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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1 “慣兄如殺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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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昭白會有此想法,是有一些原因在的。

  他外祖家中也是書香門第,此次母親回去探親,郁郁不得志的他,便將自己嘔心瀝血寫就的一篇文章讓母親帶捎過去,交由外祖父過目指點——

  外祖父看了他的文章之后,為他的才華所嘆服,因而以家中藏書相贈,以此來相助他科舉……

  那些裝了整整一箱子的書籍不是個小數目,據他所知,外祖家中藏書也并不豐,此番莫不是傾盡全力資助于他?

  所以,他終于等到真正慧眼識珠,愿意認可他的人了嗎?

  吳昭白心中幾分激動,面上卻愈發淡然,也并不急于去看那些藏書,力行“寵辱不驚方是君子本色”此一真理美德。

  吳家夫人握著茶盞,看向異想天開的兒子:“你外祖家中能有多少值得拿出手,又舍得拿出手的藏書?自家子弟且供不出來幾個呢。”

  不是外祖家給的書,那是哪里來的?路上書鋪里買回來的?能在外面的書鋪里輕易買到的,且買了這么一大堆,能是什么好書?

  吳昭白從短暫的怔神之后,態度很快轉變成了不屑。

  緊隨著,又聽自家母親道:“書雖然沒有,但你外祖父看罷你的文章之后,倒是有句話要我帶給你——”

  面對長輩帶話,吳昭白便做出聆聽模樣。

  “……首先要戒驕戒躁,學著腳踏實地,方能有所長進。”

  吳昭白面色微僵,外祖父這話,是說他浮躁自大的意思了?

  吳家夫人看著兒子的神情,在心底嘆了口氣,覺得難堪是吧?她在娘家時聽父親當著幾位兄長的面,滿面愁容地點評她兒子的文章,她難道不難堪嗎?

  愿意將兒子這篇被夫君和公爹多次“拒之門外”的文章,特意帶回娘家交給父親過目,她可真是天底下最擅長忍辱負重的慈母了。

  還好有春白在,面對父親的考問,完全不輸她那些侄子們,給她這個當娘的爭回了顏面。

  春白不輸那些表兄們,“不輸”二字,是父親的點評,若叫她來說,豈止是不輸,根本是遠遠勝過,只是父親到底守舊,歷來更重視男兒,為了自家子弟顏面,才只道春白只是“不輸”而已。

  臨走時,父親才私下與她感慨了一句,甚是惋惜地道:若是春白與昭白互換位置,吳家此一代必然能夠更上一層樓。

  總之,可惜春白不是男兒身。

  對此,吳家夫人起初也是惋惜的,但此類話聽得多了,卻日漸生出了幾分逆反心態——女兒家怎么了?人生來就只為光宗耀祖嗎?她的女兒當得起一切好的品質,憑什么這些明慧可貴的品質出現在女兒家身上,就要被視為一種浪費,被相干和不相干的人一同哀嘆“暴殄天物”呢?

  更多的可能,吳家夫人暫時想不到,但她如今已不再會為兒女資質的差距而怨怪上天不公了。

  當然,她這種心態的轉變,也得益于兒子一身酸腐氣太過嗆人,叫她實在很難心生太多憐愛。

  此刻的吳昭白,心中是有些怨氣的——明知外祖父說的不是好話,母親為何還要當眾說起?他不要顏面的嗎?

  難堪之下,吳昭白下意識地想找點刺來挑一挑,視線一轉,就選中了只顧在那里查看書籍的妹妹身上:“……春白,你何故擅自買了這么多書回來?怎么,家中的書,竟還不夠你讀的嗎?”

  祖父的藏書,對妹妹并不設限,這一點也讓他意見頗大。

  “這些書不是春白買回來的。”不待女兒回答,吳家夫人便道:“是方才門房說,有人送來給春白的——”

  說著,也有些好奇地問女兒:“究竟是何人所送,春白可已知道了?”

