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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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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陽侯夫人覺得高興了,對其他人的臉色也緩和下來。

  當有人好奇問“真是你不知道就娶回來了?”的時候,她也沒有回避。

  當然也不能說兒子真忤逆不孝。

  “先前說續弦的人自己挑。”她對這位夫人說,又嘆口氣,“你們也知道,為了陸氏他都放言不娶了,只要他能開這個口,我什么都答應。”

  其他的夫人們也都知道周景云這么多年不娶,將心比心換做是自己的兒子,也會急得不管不顧,再荒唐的事也能接受。

  “我看真是讀書人,年紀雖然不大,氣勢很厲害。”一個夫人眼神古怪說,“剛才她說話,我就想到家里的教書先生,莫名的還有些能體會我兒子面對先生時候害怕的心態。”

  其他夫人們也紛紛點頭:“是讀書人家出身就好。”“清清白白門庭,單薄些也沒什么。”

  東陽侯夫人臉上的笑意更多了,再次看了眼那邊的薛老夫人:“我和侯爺是不在意家世的,不像有些人,只會盯著這個看。”

  與她交好的夫人伸手拍她,笑著說:“你可忍著點脾氣,別真惹她。”

  又一個夫人低聲說:“過兩日陛下舉辦宮宴,她肯定被邀請入宮。”

  東陽侯夫人眉頭挑了挑:“陛下要舉辦宮宴了?不是說要節儉嗎?”

  先帝和蔣后奢靡,宴樂不停,每次宴樂宮城燈火亮如白晝,一夜能燃盡一城的稅銀。

  新帝登基后勤儉興國,除了節慶祭祀,偶爾家宴之外,從不舉辦宮宴,宮廷內后妃們也極其節儉,都唯恐被指責如蔣后般奢靡。

  另一個夫人帶著幾分淺笑:“哪能真太過節儉,失了當年先帝氣度也不好。”

  當年奢靡的也不只是蔣后,先帝年輕時候就大興宮殿廣納美人日日游樂,動不動就萬民朝賀,以示大周氣度。

  新帝再要撥亂反正,也不能太過,反而將先帝污名。

  有一個夫人低聲說:“更何況有喜事。”

  東陽侯夫人看身邊幾人,見她們都露出意味深長的笑,顯然都知道什么消息。

  皇城有什么喜事?

  東陽侯夫人這些日子因為周景云送回來莊籬,一直閉門不出,對其他事毫不知曉。

  皇朝的動向關系自身,原本想見了人就立刻帶莊籬離開絕不多留的東陽侯夫人,忍不住靠近那夫人一步,問:“什么喜事?”

  “陛下這么多年一直無所出…..”一個夫人低聲說,剛開口又停下,輕咳一聲看東陽侯夫人身后。

  東陽侯夫人看向身后,見莊籬低眉順眼站著。

  “你去跟姐妹們熟悉一下。”她說。

  薛夫人聽到了忙帶著家中三個女兒走過來,含笑吩咐:“帶你們嫂嫂去花廳里坐坐。”

  薛家三位娘子上前施禮,莊籬還禮,跟著她們向外走去,邁出去之前聽得東陽侯夫人驚訝的聲音傳來。

  “真的假的?竟然——”

  聲音旋即又壓下去,隨著門簾垂下,一行人走出去,廳內的聲音再聽不見了。

  薛家的花園景致很熱鬧,人也很熱鬧。

  小小花廳里坐著七八人。

  先前東陽侯夫人只讓見了來的長輩,年輕的女子們沒有互相引薦。

  東陽侯夫人的意思是讓莊籬跟薛夫人的女兒們熟悉一下,但她沒守著,來的女孩兒們又多,看到莊籬跟薛家娘子們出來,自然立刻都跟著圍上來,薛家娘子總不能把客人趕開。

  不過先前在薛老夫人那里一通講老聃還震懾著,女子們不敢貿然開口,唯恐哪里說不對,又被嘲愚癡。

  一時間諸人真的只觀賞園內風景,氛圍熱鬧又凝滯。

  直到一個婢女奔來,說是薛夫人送給莊籬的“一朵花,帶著玩吧。”

