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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為敵或為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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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錄離京在即,卻又去了大云寺見常歲寧,她自然要令人多加留意。

  卻未想到竟等來了這個消息。

  那個女孩子之前分明拒絕了李錄,現下為了能順利離京,竟答應了李錄的再次求娶之言?

  這便是「常歲寧」所選的離京良策……是要在此關頭,選擇倒向榮王父子嗎?

  她不由想到了一些舊事,阿尚從前便與榮王格外投緣,二人甚是交心,阿尚待她那位王叔,比對待她父皇要更加親近。

  榮王甚至知曉阿尚的秘密。

  單是常歲寧倒向誰并沒有那么重要,但阿尚不一樣……

  思及此,圣冊帝眉心攏得愈深了,若是去益州,她說什么都不能放那個女孩子離開。

  但為謹慎起見,她再次令人去大云寺查實了消息真假,很快,便有消息傳回,道是常歲寧獨自帶婢女自大云寺后門而出,私下去見了榮王世子,二人一同泛舟夜游。

  圣冊帝的目光一點點冷下。

  當真要選榮王,而站在她的對立面嗎?

  很快,圣冊帝召了幾名官員入宮。

  「榮王世子將要離京返回益州,在此之前,朕欲擇京中適齡女郎為其賜婚,將此喜事帶回益州,或也可稍慰榮王妃之疾。」

  幾名臣子會意應下。

  魏叔易心有思索,圣人欲替榮王世子賜婚不足為奇,可忽然這般著急……莫非是榮王世子那邊有什么動靜?

  很快,內侍便將眾人所議人選名單列了出來。

  圣冊帝垂眸看向那折名單。

  她近來忙得晝夜難分,甘露殿從無片刻清靜,一時便未有顧上此事,而現下卻是不能再等了。

  人選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她需提早切斷李錄開口請旨求娶常歲寧的機會。

  再有……

  選益州而離京,那個女孩子此舉已經給了她答桉,或已不必再觀望下去了。

  既如此,為防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再生變故,她必須要換一種更穩妥的方式將對方留下了。

  「代朕擬旨,固安公主將遠嫁吐谷渾,朕身邊缺一位女官侍奉,驃騎大將軍府上女郎聲名遠播,朕甚喜之,想來可勝任甘露殿女史之職——」

  圣冊帝交待道:「明日即傳旨于常家,著常家女郎入宮伴駕。」

  內侍應下,奉命退去擬旨。

  魏叔易心中微驚,常郎君傷勢未愈,圣人此時便急于令常娘子入宮為女官……這又是為何?

  為了留常娘子在身邊,以固常大將軍之心嗎?

  直覺告訴魏叔易,能令圣人如此重視,其中的原因只怕沒有那么簡單……

  他欲傳信先告知常歲寧,但他記得今日母親剛說過,她與兄長一同去了大云寺還愿小住,而此時已經宵禁,他無法使人出城而不被察覺。

  魏叔易走在出宮的路上,思及圣冊帝一直以來待常歲寧的態度,總覺其中藏著他看不清的異樣。

  這異樣的由來,是崔令安之前的那句「抱歉,這件事,我不能說」?是大云寺中那座天女塔里藏著的秘密?

  思緒紛雜間,魏叔易下意識地轉頭,遙遙望向大云寺的方向。

  他不知其中關鍵,而她身在其中必然知曉,那么,她會有應對之法嗎?

  是夜無風,一輪明月倒映在寂靜的湖面之上,如一副幽靜的畫。

  一艘畫舫推開水波而來,將這幅畫卷緩緩撕開。

  船內,李錄親自烹茶,將一只玲瓏茶碗推至常歲寧面前:「錄習慣早眠,故而晚間從不飲茶,但今晚有常娘子在,自當相陪。」

  常歲寧:「…

  …」不過是喝個茶,竟也叫他說出了共飲鴆酒的舍命陪君子之感。

  二人喝罷一碗茶,李錄便讓一名家仆進了船內答話,那家仆身量樣貌平常,約四十多歲,行禮罷即垂眸跪坐于一旁,看起來恭實內斂。

  常歲寧借著船內燈火,認出了此人。

  原來是他,樊偶。

  李錄:「常娘子,這便是此前父王派去為淮南王祝壽的家仆了。」

  家仆?

  這可不是尋常的家仆了。

  旁人不知,她卻知曉此人早年便是她那位小王叔的得力心腹,功夫雖平常,卻很通曉些旁門左道,先前榮王府令此人去淮南王府,當真只是祝壽嗎?

