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秦望藍好不容易得到眷之國國主的許可,可以隨意出入北區軍營,調查“血水”起源。
沒想到去了之后,看見的是那樣一種情形 他心里憋著一股氣,整個人似乎要爆炸了,但臉上還是帶著和煦的微笑,回到自己的王城軍團指揮中心。
夏初見的油條,也正好炸出了第一鍋。
當她把一根一尺長,肥肥胖胖外脆內喧的金黃色油條從油鍋里撈出來,那股麥香夾著油香,瞬間飄散到整個西區,甚至往北區、中區和東區蔓延。
夏初見也覺得十分夸張。
怎么回事這油條的香味,怎么離譜到這種程度 夏初見忍不住用筷子夾起她炸出來的第一根油條,放入嘴里咬下一口。
脆喧香潤的味覺在嘴里炸開,仿佛所有的味蕾都被驚醒,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在渴望被滋補。
夏初見也不是沒吃過油條。
姑姑夏遠方炸的油條,在她心目中是無法超越的美味。
可這一次,當她吃了一口自己炸的油條,發現這味道,竟然遠遠超越了姑姑炸的油條。
吃一口這帶著油香,其實并不符合健康要求的油條,帶來的滿足感和飽腹感,甚至讓人的心靈和精神都受到洗滌。
美食帶來的愉悅,好像能夠治愈心靈和精神上的創傷 還有實實在在的物理感受。
好吃,好吃,就是好吃 夏初見積累多日,幾乎臨近爆發的思鄉之情在這一刻得到釋放。
她索性又咬了一口,才把這根被她吃過的油條,放到另外一個盤子里。
這是她的晚餐,非賣品。
她接著把剩下的油條都炸了出來。
就在她炸油條的時候,陸陸續續又有很多食客匯集過來。
他們圍在夏初見的小昕食鋪門口,對著她炸出來的一尺長的金黃色棍狀物指指點點。
“華老板,您這是創造新東西了”
“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油炸面,但是比油炸面賣相好,味道聞起來也香的不得了您打算怎么賣”
“這東西不僅看起來香,吃起來肯定更香”
“華老板,您這是用的什么油啊比我家用的那種油,清太多了”
“華老板,我出一個鐵眷幣,能不能馬上買一根我快饞死了”
最后一個人急不可耐的叫起來,把眾人都逗笑了。
夏初見抬頭笑了笑,然后在小白板上寫字。
夏初見今日單品油條,一根一個鐵眷幣。
眾人一見,都是嘩然“啊居然真的要一個鐵眷幣一根”
“一個鐵眷幣,值一千錫眷幣一千錫眷幣,就算是上等豬肉,也能買啊”
“這東西,能比上等豬肉還好吃”
夏初見笑而不語。
好不好吃,吃一口不就知道了 不過,她是不會試吃的。
她這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能賣就賣,不能賣,她留著自己吃,求之不得。
那些圍觀的食客看著這高昂的價位,有一瞬間的遲疑。
只有最先叫出來要用一個鐵眷幣買一根油條的人,立馬扔出一個鐵眷幣,說“給我來一根”
夏初見接過鐵眷幣,用長竹筷給他夾了一根,包在油紙里遞了過去。
那人接過油紙包,馬上就咬了一口金燦燦脆喧嫩軟,散發著麥香和油香的油條。
只聽喀嚓一聲輕響,這人閉起眼睛,慢慢地咀嚼起來。
這是他從來沒有吃過的味道。
他不是沒有吃過油炸面,但沒有一種油炸面,有這樣奪人心魄的濃香,和滿滿的飽腹感以及滿足感。
他今天本來是跟家里人,還有自己商店的顧客生了一肚子氣,只覺得人生晦暗,前途無光,恨不得一死了之。
他剛才說要用一個鐵眷幣買這新奇的食物,也是自暴自棄的想法。
想著死前花前所未有的高價,買一點自己想吃的東西吃,也不枉到這世上來一遭 可吃了幾口之后,心口的擁堵仿佛突然茅塞頓開。
他不再糾結,更沒有尋死的念頭了。
而是一邊吃,一邊在想,除死無大事,他連死都不怕,還怕區區幾個刺兒頭好好想想辦法,過了這一關,就更上一層樓了 他吃完油條,哈哈大笑,回身朝夏初見一揖到地,說“謝謝華老板的美食救我一命”
他這話說得沒頭沒腦,讓人以為他是感謝這美食給他帶來的愉悅感受,還沒有人意識到,他說的是字面意義上的“救我一命”。