  吳春白已從箱中翻出了一封書信,她很快打開,旋即便現出了難得外露的歡喜之色:“是常娘子……是常娘子特意讓人從江都送來的。”

  吳昭白一愣——誰?那個常歲寧?

  此女恬不知恥地謀奪了江都刺史之位,又截下了自那些江南士族家中抄沒而來的藏書,在江都令百人抄書之事無人不知,這些書莫非是……

  吳昭白忍不住看過去。

  吳春白邊看信,邊道:“常娘子說,這些皆是抄書時被篩下的涂改之本,因江都人力實在緊張,騰不出人手再次謄抄……”

  “我道她怎這般好心,原來不過是錯本而已!”吳昭白負手嗤笑一聲:“拿錯本贈人,不知道的還當是打發叫花子呢。”

  “是涂本,不是錯本。”吳家夫人嗔道:“那王羲之的蘭亭序還是涂改過的呢。”

  “母親此言差矣,王羲之的蘭亭序之所以有涂改痕跡,是因即興而作,涂改過的才是真本!”吳昭白不屑地指向那一箱子書籍,道:“可這些本就是抄本而已,而那些抄書之人,又焉能與大家王羲之相提并論?”

  吳春白不急不緩地道:“那些抄書之人不辭辛勞,數十日衣不解帶,筆不離手,抄寫修訂,只為留下這些江南珍本典籍,以授天下讀書人。此中之功,怎到了兄長口中竟這般不值一提,反倒要被兄長借往圣大家來加以貶低他們呢?”

  她說著,微抬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吳昭白:“兄長怕不是嫉妒他們可以被選中抄書,而兄長連一睹那些典籍的機會都沒有吧?”

  吳昭白臉色一僵:“……休要自以為是!”

  吳春白懶得看他臉色,繼續看信,邊道:“這些足有五六十冊之多,不是單給我一人的,但常娘子說,這些我皆可自行抄留一份……”

  這些書,是要分到姚夏魏妙青她們手中的,而除了她們這群人之外,常娘子信上還托她轉交給另一個人。

  看著那信上所寫的姓名,吳春白思索了一瞬,大致明白了常歲寧選擇托她從中轉交的用意所在。

  “明日我便讓她們來府上抄書。”吳春白笑著道:“回頭我自己也多抄幾份,一份給祖父,一份給父親,一份……”

  吳昭白目不斜視,輕哼一聲——他可不見得會要!

  下一刻,卻聽妹妹道:“一份給阿憲。”

  吳昭白:“……”

  阿憲是他兒子的乳名。

  一旁的吳家少夫人連忙笑著道:“不必不必,阿憲才幾歲,如今剛開蒙而已,給他也是看不懂的,不著急給他。”

  “?”吳昭白眼角微抽了一下,心口也莫名抽痛。

  吳家少夫人笑的通情達理。

  回到居院后,吳昭白左思右想之下,仍覺得心中不是滋味,尋了機會,終于還是向妻子問道:“……方才在前廳,春白說要將那些藏書抄給阿憲一份,你為何要拒絕?”

  問罷又淡聲補充道:“我只是問一問。”

  “……夫君不是向來瞧不上常娘子么,若將常娘子送來的書擺到咱們院子里來,那夫君心里能好受嗎?”吳家少夫人善解人意地問。

  吳昭白嗓子里的話一時哽住,片刻,才道:“書是無辜的……總要為阿憲思慮。”

  吳家少夫人笑著寬慰道:“夫君這就多慮了,家里的書,阿憲但凡能用得著的,日后誰都不會防著他的。”

  開玩笑,要防的是阿憲嗎,分明是她夫君啊。

  書是難得的好書,但若送給嘴臭心酸之人,那不是白白糟蹋人家常刺史一片好意嗎?她若是常刺史,知曉自己送的書便宜了背地里百般瞧不上自己的人,嘔都要嘔死了。

  至于夫君的前程什么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夫君不得志,問題是出在心性上,其次是資質,同機遇和條件沒有什么關系,畢竟他從小到大,吳家已給足了他一切他所需要的。

