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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勸說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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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八章  伍次平內心深處其實是不相信趙福生等人能解決武清郡的鬼案的。

  這在他看來無異于是異想天開。

  他在武清郡被困了幾十年,各種手段都嘗試過,在此地居住越久,對這里了解越多,便越能意識到掌控此地的神明、老爺有多可怖。

  掌控了輪回領域的老爺幾乎是此地真正無敵的存在。

  一群意外闖入此地的馭鬼者,興許只會跟這些年來無數進入此地的人一樣,像是溪流入海,被武清郡吞沒。

  伍次平不相信有人能解決得了武清郡的問題,可當趙福生問他要同行時,他卻猶豫了。

  他第一時間意識到了自己心態的轉變。

  如果是其他人問他這話,他定然以為對方瘋了,而不是想不去的理由。

  此時理由一說出口,伍次平覺得自己已經死寂多時的心臟都像是要復蘇了,‘砰砰’亂跳個不停。

  “趙大人覺得我能行嗎?”他將原本要說的話止住,突然張快快快快快問出這么一句話。

  趙福生道:

  “每個人都有用,拋開厲鬼力量不談,你對此地熟悉,對武清郡常家、鎮魔司、程夢茵也很熟悉,一些厲鬼法則你也知道吧?”

  伍次平被她這樣一贊,頓時挺了一下胸膛:

  “我確實略有些了解。”

  他說道:

  “我跟程夢茵有仇,這龜兒子,老子當時進武清郡也領了任務要來找他,結果這龜兒子處處跟我作對——”

  他罵罵咧咧,話說了一半,想起昨夜詭事,又啞口無言:

  “我、我也不知道啊,誰能想到啊——”

  說完,他痛苦的抱頭,將一頭扎好的頭發抓得亂雞窩似的。

  “我看你的厲鬼未必沒了。”趙福生道:

  “你跟程夢茵同為馭鬼者,沒道理他的厲鬼力量能用,你的用不了,興許是因為某些緣故,被壓制了。”

  伍次平聽聞這話,眼里露出些許希望之色。

  “伍大人,多余的話不用我多說,武清郡的情況你比我清楚,繼續這樣下去,就算你還能輪回,可你又能堅持輪回幾次呢?下一輪祭祀是什么時候?你獻祭到最后,還可以活多久?”

  趙福生看他:

  “賴活不如好死,拼一拼算了。”

  她語氣輕緩,但話中之意卻令伍次平渾身一震。

  “鷹嘴崖如果沒封堵,我大約半個時辰后起身,你還有些時間,想清楚了告訴我。”說完,又補了一句:

  “游洪死了,車上正好留有位置呢。”

  趙福生言盡于此,不再多加游說。

  她逕直走開,陳多子迎上前來:

  “大人,你覺得伍大人會同行嗎?”

  “不管他,他如果同行最好,不同行我們也要辦案,但是我們得將此地的棺材帶走。”趙福生道。

  陳多子愣了一下:

  “帶棺材?”

  趙福生點頭:

  “一是擔憂厲鬼法則。”

  昨夜伍次平連見兩次‘外鄉人’(包括趙福生一行在內),都曾說出棺內的人是‘竇三嫂子’,意外死亡后臨時收殮,有個女兒在武清郡常家為仆。

  在鬼物的世界里,有些事情容易一語成讖。

  此地詭厲兇險,假的可能也會變成真的——因果顛倒,他們先遇果,后續說不準還能再續上前因。

  “常家府中,說不好真有這么一個竇三嫂的女兒——”趙福生說到這里,冷笑了一聲:

  “也有可能這個女兒的位置,是為我準備好的。”

  她這話一說完,陳多子大驚失色。

  趙福生卻不以為然:

  “另一個原因嘛,我就是要抬棺去見程夢茵了。”

  陳多子心念一轉,立即就反應過來了:

  “大人想試探他的態度?”