夏初見卻隱隱感受到這層意思,笑著點點頭,心想,這人還真不錯,花了高價買她的東西,卻還要感謝她 看來,他應該是跟她有著相同的感受。
夏初見看了看自己炸的油條,心里暗暗稱奇。
到底是這面團的問題,還是油的問題為什么前后的感受,相差這么大呢而別的食客看見這一幕,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在夏初見和那剛剛離開的食客之間游移,強烈懷疑是托是小昕食鋪找來的托兒他們也是開餐館的,誰不知道誰呀 可是,那油條散發的香氣,不減反增,讓他們抗拒不了。
于是一個個爭先恐后擠進來,都拿著鐵眷幣,要買一根油條。
夏初見炸了大概三十一根油條,除開她自己已經咬了兩口的油條,剩下三十根,瞬間賣了二十九根。
最后只剩下一根胖胖的油條,在可以瀝油的竹筒里散發著余香。
而在場的,還有大概十幾個食客。
這么多人,盯著這一根油條,差一點大打出手。
不過最后,他們誰也沒能得到這根油條。
因為秦望藍來了。
這一次他沒有站在最后看著大家,而是讓自己的機械衛兵在前面開路,推開所有前面排隊的人,站在夏初見的油鍋前。
他緊緊盯著夏初見身上斜掛的小白板,說“這不是油炸面嗎你寫的油條,是什么東西”
夏初見在小白板上寫字。
夏初見我不知道油炸面,但是我做的這個東西,就是油條。
秦望藍瞳仁微縮,表面上卻還是保持著一點點好奇的樣子,繼續問“油條從來沒有聽說過。”
頓了頓,又問“你怎么會炸油條的誰教你的”
夏初見其實挺想說是自己獨創的手藝,但是想到姑姑,還是有些羞恥。
因為這不是她獨創的,而是姑姑獨創的。
雖然姑姑說是夏家食譜里來的,可是夏初見也不是小孩子了。
小時候騙騙她還可以,現在可不行了。
她們夏家,哪有什么食譜 夏初見心念電轉,在小白板上寫下這樣的話。
夏初見這是我姑姑教我的。我姑姑做的比我好吃多了。
秦望藍身形微僵,雙手輕輕顫抖,趕忙背在身后。
他極力保持平靜,微笑著繼續問“是嗎你姑姑也會做油條她叫什么名字,又是從哪里學的呢”
夏初見覺得秦望藍的問話有點奇怪。
問是從哪里學的,還情有可原,可問姑姑的名字,就有點不禮貌了。
素不相識,問什么名字啊夏初見在心里鄙夷地翻了個白眼,但是面上還是保持微笑,心想你盡管問,我說一句真話就算我輸 她在小白板上寫道我姑姑叫華易昕,這是她從一本書上學到的。
當秦望藍看見“華易昕”這三個字,瞳仁猛地一縮,臉上的笑容都仿佛凝固了。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落在那三個字上,看了許久,看到他身后的食客都不耐煩了,大著膽子問“秦軍團長,您倒是買不買啊”
“不買的話,我們可以”
秦望藍回過神,抬手制止了后面的人雞貓子鬼叫,淡淡地說“我買”
后面那些被他的機械衛兵推開的人十分不甘心,嚷嚷道“總有個先來后到吧”
“您這是插隊”
秦望藍也不回頭,直接掏出一個紐扣大的金色錢幣,說“一個金眷幣。”
他這話一說,后面的食客都不吱聲了。
開什么玩笑一個金眷幣,能在王城最好的地段,買一套三進宅院了不愧是王城的軍團長,真是錢多得沒處花 秦望藍把那紐扣大的金眷幣,放到夏初見手里,再從她的竹編瀝籃里,把那根油條取走了。
他轉身的時候,咬了一口油條。
那股味道,讓他瞬間淚盈于睫。
他忙抬起頭,看向前方那高高的黑塔,一邊咀嚼,一邊讓那差一點奪眶而出的淚水,慢慢又退了回去。
夏初見看不見這一切,只是在想,還沒問問這位秦軍團長,他們的“油炸面”,是怎么做的呢 她不知道的是,秦望藍回到自己王城軍團指揮中心的辦公室里,把自己反鎖在里面整整一夜。
而夏初見只欣喜地看著那紐扣大小的金色錢幣出神,心想,她終于憑自己,賺下第一桶金了 第二天夏初見開門準備面食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
門板一打開,她就看見秦望藍站在自己的店鋪門口。
他還是穿著昨天那身軍裝,不過皺巴巴的,沒有昨天筆挺。
眼里都是紅血絲,下頜有著胡茬的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