  夫君的心性若不能轉變,其它都是空談。

  所以,給他臺階是不可能給的,她只會將臺階給他壘得更高,等哪一日他自己都下不來了,往下看一眼都要嚇個半死,或許才有根治的可能。

  話說到這個份上,吳昭白心中縱然憋悶,卻也不好再往下說了。

  但接下來數日,每每聽說吳春白邀了一群女郎登門抄書,吳昭白都覺得心中七上八下,急躁不安,時常于房中來回踱步。

  吳家外書房內,聚集了二三十名女郎,除了姚夏和魏妙青這兩個混子之外,其他人都在積極認真地抄書,氣氛融洽愉悅。

  吳昭白再忍不了心中煩悶,唯有借酒澆愁。

  待得酒勁上頭,那些不滿之言便再也壓制不住,一股腦全都倒了出來。

  “那些書給她們有何用……她們是能治國還是能利民?”

  “往圣絕學,本該為吾輩讀書人善用……如今卻淪為一群女郎們的閨中玩樂之物!何其荒謬!”

  “我就知道,絕不能讓那些目光狹隘的女子身居高位,否則她們只會借機滿足自己的私心,而罔顧大局!”

  “長此以往,哪里還有我等男兒出頭之日!”

  “……哪里就只有私心,而罔顧大局了?”吳家少夫人嘆道:“常刺史借這些藏書,在江都建下無二院,廣收天下有資質的讀書人去進學,根本不拘男女,只看資質,一視同仁。”

  吳昭白立時梗著通紅的脖子道:“一視同仁便是為女子謀利!”

  “歷來哪座書院是可以讓女子和男子一同進學的?怎偏偏到了她這里,就要處處為女子開先例?這不是狹隘的私心又是什么!”

  吳家少夫人再嘆氣:“那怎么辦,不然夫君報官吧。”

  “報官?我只怕日后為官者,皆是常歲寧之流了!”

  吳家少夫人:“……”朝哪個方向磕頭能有這等好事?

  痛心疾首的吳昭白很快喝了個爛醉。

  另一邊,天色將昏之際,吳春白親手將兩匣子書交到一名信得過的仆從手中,給了他一個住址,讓他送了過去。

  宋顯剛下值歸家,便聽門房道,有人送了兩只匣子來。

  宋顯面色不悅:“不是早就說過了,不可收受他人贈禮嗎?哪家送來的?速速使人退還回去。”

  門房是他自家老仆,聞言上前壓低聲音道:“大人放心,應當不是什么賄禮……那送東西的人說,是他家女郎讓他來送的。”

  宋顯一怔:“女郎?哪家女郎?”

  “說是姓吳,還說大人看了這封信便明白了。”門房說著,將那封信遞上去。

  他家大人之前一心讀書,至今還未定親呢,他當時一聽這話,心里就忍不住想多了,這么一愣神兒的功夫,那送東西的人就走遠了。

  宋顯心中坦蕩,也不躲避,當即便拆了信,只見信紙之上短短兩行字而已——受常娘子相托,從中轉交。無人知此事,望寬心。

  落款字跡落落大方,僅吳春白三字。

  宋顯這才令門房打開那兩只匣子查看,只見其內皆是嶄新的書籍。

  “大人……要送回去嗎?”門房試探著問。

  片刻,宋顯才道:“留下吧。”

  門房大喜過望,眼睛亮亮地捧起兩只匣子:“好嘞!”

