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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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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擇的話音落,殿內似乎凝滯了一下。

  白瑛噗嗤笑了:“中丞還是第一次夸我相貌。”

  張擇說:“娘娘之所以是娘娘不是因為相貌,所以不用夸贊這個。”又一笑,看著白瑛,“不過娘娘今日盛裝,氣度不凡。”

  白瑛笑了笑:“是啊,人靠衣裝佛靠金裝,我已經是貴妃了,應該盛裝起來了。”說罷似乎想到什么,嗔怪看張擇一眼,“都被中丞打岔忘記說大事了。”

  張擇看著她。

  “楚王妃是我妹妹,白籬。”白瑛說。

  張擇沉聲問:“直接動手抓人,還是娘娘等陛下開口?”

  白瑛審視他,有些驚訝:“中丞一點都不意外嗎?”

  張擇毫不回避她的視線:“娘娘,我早就說過你妹妹肯定還活著。”說到這里又沉吟,“不過能當上楚王妃的確有些意外,但.”

  他旋即又搖頭。

  “周景云自從妻子去世后,表現一直很古怪,還攀上了楚王,所以,你妹妹出現在楚王身邊,也沒什么意外了。”

  “除此之外,也可以確定,楚王與蔣后余孽狼狽為奸了。”

  說到這里看著白瑛一笑。

  “娘娘,可以除掉楚王了。”

  白瑛一直看著他,聽到這里,搖搖頭:“不可莽撞。”

  張擇皺眉:“娘娘,機不可失啊,楚王如今也得罪了金玉公主,只要我們一動手,楚王這次死定了,至于你的妹妹,這次我會親自看著她人頭落地。”

  “你小瞧她了。”白瑛說,“這個怪物,哪能那么容易死,而且死之前一定會拖累我,那個孩子在她手里。”

  張擇問:“那個孩子?小公主?”說罷一笑,“無憑無據的,沒人信。”

  白瑛搖頭:“不,她能讓人不分真假,不能小瞧她。”說到這里看著張擇,“所以不抓她,我說服她。”

  “說服?”張擇不解。

  “對,她害我有什么好處?”白瑛說,看著張擇,眼神閃爍,“我死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她如今成了楚王妃,我是貴妃,只要我們姐妹同心,這天下的富貴都是我們的!”

  張擇看著她。

  “娘娘,她同意嗎?”他問。

  “她同不同意我不在意,我只是要穩住她。”白瑛低聲說,深吸一口氣,“她死而復生,又有我的女兒在手,卻沒有直接對世人揭露,反而跑來見我,看起來是威脅我,但也證明,她也知道奈何不了我,她也想穩住我.”

  說到這里她冷冷一笑。

  “那我就對她哭,對她發火,對她表明我也是沒辦法。”

  “我惶惶不安,驚恐不已,我殺不了她,我只能乞求她。”

  說到這里又想到什么。

  “這還不夠,我要見楚王,我對他俯首稱臣,我表明愿意扶助他,聽他號令,只求,保住我如今的榮華富貴。”

  張擇看著白瑛,明白了,還是當初那套在皇帝跟前裝可憐的辦法。

  “楚王都能跟蔣后余孽合作,應該也不會介意多娘娘一個助力。”他含笑說,“這樣的話,楚王也會替娘娘控制住白籬,暫時不會危害娘娘。”

  白瑛看著他,含笑問:“是吧,這樣做,比跟他們撕破臉更好吧?”輕輕扶了扶自己的貴妃禮服,“我穿上這身衣服,坐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除掉他們容易,但不能讓他們玷污我。”

  張擇緩緩點頭:“也可以。”旋即又叮囑,“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還是要盡快動手,這世上最沒有威脅的是死人。”

  白瑛嗯了聲:“我知道,但在動手前一定要萬無一失,我這個妹妹,幾次三番都不死,還接連攀上周景云,李余.”