  其他人原本不在意,薛家七娘子看到婢女遞來的匣子,頓時眼一亮,伸手先一步拿起。

  “嫂嫂,你看這支石榴花開的好不好?”她問。

  薛家七娘子是庶出的女兒,因為生母是個婢女,薛老夫人嫌棄不上臺面,生下來就讓養在薛夫人這邊。

  七娘子細眉長眼,長得嬌俏精致,此時手里舉著一支簪花,紅嫩顫顫。

  莊籬含笑說:“開的好。”

  旁邊一個女孩兒立刻掩嘴笑:“錯了錯了,這是假花。”又似笑非笑說,“少夫人是第一次見這種絹花吧?”

  這話就有點說莊籬沒見識了。

  隨著這位女子的話,花廳里眼神亂飛,有不少人低頭掩笑。

  絹花這種常識總論不到老聃了吧?

  雖然跟這個新嫂嫂還不熟,但到底是親戚,薛家五娘子輕咳一聲:“這絹花是皇后娘娘剛賜的,朱娘子原來已經見過嗎?”

  朱娘子臉一僵,她的父親只是京兆府的戶曹,皇城都沒資格入,哪里能得到皇后的賞賜。

  這薛五娘子分明是維護嫂嫂,嘲諷她呢。

  朱娘子撇撇嘴,這樣一個嫂嫂也當成寶,扭開頭不說話了。

  薛五娘子瞪了薛七娘子一眼:“伯母拿來給嫂嫂的,不是讓你玩的。”

  這花她們知道,是薛老夫人從皇宮里得到的賞賜中挑出來最不值錢的,給了薛夫人一匣子。

  薛夫人已經分給了家中的女兒們,還有剩余一支,特意給莊籬拿著用。

  薛五娘子雖然是薛家二房的,但卻是嫡女,七娘子在她跟前不敢多說話。

  “姐姐,我是覺得這是好東西,讓大家看一看。”她忙解釋,將絹花捧給莊籬,帶著幾分撒嬌,“嫂嫂莫怪我。”說罷認真解釋,“這是絹花,宮里最新的樣子。”

  莊籬接過花,捏在手里,說:“這也是真花,真花蕊做的絹花。”

  什么真花蕊?

  薛七娘子愣了下,莊籬伸手捏住她的手指,輕輕牽引,讓她的指腹放在花蕊上。

  薛七娘子的眼頓時瞪圓了。

  “哎!”她發出一聲驚呼,“這,這是真的!”

  是真花蕊,絹花再逼真,觸感跟真的也不一樣。

  這話讓其他人都驚訝了“真的假的?”紛紛圍過來爭搶著撫摸花蕊,然后發出驚嘆聲“這真是前所未見!”“皇后娘娘所賜真是珍奇。”

  原本覺得除了有皇后所賜這個由頭外,沒有其他奇特的,也并沒有當回事。

  沒想到竟然是真花做的。

  這倒是有點特殊了。

  薛五娘子也差點圍過去仔細看看,但記著主人的身份要待客,忍著沒動,看看這邊恬靜安坐的莊籬,又看看擠在一起說笑的女子們,忍不住閃過念頭到底誰沒見識?

  讀的書是她們沒讀過的,見過的絹花又是她們沒見過的。

  “嫂嫂。”她忍不住說,“你怎么知道是真的?”

  總不會已經見過了吧?

  周家雖然是侯府,但并沒有盛寵到會被皇后賞賜的地步,皇后也是一個很節儉的人。

  換句話說,很吝嗇。

  畢竟當年跟著長陽王過的很窮困。

  莊籬看著她微微一笑:“我眼神好,看出來的。”

  看出來的?這是說笑吧?薛五娘子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但先前暗藏的輕視散去了幾分,多了幾分審視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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