回事啊?!
現在是她占理啊!
他們沒看見她被夏初見用槍指著太陽穴嗎?!
秋紫寧怒視著宴旭,恨不得咬下他的兩塊肉!
別的校領導也紛紛保證,只要夏初見放開秋紫寧,他們絕對不追究她持槍威脅同學的行為。
夏初見都被他們氣笑了,說:“當初秋紫寧指揮那么多槍手進學校,你們也是這么勸說她的嗎?”
黎副校長擦了擦額頭的汗,小心翼翼地說:“……當時的情況不一樣,不過我們已經擊斃了所有的槍手!”
“夏同學,你也不想剛剛從綠芒星死里逃生的回來,就給自己惹上天大的麻煩吧?!”
他把“天”字咬的重重的,提醒夏初見,不要忘了秋紫寧的隱藏身份……
夏初見當然沒有忘了這一點。
而且正是因為秋紫寧人臉頭套里外的兩張臉,都讓她投鼠忌器,才遲遲沒有動手。
不然的話,她早一槍干掉秋紫寧了。
哪里容得下她一直在她面前蹦來跳去嘰嘰歪歪地找麻煩?
夏初見抿了抿唇,淡淡地說:“我不想惹麻煩,可是麻煩總惹我,怎么辦?”
“我記得我們學校的門禁很嚴,當初我報名的時候,我姑姑沒有特殊許可證,都進不來。”
“秋紫寧找的那么多槍手,又是怎么進來的?”
“難道我們學校的門禁,只針對平民,不針對貴族?”
“哦,不對,秋紫寧還不是貴族呢,你們為什么也對她網開一面?”
黎副校長更尷尬了,訕訕地說:“這個……我們當然在調查……不過時間太緊了,還沒查到……”
夏初見說:“我一聽就想到了門禁的事,你們這些領導都沒想到嗎?”
“學校里到底是哪個部門負責查這件事啊?”
黎副校長忙說:“我們軍校是皇室直屬,這種惡性事件,也是皇室主導調查。”
夏初見眼神微閃,明白了黎副校長的意思。
這秋紫寧,還真是手眼“通天”了……
這就有點意思了。
夏初見的視線,又從霍御燊那邊掃過去。
霍御燊沒有什么表情,只以為夏初見在向他求救。
他淡淡地說:“皇帝陛下有令,即刻召夏初見進宮復診。”
這是剛剛得知夏初見痊愈回校的消息,就要核實她的健康狀況了。
夏初見看向霍御燊,說:“霍帥,您也希望我放了秋紫寧嗎?”
霍御燊冷靜地說:“這跟我無關,我只是來帶你去覲見陛下。”
孟光輝本來是不應該說話的,但現在實在忍不住了。
他揮舞著拳頭大聲說:“初見別怕!這里這么多人都聽見了,沒人會追究你的責任!”
“你是受害者!你一家都是受害者!”
夏初見瞪了孟光輝一眼。
怎么說話的?!
你才是受害者!你一家都是受害者!
可再仔細想想,對方也沒說錯……
她一家,確實都是受害者。
可還是聽著這么不得勁兒!
夏初見收回視線,悶悶地說:“好,我看在陛 她手一松,往秋紫寧背上踹了一腳,讓她一個踉蹌如同滾地葫蘆般跌了出去。
不過秋紫寧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姿態是好看還是狼狽。
她一個鯉魚打挺迅速從地上爬起來,S級基因進化者的優異體能徹底展現,只是一眨眼就跑出了教室,很快消失了蹤影。
她不跑不行啊!
哪怕這里的人都在為她說話,她也再不敢托大了……
在夏初見這個瘋子面前,她不管多謹慎都是應該的!
夏初見凝神看著秋紫寧消失的方向,吹了吹自己的手槍槍口,若無其事收起來,走回自己的座位,收拾了書包,對陳言鈞他們歉意地笑道:“不巧了,今天又不能一起上課。”
“對了,你們知不知道古德茂和潘楠杰的家在哪里?”
“我周末想去他們家探訪一下。”
人家用生命救了她姑姑,她肯定要去感謝他們的家人,還要為他們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以后這兩家的事,就是她夏初見的事!
沒想到陳言鈞低聲說:“古德茂和潘楠杰都是孤兒……”
江勝跟著說:“他們的尸體已經送回孤兒院安葬了。”
夏初見:“……”
心里的那股不舒服,更加明顯了。
她用拳頭往胸口懟了一下,咽下一口氣,說:“那就是孤兒院。”
“我要知道他們葬在哪兒,我要去他們的靈前上一炷香。”
陳言鈞跟同學們看了一眼,答應下來。
等夏初見跟著特安局的人走了,他們就去找校方要古德茂和潘楠杰兩人所在的孤兒院地址。
和上次一樣,夏初見跟著霍御燊和孟光輝上了霍御燊的蝠式戰機。
上去之后,還沒進霍御燊的辦公室,她就被孟光輝抓住了。
“初見,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傷真的好了嗎?我看你這臉色,還有這頭發,好像還沒恢復啊……”
夏初見心想,看來姑姑的主意還是對的。
不能一下子好得那么利索,總得在外觀上拖著點兒。
可惜,這法子對正常人有用,對狗皇帝那種人不管用。
那是一聽她好像“痊愈”了,就要馬上把她叫進宮的人。
誰知道又要怎么折磨她……
夏初見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上一次被皇室的測謊儀折磨成那個樣子,她自己都是出乎意料。
還以為測謊儀只是測試她有沒有撒謊,沒想到還能當審訊工具使用!