  從世子,到皇子,一步比一步高。

  白瑛握在身前的手攥緊。

  “我一步步吃了多少苦才得到今日的富貴,她這么容易就得到了,我真是小瞧她了,她的本事比我想象更大。”

  “所以,這次要謹慎行事。”

  張擇俯身:“臣聽娘娘安排。”

  白瑛的視線落在他身上,聲音緩緩:“那就辛苦中丞盯緊楚王,搜羅更多蔣后余孽的人證物證,待一擊必中。”

  張擇再次應聲是,一邊告退,聽到白瑛喚王德貴。

  “準備些禮物,送去楚王府。”

  “還有我寫一封信,你親手遞給楚王。”

  王德貴應聲是,張擇再看一眼殿內說話的兩人,邁出門,收回視線大步而去。

  白瑛坐在御座前,很快寫好了信,遞給王德貴。

  “娘娘,您這也是把把柄交給楚王了。”王德貴看著信帶著不安說。

  白瑛自嘲一笑:“也不多這一個把柄了。”說罷擺手,“去吧。”

  王德貴應聲是,剛轉身又被白瑛喚住。

  “.還有件事。”

  王德貴忙上前:“娘娘請吩咐。”

  白瑛看著他,慢慢說:“從王府回來后,你去看看張中丞在不在監事院。”

  王德貴神情變幻一刻,旋即應聲是。

  貴妃的賞賜是大張旗鼓送進楚王府的。

  東陽侯夫人聽到了默然一刻。

  “母親這次不點評別人家兒媳了?”周景云笑說。

  東陽侯夫人瞪了他一眼:“那是她姐姐。”說著按了按額頭,神情復雜,“姐妹這算是相認了,如此也好。”

  好嗎?不一定,周景云垂目,然后站起來。

  “我有事出去一趟。”他說,說罷轉身走了。

  東陽侯夫人看著眨眼消失的人影,不屑哼了聲:“什么有事,直接說去看別人的媳婦就行。”

  周景云來到楚王府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看到他下馬,楚王府的門房沒有絲毫阻攔,有侍從直接將人帶進后宅。

  “你吃過飯了嗎?”

  白籬抱著囡囡站在廊下,回頭看跟出來的李余。

  “我們正要吃飯呢。”

  聽到我們兩字,李余臉上浮現笑容:“是啊,世子,正好和我們一起吃飯。”

  周景云看著廊下并肩而立的兩人,俯身一禮:“多謝楚王楚王妃。”

  “在這個院落里不用這么多禮。”走進室內,白籬對周景云說,“這里都是自己人,不怕被發現問題。”

  李余在旁笑著點頭:“是啊,世子請隨意。”

  周景云已經將自他出現就一直揮舞著手的囡囡抱在懷里,含笑說:“還是謹慎些好。”

  “是知道我們進宮不放心吧?”白籬說,笑著指著室內擺著的金銀綢緞,“一切順利。”

  周景云點頭:“我知道。”說到這里停頓下,看了眼李余,“我適才見過張擇了。”

  張擇?

  白籬和李余對視一眼。

  “他警告說,雖然白妃顧念姐妹親情,放過白籬。”周景云緩緩說,“但,他會盯著我們。”

  白籬要說什么,又停下,哦了聲:“先前我假死的時候,他就猜到了,不也威脅過你,又能如何。”

  周景云說:“他說白妃顧念親情必然是假的,你別信。”

  白籬含笑點頭:“我知道,我沒信。”

  李余在旁似乎想到什么:“適才白妃讓人給我送來一封信,收在花園的密室里,我去看看她說了什么。”

  白籬笑說:“不管說什么,別信就行。”

  李余笑著說:“我知道,我去看了,講給你們聽,正好世子也在。”他又看著周景云,“世子先坐下吃點東西,我去去就來。”

  說罷走了出去。

  聽周景云在后施禮說聲多謝。

  看到他從院子里走出來,蔡松年忙迎來:“殿下,什么事?”

  李余說:“看看白妃給的那封信。”說著話緩步向花園走。

  蔡松年跟上他,不解問:“先前殿下不是說不用看,都是廢話。”

  怎么突然又要去看了?

  李余垂目,聲音淡淡:“我去看看廢話,也好讓人不用說廢話。”

  張擇見了周景云才不會說這種廢話,必然是周景云不愿意讓他知道的某些話。

  既然不想讓他聽,他何必聽呢。

  他也不在意張擇說了什么話。

  在他要做的事面前,誰說的話,都是廢話。

  “張擇見你說什么了?”