  趙福生笑道:

  “昨夜遇上的如果真是程夢茵一行,他肯定能認出棺材的。”

  說話的功夫間,前方有村民回報,說是鷹嘴崖有一部分山體塌方,但面積不大,若村民及鎮魔司屬眾齊心協力,最多半個時辰便能解決了。

  苗有功親自點了大半令使同行,一道過去了。

  約一個時辰的時間過去,崖壁通道很快被打開了。

  趁著苗有功等人還沒返回村落的功夫,伍次平過來了:

  “趙大人,我跟你們一起走。”

  他說話時低著頭,眼珠卻瞟向四周:

  “你說得對,賴活不如好死,這里的日子我一天也熬不下去了,一輩子積攢也帶不走,活了幾十年,越活越回去了。”他吐槽完,又道:

  “但我們要走,把這棺材也帶走。”

  說話時,他壓低了聲音:

  “程夢茵這狗幾把,處處針對我,我以前怎么也想不通,現在想來,應該是昨夜禍事的緣故。”

  趙福生眉梢抽搐了兩下,抬頭看他。

  伍次平道:

  “老子要抬著棺材去找他說理,這、這——”

  他真是要冤死了!

  “不過這些村民腦子不大好使,要帶走棺材,可能要受阻攔的。”這是屬于百里祠的載物,舉行祭祀缺它不得。

  趙福生說道:

  “我也打算將棺材帶走。”

  至于村民的阻攔,則不在她顧慮之內。

  伍次平初時一怔,接著反應過來又大喜:“那我們可想到了一處。”

  二人交換了個眼色,伍次平道:

  “稍后我將村民引開,你們先走,我后來想辦法追過來。”

  趙福生搖頭:

  “時間緊迫,我們一起上路,村民攔不住我們的。”

  伍次平聽聞這話有些猶豫:

  “你要強行將人攔住?”他說到這里,看了趙福生一眼:

  “可若是這樣,消息就傳入武清郡,到時不好收場啊——”

  “本來也沒想過和平收場,一旦出手,哪有留余地的,一起走,沿路上你正好說一說武清郡常家的情況。”

  趙福生的話令得余靈珠咬了咬嘴唇,但她并沒有反駁,而是選擇了沉默。

  商議好正事后,苗有功等人已經將馬車套上,令使們還沒有上車。

  趙福生吩咐:

  “苗有功,騰出一輛馬車,將棺材抬上車中。”

  她此言一出,百里祠本來順服的村民頓時怒了。

  村民們的眼睛瞪圓,立即將棺材攔住:

  “這怎么能搬我們村的財物——”

  趙福生向苗有功使了個眼色:

  “賠償村民五兩銀子。”

  苗有功應了一聲,趙福生看向村民,語帶施壓:

  “大家有買有賣,別逼我動手。”她說道:

  “這棺材并非鎮物,三兩銀子已經可以買到上好的松木,你們拿錢去重買棺材就是了。”

  她語帶威脅:

  “昨夜這棺材裝過我們同行的人,見過血光不吉利,影響你們功德,我將這東西帶走,也算解決你們的麻煩,如果不信,正好請伍大人隨我們同行,監督我們將棺材運往武清郡就是了。”

  村民們聽聞她這話半信半疑。

  但當苗有功拿出銀子時,一大半的人已經意動,眼中流露出貪婪之色。

  趙福生說得對,棺材不是載物,是可以替代購買的。

  再加上又有伍次平同行察看,想必出不了問題的。

  她三言兩語間將一場即將生起的矛盾消彌于無形。

  村民們接受這個交易后,甚至很自告奮勇的幫忙將棺材抬上車中。

  趙福生看向劉義真:

  “義真,這一趟守棺之行,可能要勞煩你了。”

  劉義真挽了下袖口,露出結實的臂膀肌肉:

  “老本行了,你放心交給我,我給你守得嚴嚴實實的。”

  他說完,便跟著棺材一道上了馬車,手掌按壓著棺蓋,坐在了馬車里頭。

  趕車的車夫本來押運了一具疑似裝了‘鬼’的棺材心中很是害怕,此時見劉義真這副架勢,心下一松。

  眾人紛紛上車坐定,余靈珠喝了一聲:

  “走!”

  車輛緩緩驅動,在村民們的注視下,帶著伍次平離開這座村莊中。

  伍次平趴在馬車上往后望,見百里祠漸漸遠離,他的臉上浮現出不安夾雜著興奮的神色。

  他手指用力扣緊了車廂,力道大得指關節發白,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

  興許是為了緩解內心的駭怕,他自言自語:

  “走了,竟然是這樣走了——”

  他苦笑:

  “我還以為,我這一世不死是離不開這里的——”

  說完,他緩緩松手,像是脫力一般‘砰’聲坐回椅子上。

  待他一坐定,余靈珠立即發問:

  “伍大人,武清郡的鬼禍究竟是怎么回事,確認與常家有關么?”

