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其實也不是沒有說過謊話,相反,她是說謊的“慣犯”。
她有太多秘密,不能跟別人說,包括姑姑在內。
被人測謊,也不是第一次。
不過上一次,在歸遠星木蘭城特安局分部的時候,康善行是用他的精神力給夏初見測謊,被她糊弄過去了。
霍御燊也說:“如果有人用精神力給你測謊,我不擔心,你肯定不會有問題。”
“但萬一有人要用儀器給你物理測謊,你的能力就不管用了。”
“所以我們要先試一試。”
夏初見深吸一口氣,點頭說:“那就試一試。”
霍御燊把那測謊儀器的探頭拉出來,摁在夏初見頭頂。
他一口氣至少拉出了十幾條探頭,把夏初見的腦袋幾乎前前后后都貼滿了。
霍御燊說:“現在我問,你答。然后看著這儀器上的顯示。”
“如果顯示出紅光,是測謊儀判斷你在撒謊。”
“如果顯示出綠光,是測謊儀判斷你說的是真話。”
夏初見更緊張了,她咽了口口水,說:“……那……那就試試吧……”
霍御燊開始一個個問題問她。
開始的時候,是一些簡單的問題,就問她在綠芒星的遭遇,還有遇到的危險和困難。
然后從那扇門開始,問題就復雜了。
包括那扇門后的世界景象,風土人情,還有眷之國國主的能力和形象,以及法雷斯特之母的情況。
夏初見答得非常順利,不算是特別流利,但是問題的關鍵都回答出來了,儀器也一直判斷都是真話。
可到霍御燊問道:“你是怎么回來的?”
夏初見只猶豫了一下,那測謊儀立即亮起了紅光。
夏初見:“……”
她還什么都沒說呢!
這測謊儀怎么這么靈敏啊?!
霍御燊嘆口氣,說:“這就是你最大的問題。”
“編好的言辭可以沒有漏洞,但是你的心跳、神情、脈搏,甚至體溫上一點點的變化、語氣中的一點點遲疑,大腦比正常情況下稍微激烈一些的運轉,都會被這測謊儀捕捉到,然后判斷你在撒謊。”
夏初見嘴角抽了抽,說:“……我并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那怎么辦?”
有些問題她可以事前練習,但萬一問的是她沒有練習過的問題呢?
霍御燊也說:“現在就算要訓練你,也太晚了。”
夏初見抿了抿唇:“那怎么辦?”
霍御燊想了想,說:“萬一你過不了這一關,我會出動我們在陛下身邊的人手,幫你過這一關。”
“但是,這樣一來,知道你有問題的人,就多了一個。”
就是他們在陛下身邊的暗線。
夏初見雖然不想把這人往壞處想,但何必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別人手里呢?
況且還是這么大的把柄!
夏初見皺起眉頭,腦子里飛快思索著,同時一只手不由自主摩挲自己脖頸上的彼岸花頸鏈。
剛一碰到這頸鏈,夏初見突然想起來,七祿,能不能幫她過這一關?
因為七祿對電子儀器,仿佛是天生的王者。
它在這個領域,似乎有絕對的統治權。
當然,在霍御燊面前除外。
霍御燊在場的時候,七祿從來不冒泡,藏得嚴嚴實實。
夏初見看了霍御燊一眼,說:“霍帥,能不能讓我自己試試這測謊儀?您在這里,讓我有點心慌。”
霍御燊說:“如果皇宮里的人對你測謊,你身邊不會沒有人。”
夏初見固執說:“我 知道,但是現在不是沒有在皇宮嗎?”
“我只是想自己適應一下這測謊儀的功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霍御燊凝視她半晌,起身說:“行,你可以一個人試一試。我在外面等你。”
霍御燊出去之后,夏初見釋放出少司命黑銀機甲,然后讓這測謊儀,連到自己機甲頭盔外面。
她在全封閉頭盔里輕輕呼喚:“七祿?七祿?快出來!你要不出來,你主人我這一次在劫難逃!”