  想到淮南王之死令江南局面愈亂,其子李逸也因此成為了變數,如此種種,再觀眼前之人,常歲寧心中幾乎已有了答桉,握著茶碗的手指有些發涼。

  那家仆樊偶察覺到那道注視,微抬眼看向那少女,四目相對一瞬,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模湖的異樣感受。

  思及對方常家女郎身份和用處,他恭謹地問:「不知女郎有何事需小人作答?」

  常歲寧便問了他一些關于常闊的事情,他將所知皆答了一遍。

  之后常歲寧又問起揚州戰事,他也悉數認真答了。

  末了,常歲寧喝了一碗茶,才與李錄談起益州。

  她想順道打聽一下榮王府之事,反正不聽白不聽。

  但李錄很謹慎,并不與她深言,很好地避開了一些不宜明言之處,未曾與她暴露太多。

  如此長談了近一個時辰之久,茶爐烘得船艙內有些燥熱,常歲寧便去了船艙外透氣。

  片刻后,李錄出現在她身后,緩聲道:「關于益州之事,常娘子莫要怪錄有所保留,如今這般局面,錄已將可以說的悉數告知常娘子了。」

  「那些我此時不便回答的問題,待之后去了益州,常娘子便可親自去看,自然也就有答桉了。」

  常歲寧望向前方湖面,點了點頭。

  前面水道蜿蜒,是一處拐角,兩岸草木枯萎卻仍稠密,無聲掩藏在夜色中。

  到底不以游湖為目的,畫舫行得很慢,李錄走到她身邊,含笑遞上一物:「此乃錄親手所寫聘書,還請常娘子收下。」

  常歲寧看過去。

  「依禮,聘書當由榮王府送至貴府長輩手中,祖宗之禮不可廢也,但這封聘書是錄單獨給常娘子的。」青年眼中笑意清潤:「因為在我眼中,常娘子與其他女子不同,這樁親事當先征得常娘子點頭。」

  「時至今日,不知錄之誠意,是否足以讓常娘子收下此封聘書?」

  片刻后,常歲寧抬手接過。

  笑意溢出青年眉眼:「日后能與常娘子同行,是我之幸也。」

  「志同道合,方可同行。」少女認真詢問的聲音在夜色的湖面上蕩開,「敢問榮王府,所行何道?」

  「自是令天下止戈,還大盛江山安寧。」

  「是嗎?」那少女又問:「那榮王府為何率先行同室操戈之舉,暗害淮南王,使江南戰事愈發失控?」

  四下驟然死寂。

  李錄面上的笑意還未來得及散去,他看著面前少女,眼神極快地閃了一下。

  常歲寧見狀,心中再無絲毫疑問。

  果然,就是榮王府借祝壽之行,暗害了淮南王。

  此一瞬,忽有長刀出鞘之音響起,是守在船艙口的樊偶拔出了刀,緊緊盯著那語出驚人的少女。

  李錄帶來的其他兩名近隨也立時戒備以待。

常歲寧掃了一眼那指向自己的長刀,問李錄:「世子邀我游船,所談之事隱  秘,故我連一名女使都不曾帶,可世子卻使人暗中備下刀刃,這便是世子的誠意嗎?」

  「常娘子誤會了,是下人……」李錄瞇了瞇眼睛,話還未說完,忽見一把匕首橫在了自己脖頸間。

  「還好,我也沒有誠意,算禮尚往來了。」

  說話間,常歲寧另只手已極快地控制住李錄,繞至他身后,讓他擋在自己身前做盾牌。

  樊偶幾人大驚失色。

  「放開世子!」

  「常娘子何故如此?」冰冷鋒利的刀刃貼著脖子,李錄輕聲道:「縱然常娘子待榮王府有所誤解,我也不會讓人傷常娘子分毫的。」

  未等到少女回應,他微轉臉,問:「還是說,常娘子此行前來的目的,就是要與我榮王府為敵?」

  「我們常家勢單力薄,我自然無意與堂堂榮王府為敵,也從無主動招惹得罪之舉。」常歲寧道:「是世子一再相逼,先后以我父兄性命做要挾,迫使常家在為敵與為棋之間選出一條路來——」

  「常家不愿樹敵,卻也絕不為他人手中棋子。」耳邊少女的聲音毫不慌亂,甚至稱得上從容隨意:「所以,我冒昧想了個折中之策。」

  隨著這道聲音落下,李錄尚且來不及細思她的意思,忽覺身體一輕,而后整個人不受控制地仰倒,與她一同往下墜去。

  「撲通!」

  「世子!」

  落水聲響起,樊偶面色一沉,丟了手中長刀,立即跟著跳下水。

  其他兩人也緊跟著跳下去。

  然那少女水性奇佳,若非是有他們世子這個拖累……不,人質,只怕他們根本追不上!

  饒是如此,樊偶也費了很大力氣才勉強跟近,他擅用暗器,可那少女似乎提早就知道一樣,一直以世子作擋,讓他根本沒辦法出手。

  不能動暗器,只能近身過招,將世子搶回來!

  可幾招之下,那少女一手拽著他家世子,一手與他過招,他竟也占不得上風,對方似乎極熟悉水中對敵之道!

  鑒于大環境如此,

  見李錄痛苦嗆水的模樣,知他體弱,樊偶心下大急,再尋到時機于側面向那少女揮拳時,指縫間赫然多了一枚毒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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