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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必要時他會戰死沙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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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翼先開口詢問了常歲寧對待太子妃之位的想法。

  常歲寧重復了一遍方才回答崔璟的話“我無意此事。”

她承認她昨夜想過“將計就計”的可能,不如就如了明后所愿,她去做這傀儡,說不定也是個機會與捷徑  但這個想法只是一瞬間之事,很快便被她否定了。

  此事過于冒險,也過于想當然,明后既選了她,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來掌控她。

  且明后自己走過的路,便斷不可能留給其他人再走一遍的可能。

  再者,她若選擇做了明后的棋子,那在大局落定之前,便注定是與以長孫氏一派勢力為敵,非但她自身會成為眾矢之的,整個常大將軍府,及她身邊親近之人也會被迫卷入這漩渦之中。

  故而,若非要說她去做這太子妃是什么捷徑的話,那多半應是條早死早投胎的捷徑。

再退一萬步說,即便真是個好選擇,她也得再掂量一二,到底說起來,那小太子是李尚的同姓侄兒來著她這人雖沒什么底線,但會依照自己的接受程度,來選擇遵守一些最起碼的人倫道德  嫁給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親侄兒這種事,她私心里不太能接受。

  見她搖頭,姚翼悄然松了氣“也好,這渾水是不該蹚。”

  他還真擔心這一心想揚名,哪里有危墻哪里便有她的小丫頭會答應去做那太子妃。

若果真如此,那可就亂套了  姚翼便看向常闊,剛想與對方商議時,只見常闊已然起身“既如此,那我現下便去求見圣人,說明此事”

  姚翼一愣“此法是否有些過于直白了”

  “好用就行”常闊道“橫豎現下圣人還未下旨,我趁早拒絕便也不算抗旨,想我這大半輩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若開口相拒,圣人必也不會行強迫之舉”

  “話雖如此可這般一來,圣人待常府必生隔閡猜忌。”姚翼不贊成地搖頭“即便一時不會撕破臉,萬一哪一日借故”

  這倒不是說圣人如何小肚雞腸,而是帝心皆如此,輕易不可能縱容臣子這般明目張膽的背離之舉。

否則人人皆如此,帝威何在,又如何御下服眾  “那便貶我的官好了”常闊不以為然“再不然,我自辭官離京歸鄉去。”

  反正他這驃騎大將軍也當得沒什么意思。

若連自家閨女都護不住,那便更沒意思了  姚翼聽得直嘆氣“說的輕易,真這么辭官離了京去,來日再想回來可就難如登天了,血肉性命拼殺來的官職,豈能說不要就不要常大將軍,你這武將快刀斬亂麻不得已而為之的法子,還是先放一放為好。”

  他嘆氣,常闊也瞪眼“你若有更好的法子那便說來聽聽嘛”

  “這不是正在商議么”姚翼無奈朝他擺手“常大將軍不妨先坐下。”

  站起來跟座山似得,光都叫他擋完了。

  常歲寧也道“阿爹先別急。”

  正如姚廷尉方才所言,老常如今的官職是他在沙場上拿性命換來的,如今縱無實權,但一品官仍是一品官,這一品官銜的用處數不勝數,不該為了此等事說不要便不要。

  真若無其它法子可用,這拒絕之事也當由她親自去做,而不該讓老常出面替她擔下明后的猜忌。

  為了讓常闊打消這念頭,她干脆道“真若不行,我回頭便隨便挑幾個看不順眼的,將他們打一頓,阿爹到時不妨大發雷霆,見我如此不可救藥,遂感痛心疾首,為平息各家之怒,便罰我出家做姑子去。”

  這下換姚廷尉瞪眼了“這都是些什么法子”

他家冉兒還鬧著出家呢,他好不容易穩住,這怎又來一個  “出家做姑子怎么了。”常歲寧不以為然“必要時我會還俗。”

  總之一切看她需要行事。

  姚廷尉“”

合著那尼姑庵是她的避風港,庵里的菩薩佛祖是她的擋箭牌  喜兒不禁小聲道“女郎,這法子聽來是有些費功德不知道上回咱們在大云寺積的功德夠用嗎”