她放了狠話,七祿的童音輕輕在她耳麥里響起了。
它的童音這一次非常的一板一眼,仿佛是完美的電子合成音,不帶絲毫情緒。
而之前,七祿的童音已經跟小孩子一樣,帶了各種夏初見能夠感受到的情緒。
七祿的童音沒有絲毫起伏地說:“主人,請問七祿有什么能幫您的?”
夏初見輕聲說:“七祿,你能連接到這臺測謊儀里面,控制它,但又不讓人發現嗎?”
七祿似乎試了試,過了一會兒,才回答說:“可以。”
夏初見驚喜:“真的可以?!那太好了!”
“等下我把頭盔摘下來,把這些探頭貼在我腦袋上,你可以連接到測謊儀里面嗎?”
七祿說:“只要測謊儀是聯網的,七祿很容易就能連進去。”
夏初見說:“如果不是聯網的呢?”
七祿說:“那就只有通過它的探頭連進去。”
夏初見頭疼,說:“可是我不可能在皇宮里,也全副武裝穿著少司命黑銀機甲。”
至少她的全封閉頭盔不能切換出來。
七祿給她想了個辦法:“主人,你可以在頭發上,扎一個特別小的金屬發卡。”
“七祿會放一段程序到這個金屬發卡里。”
“只要對方也在主人腦袋上貼這么多探頭,那就一定會接觸到這個小小的金屬發卡。”
“這樣哪怕那個測謊儀沒有聯網,七祿也可以連進去。”
夏初見很是高興,說:“我馬上找霍帥要這種金屬發卡!”
七祿說:“……這里會有嗎?這種東西,是小姑娘用的。”
夏初見說:“這里是特安局,這里什么沒有?”
她收起少司命黑銀機甲,對著桌上的通話器說:“霍帥,您可以進來了。”
站在門口的康善行忍不住看了一眼負手站在門外的霍御燊。
夏初見這語氣,仿佛是在呼喚自己的下屬……
霍御燊卻毫無察覺的樣子,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夏初見說:“霍帥,您這里有沒有特別小的金屬發卡?我頭發現在亂糟糟的,擔心到皇宮測謊的時候,就更亂了。”
“御前失儀,好像也是大罪吧?”
霍御燊瞥她一眼:“誰跟你說御前失儀是大罪?”
夏初見有些尷尬:“……不是嗎?”
霍御燊說:“就沒有這一項罪名。”
夏初見暗暗叫苦,心想,小網文誤我……
她眨了眨眼,繼續說:“沒有最好,但是我的頭發,確實讓我很沒面子。您能幫找一個特別小的金屬發卡嗎?”說著,她還拉出虛擬顯示屏,從星網上找出那種特別小的迷你金屬發卡。
只有半個指甲蓋那么大,黑色的,戴在頭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戴了發卡,但是把頭發卻打理得井井有條。
霍御燊看了一眼,說:“有,比這個還高級。”
夏初見:“???”
一個發卡而已,能有多高級?
不過等霍御燊讓康善行給她送了幾個進來,夏初見仔細看過,差點跪了。
果然高級。
這發卡小如米粒,但里面居然還有芯片!
霍御燊說:“這本來是智能竊聽器。”
夏初見:“!!!”
真的要跪了。
她為難地說:“這種東西,能帶到皇宮里面嗎?”
霍御燊看了一眼她發黃分叉的枯發,說:“把里面的竊聽設備暫時中止運轉,就不會有問題。”
夏初見問:“什么叫暫時中止運轉?”
霍御燊說:“就是關掉它們,它們就不會發出信號,就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發卡,這樣就不會被探測到了。”
不過霍御燊又換了幾個接近枯草色的發卡,親自幫她扎在腦袋上。
夏初見去盥洗室照了照鏡子,發現霍御燊的手藝還不錯。
她那一頭枯黃分叉如同枯草的亂發,現在都整整齊齊貼在腦袋上。
本來因為掉發太多,她一頭濃厚的秀發已經變得稀薄了。
現在全都貼腦袋上,反而多了種英姿颯爽的中性氣質。
夏初見很是滿意,偷偷把全封閉頭盔戴上,招呼七祿說:“你可不可以進入到這些發卡里?”
七祿的童音露出一絲歡喜:“太好了!這發卡里還有芯片!沒問題!我放一段程序進去!”