  宋顯莫名其妙地看了門房一眼。

  回居院的一路上,宋顯都在思索著此事。

  常歲寧在江都令人謄抄藏書,建無二院的消息他自然也有耳聞,但他沒想到,她竟會送書給他。

  他初入仕途,她大約是不想給他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費心讓吳家女郎暗中轉交……她送書給他,卻無意借此來綁死他的立場,只為贈書而已。

  所以,那吳家女郎的信上才會有那一句“無人知此事,望寬心”。

  換下官袍后,宋顯便將那些書籍一冊冊取了出來,看得出來,常歲寧是用心挑選過的,大多很適用于初入官場的他,對他很有助益。

  看著面前兩摞書籍,宋顯忽而覺得,她倒是像個為學生認真挑書的老師,而并不在意這個學生會將所學用于何處,去報效何人。

  宋顯抬手觸摸那些珍貴的書籍,想到倭軍突襲的戰報,眼底不禁現出憂色。

  依照她的性子,她定不會躲藏于將士身后,此次對戰倭軍,她究竟有幾分把握?

  夜色四合之際,醉酒的吳昭白朦朦朧朧醒來后,趁著殘留的幾分醉意,摸到了外書房來。

  白日里容納眾女郎們抄書的偌大的外書房已經熄燈,吳昭白見四下無人,伸手推門,卻未推開。

  他再推了推,而后定睛細看,不禁氣惱——豈有此理,竟然還上鎖了!

  正是這時,身后有光亮靠近,并著腳步聲與詢問聲:“兄長?你怎么在這兒?”

  吳昭白心口一顫,回頭看去,只見是妹妹提著燈而來。

  “我……我來找東西!”吳昭白將手負到身后,盡力做出坦然之色。

  “兄長深夜獨自一人,來此處找什么東西?”吳春白淡聲問:“兄長該不會是來偷書的吧?”

  “你說誰偷呢!”吳昭白被這個“偷”字狠狠刺痛:“這里是吳家,我姓吳,乃父親獨子,我怎不知道有什么東西竟是需要我去偷的!吳春白,你莫要血口噴……”

  吳春白打斷他的話:“兄長想借書,也不是不行。”

  吳昭白神情一滯,咽了下口水:“你……你說什么?”

  吳春白面上笑意端莊:“這樣好了,從明日起,兄長每去登泰樓賦詩一首稱贊常娘子功績,我便借給兄長一冊書——兄長意下如何?”

  吳昭白的臉色一陣紅白交加:“士可殺不可辱……你莫要欺人太甚!”

  吳春白抬眉:“看來兄長并不愿領情。”

  吳昭白羞惱間,見得又有人過來,定睛一瞧,只見祖父和父親竟然都來了,大約要來書房議事——

  他立時憤懣委屈地指向妹妹:“祖父,父親!春白無端羞辱于我,竟令我賦詩一首,來換書一冊……她小小年紀,便以如此心思對待兄長,來日豈還得了!”

  今日敢讓他拿詩換書,來日說不定便敢叫他奏樂跳舞!

  吳家老太爺看向孫女:“春白此舉,的確欠妥。”

  甚少得祖父撐腰的吳昭白面上更硬氣了,剛要接話,又聽祖父道:“你兄長一首詩換不來一枚大錢,如何換得了那些珍本?春白,須知慣兄如殺兄。”

  吳昭白嘴唇一顫:“祖父……”

  片刻的怔忪后,他徹底破防,忽而拔高了聲音,委屈而憤怒地問出了壓抑在心底太久的話:“祖父為何總是這般偏心?為何祖父眼中只有春白,而從來沒有孫兒絲毫!明明孫兒才是吳家日后的頂梁柱!還是說,在祖父眼中,孫兒果真就如此不堪嗎!”

  “你要聽實話嗎?”