但若女郎決意如此,她便是拼了這條命,也要幫女郎把功德攢夠  常歲寧不甚在意。

  功德這種東西,夠就用一用,不夠的話,行事但求她方便,其余的交給報應好了。

  “做姑子這種事不太可取”這下換常闊來勸人了“寧寧,咱們再商議商議。”

  總覺得這法子聽來迂回,實則比他那個還要刺激。

  突然有點理解方才姚廷尉勸他時的心情了。

  此時,一直在旁靜聽的崔璟開了口。

  “不如由我出面請圣人賜婚”

  常闊等人齊齊朝他看去。

  “賜婚”

  “替誰賜婚”

  崔璟看向常歲寧,平靜道“替我與貴府女郎賜婚。”

  常歲寧怔住。

  房內有著一瞬的寂靜。

  喜兒顫顫掩口。

  常歲安的眼珠子眼看便要離家出走“崔,崔大都督”

  “屆時,我會于人前當眾提出請圣人賜婚之言。”崔璟看著常歲寧,道“在圣人開口詢問之際,你只需以待我無意為由,拒絕即可。”

喜兒掩口的手又顫了一下拒絕崔大都督這怕是可以一并寫進女郎的戰績里了  崔璟繼續道“既如此,我便不會強逼你答應,但我會于眾人面前表態,會等到你有意為止,此生非卿不娶。”

  常歲寧幾乎呆住。

他的犧牲會不會太大  呆住的不止常歲寧一人,崔璟話音落下后,房內一時仍是寂靜的。

  直到常歲安忽然站起身來。

  “等等”常歲安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看向崔璟“我先我先同崔大都督確認一句,以上這些,乃是助寧寧脫困的權宜之計,都是做戲,都是假的,對吧”

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無需崔璟回答,常闊先道“廢話,不然呢”

這種事還能是真的不成他怎生了這么個傻兒子果然還是隨她  “哦哦,哈哈”常歲安干笑兩聲,放松下來“那沒事了。”

他還以為崔大都督真想做他妹夫呢  害他嚇得半死,汗都出來了。

  見少年人擦著額頭上的汗坐了回去,崔璟的心情有些微妙“”

  姚廷尉略一回神,眼睛微亮“此法甚妙啊。”

  如此一來,常家與歲寧便幾乎不會受到任何影響了。

  姚廷尉還算有點良知地看向崔璟“可如此一來,圣人是否會覺得崔大都督違逆圣意”

  “這些年來我從未同圣人提出任何要求”崔璟道“示于其私心與弱點,未必是壞事。”

  姚廷尉凝神想了想,心中了然。

  圣人待這位崔大都督并非沒有忌憚,正因這青年幾乎沒有私心與弱點可言。

  這樣的人用起來,最易叫君王心中不安。

  失去一個尚未真正定下的太子妃人選,換來一個手握兵權的重臣示出了弱點軟肋,正如這青年方才所言,這站在圣人的角度來說未必是壞事。

  事情的利弊總是權衡出來的,同樣之事旁人來做便是有抗旨之嫌,可如崔璟此等手握重權的臣子來做,反成了可行之舉。

  當一個人手中有足夠的權力做籌碼時,是可以出于私心任性一下,是可以偶爾“不顧大局”的,這也是特權的一種。

要么人怎么都喜歡往上爬呢  可惡,想著想著竟然有點嫉妒了。

  想著這些,姚廷尉不由看向常闊“所以說,若想行事隨心,還得自身有分量,那動輒棄官之言,常大將軍日后可莫要再提了,非但不該提,更要用心上進才是。”

  常闊“”

怎么還鞭策起他來了  順手鞭策了一下常闊,姚廷尉繼續品味起了這法子的妙處。

首先,請圣人賜婚,除卻是察覺到了圣人有意常家女郎為太子妃之外,更是因崔氏不允族中子弟與其他四大家之外通婚,崔大都督請賜婚之舉便也算事出有因,被逼無奈其次,先請賜婚,被拒后再立下非卿不娶之誓言人都當眾立誓了,做皇帝的還好意思讓人家的心上人去做什么太子妃嗎人家從十二歲就開始投軍,為大盛為朝廷征戰到這般年歲尚未成家,好不容易有了個心上人,做君主的不說極力促成撮合,卻總也不能奪人所愛吧至于圣人是否會疑心崔大都督此舉另有謀算,是否為了士族官員利益借此做戲  這一點更是不必多操心的須知崔大都督乃崔家嫡長孫,眾所皆知是被崔氏族中看中了要拿來承繼家主之位的,這身份本就是最大的嫌疑了,圣人對其的信任也好,疑心也罷,并不會因為這一件事而有實質性的增減。