很快,七祿在夏初見腦袋上這些“間諜”發卡的芯片里,都輸入了自己復制的一段程序。
夏初見從盥洗室里出來,對霍御燊說:“我可以再試試嗎?”
她想試試七祿“測謊”的效果。
霍御燊說:“試。”
夏初見把那些測謊儀的探頭主動貼在自己的腦袋上,然后對霍御燊說:“開始吧。”
霍御燊也開始問她問題。
前面的問題換了一些,最后又問到她是怎么回來的。
夏初見有意和上一次一樣,還是停頓了一下。
但是這一次,測謊儀沒有絲毫反應,依然閃爍著判斷她沒有撒謊的綠光!
夏初見把自己編的那一套說完了,測謊儀依然沒有反應。
為了測試效果,夏初見甚至主動讓自己緊張起來,腎上腺素分泌陡然增加,甚至連呼吸和心跳都跟剛才不一樣。
可測謊儀還是閃爍的綠光,并沒有判斷她撒謊。
夏初見身體里的這些表現,霍御燊沒有發現端倪。
他只是有些奇怪。
夏初見明顯停頓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可是測謊儀卻沒有如同上一次一樣,發出紅光,判斷她說謊。
難道是測謊儀壞了?
霍御燊等夏初見測謊結束,把那些探頭取下來,又用儀器過了一遍測謊儀。
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不過他雖然心里有些疑慮,但也沒有再多的時間讓他重復測試了。
因為蝠式戰機已經來到皇宮上方的大氣層之外。
他不能把自己的蝠式戰機開到皇宮上空的空域,除非是在大氣層之外。
夏初見跟著霍御燊和康善行,坐著特安局的飛行器從蝠式戰機上下來。
等到了皇宮上方的空域,經過激光檢測,口令對證之后,才放他們進來。
夏初見是第一次來到皇宮里面。
可她一路走來,又覺得自己并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皇宮。
因為她在游戲里,已經在這皇宮里不知走過多少趟了。
還在這里殺過很多人……
夏初見發現,這里的皇宮地形,跟游戲里千百年前的皇宮,居然沒多大區別。
除了皇宮里面的家具陳設,大概又翻新過。
還有各種電子智能儀器,也更加先進,不是千百年前的皇宮能夠比的。
夏初見一路走來,
雖然目不斜視,但是眼角的余光,還是把這皇宮走廊上的角落,都關注到了。
他們三人在皇宮內侍的帶領下,終于來到皇帝陛下的御書房外面。
霍御燊先被皇帝澹臺宏遠叫了進去。
“陛下,夏初見帶到了。”
皇帝澹臺宏遠點點頭,神情有幾分激動,說:“她真的毫發無損回來了?你給她檢查身體沒有?”
霍御燊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說:“陛下,我去接她的時候,她正在他們學校的醫務室里接受檢查。”
說著,他把夏初見的健康數據報告遞給了皇帝澹臺宏遠。
這當然是在帝國第一軍校里弄到的數據。
澹臺宏遠其實已經看過夏初見的照片了,也知道她應該是受了點傷。
可那點傷勢,相比他的預想,可是差太遠了。
就跟毫發無損沒有區別!
不過當他看見這幅健康數據報告,還是微微皺了眉頭,說:“……她為什么會有核輻射的傷勢?”
霍御燊提醒他:“陛下,夏初見不是基因進化者。她是普通人。”
皇帝澹臺宏遠愕然抬頭:“她居然是普通人?!普通人是怎么熬過那些通道,還能活著回來的?!”
霍御燊鎮定自若地說:“因為她有帝國最先進的二代機甲,少司命黑銀機甲。”
“她就是靠著這臺二代機甲,才逃得一條命回來。”
皇帝澹臺宏遠若有所思點點頭:“原來是這樣,那還差不多。”
不過他對夏初見這種小角色,并不關注。
哪怕聽人說過她,也是過耳就忘,從來不放在心上。
因為僅僅作為一個帝國高考狀元,還不足以讓他這位帝國皇帝,記住有關她的點點滴滴。
但這一次,只有夏初見一個人進了那扇門,而且,居然還從那扇門后,活著回來了!
總算是在皇帝澹臺宏遠這里,掛上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