  迎著老人嚴肅的目光,吳昭白嘴唇囁嚅了一下,眼神也閃躲開:“……”突然不確定要不要聽了。

  但不管他要不要聽,老人的聲音已經傳入他耳中:“那我告訴你,是。你的確不堪為吳家頂梁柱,不堪與春白相提并論。”

  對上老人失望至極的目光,吳昭白神色怔住,逐漸紅了眼眶。

  “你總認為,我唯獨偏愛春白,卻輕視于你,卻不知事在人為,你有今日,怪不到任何人身上去。”

  “你是我吳家三代單傳,自你出生起,家中便將一切最好的都給了你。起初,春白也不過是撿你剩下的書來讀,得了好的文房之物,也皆是讓你先挑,一切皆給予你最大的傾斜,可你又是如何回饋家中的?”

  “你驕傲自大,受不得半點挫折,第一次未曾考中,便開始怨天怨地,怨春白!”

  “春白是比你資質更佳,可你最不如春白的,卻是心性二字——”

  “且須知,春白的出色,并非是從你身上搶來的,而是她本有之物。春白如此,那位常刺史更是如此,她們不曾劫掠你分毫,她們只是憑己能拿到了你沒能力拿到的東西而已。”

  “你歷來容不得別人稱贊春白,你自認身為男兒不如胞妹,便是奇恥大辱,于是待其他出色的女子也處處貶低,自欺欺人,徹底被蒙了心!”

  “今日我身為你的祖父,且言盡于此。你若再不懂得反省思過,便一輩子爛在酒里,爛在你的狹隘里,就此做一個廢人罷了!”

  吳家老太爺言畢,不再多看孫兒一眼,就此帶著兒子和孫女離開此處。

  吳昭白含淚呆在原處,片刻后,再支撐不住,靠在門板上,一點點癱坐了下去。

  吳家少夫人來尋時,正見丈夫倚門掩面哭泣。她勸丈夫回去休息,畢竟思想已經很病態了,至少保住身體吧。

  “……春白,還有那常歲寧,人人都在稱贊她們,她們果真就有那么好嗎?”吳昭白抓住妻子的手,含淚問:“宛娘,我要聽實話!”

  吳家少夫人認真反問:“她們若不好,怎能叫夫君哭成這樣呢?”

  能者才招小人妒啊。

  領會了這重話的意思,吳昭白愣了片刻后,哭得更大聲了。

  此一夜,吳昭白徹夜未眠。

  次日,有友人登門,邀他去詩會,他縮在床榻上未起身,令下人拒之。

  下人送來飯菜,他也未曾動用,只失魂落魄地躺在床榻上,耳邊回響著祖父那些錐心之言,每每想到,都要顫著嘴唇哭起來。

  如此躺了三日,也未等到家中人來看一眼,祖父自然不可能來,父母也未見人影,春白那沒良心的更不必提,但竟然連妻子都搬去了書房睡……還讓人同他傳話,說什么,反正書房他也用不上。

  這一日,吳昭白透過半開的窗,看到了一顆熟悉的小腦袋在偷看,他心中一喜,剛要招手叫兒子進來,卻見那小身影飛快離開了,邊走邊大聲道——

  “阿瓊,我就說我阿爹沒死吧!你還不信!你賭輸了,快給我三顆松仁糖!你別跑!”

  阿瓊是吳家族中給阿憲送來的伴讀。

  孩童的追逐聲遠去,房中吳昭白干裂的嘴唇顫顫,再次流下了兩行淚水。

  吳春白無暇理會消沉的兄長,她近來一直在讓人留意江都的戰報,每日都要讓人去打聽消息,但遲遲未有所得。

  此一日,有一則捷訊傳回京師,但并非來自江都,而是自洞庭傳回。

  李獻在洞庭打了勝仗,逼退了卞春梁大軍,得以保下了洞庭要地。

  圣冊帝聞訊,龍顏大悅,在早朝之上令報信的士兵宣讀捷報,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褒揚了李獻一番。

  褚太傅聽在耳中,在心中哼了一聲,只是暫時逼退而已,先前他學生大勝徐正業時,也沒見夸成這樣。

謝謝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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