  關于崔璟是否會因此招來圣人猜忌這一點,常闊所想不比姚翼這般深透,于是便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果然,崔璟的回答同姚翼所想并無出入。

  這件事于他的影響,他是不在意,也是不必在意的。

  以上出于大局的疑慮大致打消,常歲寧便說了個私人的疑慮“但此事必會對崔大都督日后的親事有大影響”

對方都待她“非卿不娶”了,旁的人家和旁的小娘子哪里還有勇氣近身  “不會。”崔璟道“我早已在眾族人面前,于崔氏祠堂內立誓此生絕不娶妻。”

  常歲寧愕然。

立下絕不娶妻之誓,且還是在崔氏祠堂里  他果然是懂得怎么展現自己的反骨的。

  想來那一日崔家的郎中應當格外忙碌。

  崔璟看著她“但此事對你的親事或暫時會有影響”

  “不會。”常歲寧也無猶豫地道“我并無意嫁人。”

  姚翼目露感慨之色。

一個立誓不娶,一個根本不打算嫁  果然,臥龍鳳雛總是成雙出現。

  這法子,真乃為二人量體所定,換個人用起來實沒這份契合。

  聽常歲寧說無意嫁人,崔璟略微一怔,才又道“你日后改變主意也無妨,若你來日有了想嫁之人,便與我說一聲,必要時我可對外稱已入道門,雖為俗世弟子,卻也不會再娶妻”

  又道“再者,崔某常年行軍,說不定哪日即會戰死沙場。”

  常歲寧張了張嘴巴,才道“前者便已經很夠用了。”

  姚翼也是大開眼界。

必要時可做道士,甚至必要時還能戰死沙場這售后做的,也太是那個了  他不禁問“崔大都督何故這般幫常娘子”

  崔璟看向常歲寧“我們是朋友。”

  青年的語氣神態稱得上清澈堅定。

他因不曾與人做過朋友,便曾試圖從書上尋找些為友之道作為參考,很多書上都說好友之間可赴湯蹈火兩肋插刀  相較之下,他做的這一點算不上什么。

  身經百戰的青年將軍,此刻在與人做朋友這件事上顯露出了涉世未深之感,這反差不可謂不大。

  對上那雙眼睛,常歲寧竟有些動容并自慚形穢了。

她承認那晚她提及朋友二字,是出于極隨意的心情來對待此事,卻未曾想到崔大都督的交友觀竟這般真摯毫無保留  倒顯得她很有些空手套摯友之感了。

  看著那青年,姚廷尉欲言又止,一時陷入了“你還缺朋友嗎”與“這邊建議你最好別交太多朋友”的搖擺之中。

  “你意下如何”崔璟最后問常歲寧。

  四目相視間,常歲寧點了頭,沒有推辭,沒有遲疑“便依此法,今次我欠崔大都督一個人情。”她雖非無路可走,并非沒有其它解決的辦法,但崔璟之策的確是最妥善最周全的。無論從哪個方面考量,這個辦法的影響都是最小的。

  她選擇答應是基于理智思慮大局,也是因為這是來自朋友的好意。

  而雖是朋友,卻也沒有坦然接受對方一切付出的道理。

  相反,越是朋友越當珍視對方的付出。

  她很擅長與人做朋友,她不會辜負他這份真摯的。

  少女口中的“人情”二字,聽來無太多保證,但落在崔璟耳中心中,卻很有分量。

他雖不需要她還什么人情,但他能感受到她眼底那同樣還他以好友之真摯的誠意  于是,他也點頭。

  待常歲寧等人自房中出來時,等在院中的崔瑯聽到動靜轉過了頭來。

  他非是一個人在院中,喬玉綿也來了她是來尋常歲寧的,因聽崔瑯說屋內在議事,她便與崔瑯一同在院中等待。

  此刻喬玉綿便迎上前去“寧寧”

  常歲寧握住她伸過來的手,低聲與她道“綿綿阿姊放心,已定下解決之策了。”

  喬玉綿前來正是為了那“夜明珠”之事,此刻聞言便安下心來,不再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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