  伍次平已經私逃百里祠——這一舉動幾乎算是挑釁了‘神明’輪回法則,在武清郡幾乎可以算得上叛逃,罪無可恕。

  他若被逮住,是死路一條,此時自然鐵了心要跟趙福生等人坐一條船的。

  這會兒聽到余靈珠問話,他扭頭盯著余靈珠看。

  兩人早年是曾有過短暫交集的,只是交集不多。

  那時伍次平馭鬼,聽命于封都,本該外派駐隸州,任期滿回帝京,有望接手封都的位置;余靈珠是前任鬼將選中的人,她的鬼十分特殊,因此馭鬼后留守帝都。

  二人當年曾有過短暫的一面之緣,只是時間久遠,他被困在武清郡多年,腦子被鬼吃得差不多了,許多事情記得不大清楚,竟沒將余靈珠認出來。

  而余靈珠沒認出他的原因,想必也是因為他困守此地,輪回多時,似鬼更勝于似人——亦或是其他的緣故。

  此時趁著泛白的天色,伍次平多看了余靈珠幾眼,倒找到幾分熟悉的感覺。

  “余大人,我昨夜竟然沒認出你來——”

  一聽余靈珠問起常家,他立即便反應過來了:

  “武清郡的鬼禍,確認是禍起常府。”

  “你胡說!”

  余靈珠倏地起身,伸手指他大喝。

  伍次平被她嚇了一跳,正欲起身躲閃,趙福生二話不說出手,將余靈珠手腕拉住:

  “先別急著發火,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脾氣別這么暴躁!”

  余靈珠被她一拉,想要掙脫,但趙福生的力量大得驚人。

  她的目光如炬,直看得余靈珠心中不安,最終輕‘哼’了一聲,重新落座。

  趙福生這才將手松開,看向伍次平:

  “為保大家安全,你有話要直說,不必顧忌余靈珠。”

  “哼!”

  余靈珠揉了揉被她捏痛的手腕,聞言又冷哼了一聲,卻并沒有出言反駁。

  趙福生問:

  “我先問你,如今常府有哪些人呢?”

  伍次平早年任隸州將領時,為人自負,實力敢說與余靈珠不分伯仲——興許鬼的品階有差距,但論馭鬼經驗,他也不比余靈珠弱。

  但幾十年過去,他被困守的害處顯現了。

  面對余靈珠緊迫的氣勢,他竟提不起勇氣與之爭斗。

  一想到這里,伍次平的手掌緊握成拳,心中更加悲涼憤怒。

  他定了定神,說道:

  “常家的孫輩我不清楚,但是武清郡內,人人都知道的,自然是常老太太及她的三兒一女了。”

  “三兒一女?”

  余靈珠聽到這里,不由驚呼:

  “這不是鬼扯么?先不說老太太女兒早已出嫁,回娘家并不便,三個兒子中,三子已經夭折了。”

  “夭折了嗎?”

  伍次平愣了一愣:

  “我竟真記不清楚了。”

  他有些怔懵,又用力揉壓眉心:

  “莫非是我在鬼域時間久了,頭腦糊涂了?還是輪回的緣故?”

  “別理余靈珠的話。”

  趙福生淡淡看了余靈珠一眼,警告她不要出言刺激伍次平:

  “鬼域本來就詭譎難測,出現悖逆常理的事也屬正常。”

  她盡量放緩音量,引導伍次平平靜下來:

  “你接著說。”

  “我從哪說起呢?”伍次平看了余靈珠一眼,硬著頭皮問趙福生。

  “就從常老太太說起吧。”趙福生隨口道。

  伍次平就道:

  “在武清郡內,常老太太是個人人稱道的善良人物。”

  他的話令得余靈珠又忍不住想出聲,趙福生以眼神制止了她,接著問:

  “為何這么說?”

  伍次平說:

  “因為每年年底的時候,她都會布施——”

  “每年?”余靈珠聽到這里,忍不住了:

  “至今仍有嗎?”

  伍次平點頭:

  “前兩個月時,剛布施過。”

  他話音一落,余靈珠與趙福生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不愿相信的神色。

  她認為伍次平是在撒謊。

  常老太太早去世了。

  從帝京出來的馬車上,她跟趙福生也提到過這個問題。

  她如今的記憶因受厲鬼法則影響,時常紊亂,但是常老太太之死她記得格外清楚,常老太太76壽終。

  可此時伍次平卻說,常老太太還好端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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