  在李余離開后,白籬看著周景云問。

  張擇目前把她當作蔣后,不會對她說出警告這種話。

  她也明白周景云的顧慮,如果要說張擇對她俯首聽話,就要再次提及蔣后。

  對于李余來說,蔣后畢竟是個很忌諱的存在,還是不要提及。

  “的確是警告一下,警告別信白瑛。”周景云說,將張擇轉述白瑛的話簡單說了,“她只是要穩住你,并不是真認錯,以后不再為難你。”

  白籬笑了:“我知道,我那個姐姐,當然不會真心待我。”

  將見面時白瑛說的那些話也講給周景云聽。

  周景云沉臉:“怎么能顛倒黑白無恥到這種地步,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就算你母親在,她也會如此。”

  他倒是不擔心白瑛那些什么共享富貴榮華的話影響白籬,只擔心白瑛用母親的死刺痛白籬,太卑鄙惡毒了。

  白籬對他一笑:“別擔心,我沒事,那些話對我來說過耳風,我當時都沒聽她說了什么,我坐在那里看著囡囡玩呢,我去見她,就已經足夠嚇到她了。”

  她的視線看向室內擺著的賞賜。

  先前她東躲西藏,連皇城進去一次都難,別說讓白瑛看到她了。

  現在,白瑛可以,也不得不,好好的看著她了。

  白瑛面對她,說的越多,想的越多,都是對她自己的反噬。

  穩住?她穩不住了。

  夜風吹過,燈影搖曳,斜坐在躺椅上的白瑛猛地坐起身來。

  “誰在那里!”她說,看著殿內一角。

  伴著說話,殿角陰影晃動,一個宮女怯怯跪著爬出來:“娘娘,奴婢在擦拭地板。”

  她說著連連叩頭。

  “驚擾娘娘了。”

  白瑛握住腰里的三清鈴,看著這婢女叩頭,一個內侍走過去,抬手給了那宮女一耳光“蠢貨,誰讓你出聲的。”

  宮女眼淚流下來,但不敢出聲,紅著臉和額頭繼續叩頭。

  沒有消失,三清鈴也沒有響。

  白瑛繃緊的身子放松:“行了,大晚上的別擦了,明早再擦吧。”

  內侍瞪了宮女一眼低聲喝斥“快滾下去。”

  宮女忙起身急急地退了出去。

  白瑛緩緩靠坐回去。

  “你在家就這樣,如今還是這樣。”

  有聲音從一旁傳來。

  白瑛猛地坐直,看向另一邊,見白籬坐在一旁撇嘴。

  “自己膽子小,自己嚇到自己,反要怪別人。”

  白瑛站起來,指著她:“你——”

  噗通一聲,眼前的人跪下來,是個內侍,臉色驚恐:“娘娘,奴婢,奴婢我沒出聲——”

  怎么?白瑛伸手按住心口,有些不安左右看,她看錯了?她,這是,在做夢嗎?

  白瑛揚在自己臉上。

  殿內響起清脆的巴掌聲,夾雜著腳步聲驚呼聲“娘娘——”

  殿內的燈火更亮了,白瑛感受著臉頰火辣辣的疼,看著自己的手,身邊的內侍宮女惶惶。

  “娘娘您怎么了?”

  不是做夢。

  那是她看花眼了?因為白天見過白籬,所以——

  她是知道白籬本事的,但是,這是皇宮,她.不對,她已經沒有身孕了,沒有皇嗣保護。

  三清鈴,她還有三清鈴。

  白瑛扯下三清鈴握在手里。

  “娘娘,您怎么了?”王德貴的聲音從外邊傳來。

  白瑛看向他,見他面容擔憂疾步進來,他身后影子晃動,白籬再次出現。

  “她能怎么了?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又要怪我!”她哼聲說,將懷里的孩子舉起來,“囡囡,看,你娘就是這樣的壞人,有這樣的娘,真丟人。”

  白瑛發出一聲尖叫,拼命的晃動三清鈴。

  為什么不響?

  為什么不響?

  它是不是壞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王德貴以及他身后的白籬和孩子,白瑛狠狠將三清鈴砸過去。

  伴著一聲悶響,三清鈴撞在柱子上,跌下來在地上滾了滾,鈴鐺從內掉落。

  清脆的鈴聲從前方的宮殿中蕩出,穿透了黑色和昏黃交界,讓夢境中懸著的秋千輕輕晃動。

  白籬坐在其上,握住了繩索,讓秋千停下來。

  她身邊還有一架秋千,一個女子坐在其上,更用力的晃動,裙擺飛揚,赤裸的腳踝上紅寶石閃閃發光。

  “一個破鈴鐺,耽擱這么久。”她說。

  白籬看著前方的皇城,夜色籠罩下的皇城有一處正在變得熱鬧。

  “是啊,一個破鈴鐺,也是很煩人。”她輕聲說,視線離開燈火漸亮的含涼殿,看向縱然是夢中也昏昏不可看清的皇城一處所在。

  還有一個,破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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