她對孟光輝擔心地說:“領導,這一次皇帝叫我進宮干嘛啊?要是還和上一次一樣,我可就死定了!”
“誰知道測謊儀還能當刑具啊!”
“我只是個普通人,經不住他們那測謊儀的電擊!”
“再來一次,我真的死定了!”
孟光輝總算是從歸遠星回來了,也知道了上一次夏初見在皇宮里受到的“拷打”。
他苦笑著說:“測謊儀本來就有刑具功能。”
“它能判斷人類身體的極限條件下,說的話是真話,還是假話。”
“它測量的疼痛數據,是實打實的。”
“沒有任何人能夠僥幸逃過,只能硬抗。”
夏初見不解:“那也不一定吧?如果黑客黑到測謊儀里,控制了數據輸出呢?”
孟光輝說:“這是黑客唯一不靈的地方。”
“因為測量數據都是配套的,不是說改一個地方就能成功的。”
“最多也就是黑客黑到測試儀里,改了數據之后,被人發現數據輸出不配套,那就換一個測謊儀。”
“不行就再換。”
“你說哪一個黑客,經得住對面的儀器不斷替換啊?”
“你以為黑進去不要時間?不要天時地利人和嗎?”
夏初見不懂,但是她也知道,哪怕是七祿黑進去,也是需要時機的。
并不是任何條件下,七祿都能做到這一點。
她本來還想著這一次,讓七祿出馬,不僅控制對方測謊儀的紅燈綠燈程序,而且也控制測謊儀的電力輸出,這樣不就不能造成物理傷害了嗎?
可如果是這樣,對方不斷替換測謊儀,發現數據不對,說不定她還會偷雞不成蝕把米,讓對方對她更感興趣……
那就只有放棄了。
再疼也只能硬著頭皮扛著?
夏初見眉頭幾乎打結了。
孟光輝看著挺心疼,嘀咕說:“……也不知道有什么需要問的,一次不行還兩次,也不知道有沒有第三次……”
說著兩人走到霍御燊辦公室門口,孟光輝看著夏初見進去,自己在門口站崗。
夏初見進去之后,孟光輝還體貼地給關上了門。
夏初見走到霍御燊面前站定,皺眉說:“霍帥,如果那個皇帝再給我來一輪測謊儀電擊,我的腦袋,是真的就保不住了……”
霍御燊看了她一眼,平靜地說:“放心,這一次,御醫們不推薦用測謊儀。”
夏初見挑了挑眉:“哦?他們有這么好心?”
霍御燊說:“是你們學校的藺醫師給出的醫學證明,說你大腦里還有腦霧,覆蓋著海馬體。”
“一旦再次電擊,會讓腦霧擴散到整個大腦部位,那你就真的成白癡了。”
夏初見握了握拳,氣憤說:“我就只有成為白癡一條路嗎?”
“這……皇帝還讓不讓人活啊?!”
霍御燊看著她,突然欠身問道:“在你心里,皇帝是個什么樣的人?”
夏初見愣了一下,說:“皇帝是什么樣的人?就是最大的一個官兒唄……”
霍御燊定定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說:“不,皇帝,是整個帝國的最高層。”
“理論上和法律上,他對所有人都有生殺予奪之權。”
“他要你死,不需要任何證據,當然也不需要走任何法律程序。”
夏初見從小到大,在學校里學的,都是宣揚皇室多偉大,救民于水火,所以活該他們享有萬世基業。
對皇帝陛下更是每天都要念效忠詞。
但是在家里,姑姑從來都是教育她,這個世界上,人人都是平等的,沒有誰比誰更高貴。
要遵守法律,但是法律也不是萬能的。
也要看法律是誰制定的。
壞人制定的法律,也要遵守嗎?
那就是傻叉。
因此夏初見在這種兩種教育體系下,對皇帝,甚至整個皇室和貴族階層,都欠缺那種北宸帝國普通人都有的畏懼心理。
她尊重皇帝,這是肯定的,但她從來不畏懼皇帝。
不過經過這件事之后,她也不再尊重那個皇帝。
誰會繼續尊重一個隨時隨地可以弄死自己無辜臣民的皇帝?
又不是受虐狂。
現在聽霍御燊這么說,宛如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夏初見這一刻想到的,難怪那么多人,對秋紫寧這種賤人還要阿諛奉承……
不管她多壞,弄死多少人,但就因為她有可能是狗皇帝的私生女,所以每個人,都不敢跟她作對。
她今天能把槍懟到秋紫寧嘴里,大概對秋紫寧來說,也是一種全新的體驗了。
夏初見想了想,問霍御燊:“真的嗎?他對貴族也敢這么做嗎?”
霍御燊說:“貴族有一點點例外,但也不完全例外。”
“準確地說,只有四大貴族是例外。”
“四大貴族之下,在皇帝眼里,皆如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