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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臥龍鳳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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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兒道“真正的內情倒是不知,只知圣人極喜歡這個侄女,不過只見了一面,便封了固安縣主,且又將人接進了宮中,放在身邊親自教養故而這位縣主是從十歲起被圣人看著長大的,真正是被圣人視如己出呢。”

視如己出嗎  常歲寧不贊成。

  看著那未有多留,帶著宮人已要離開此處的女官身影,少女的聲音很淡“若果真如此,那這當是,雖非己出,卻勝己出了。”

  喜兒也看過去“興許這位縣主是極合圣人眼緣吧,或的確有什么過人之處,反正是極得圣人喜歡的,自及笄之年起,便做了殿前女史,先是住持詩文風雅之事,待到如今更有了掌制詔,參政事之權呢。”

  常歲寧就事論事“如此倒也算是女子楷模了。”

  “非但是女子楷模”小丫頭說著說著,就開始八卦起來“明女史為詞臣之首,更是叫無數士人學子傾慕拜服呢這些年來求娶者無數,亦不乏世族權貴,但明女史好似全然不曾看在眼中,如今雖已年過雙十,卻仍無議親打算呢。”

  “或志不在此了。”見那道身影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消失,常歲寧收回了視線。

  隨著圣人賜牡丹助興,花會的氣氛愈發被推高。

  待到花會散去時,大多女眷皆得了段氏鮮花相贈,多取自牡丹園中,雖說比不得此前贈予常歲寧的那一朵來得費鄭國公,但初春時節有牡丹可簪,也算得上是京師頭一份兒了。

  來客皆盡興而歸。

  而賓客前腳剛走,特挑準了時辰歸府的鄭國公魏欽后腳便回來了。

  今日出門,乃是鄭國公的慣例,這慣例源自于夫人又要敗家,而他管不住,眼不見心不煩,還是出門找個友人哭訴一番好了。

  每年今日,鄭國公的好友為此都承受了太多。

  此時鄭國公回到居院前,取出了貼身藏放的鑰匙,先是抽出了清早出門時夾在門縫里的一根頭發,露出安心之色,才親自將門打開。

  然而一進得院中,登時色變“哪個賊人來過我院中了”

  “誰動了我的花兒”

他快步來到廊下,待見得那株紅石牡丹上原本開得最好的那朵已然死不見尸,眼前一黑,只覺天都塌了  他不可置信地彎身,雙手顫抖著捧向那被折斷的花莖處“早上出門時還好好的,且喝了半碗山泉水的,怎出了趟門,竟是天人永隔了”

  “國公”眼看他就要撐不住,仆從趕忙將人扶住。

  “國公,夫人來了”

  聽得小廝這聲通稟,鄭國公看向走來的段氏,痛心疾首,恨不能跺足痛哭“夫人啊”

  “好了好了,這么大的人了還哭哭啼啼的不就一朵牡丹嗎,我賠你一盆可好”段氏安慰地拍了拍丈夫的背,她身后的仆從上前,懷中抱著那盆御賜的紫牡丹。

  鄭國公的淚眼掀開一道縫隙,只一眼,立時睜大了,連忙上前去“這這是何處得來的”

  見丈夫不鬧了,段氏才引著人往廳中走去,當然,是拿那盆紫牡丹引著的,仆從抱花在前,丈夫癡癡怔怔地跟上,如驢子前頭吊了張餅。

  進了廳內,仆從將餅子不,將花盆放下,退了出去。

  “國公猜猜,今日我將那朵紅石牡丹送與了何人”段氏神秘兮兮地問。

  鄭國公心口再次一痛“夫人還提作甚”

  段氏難掩興奮“說不定是未來兒媳”

  “咱們還能有兒媳”鄭國公拿“你瘋了還是我瘋了”的眼神看向妻子。

  “真的”段氏將自己所知所得與猜測,皆與丈夫言明,末了又補充道“子顧今日回府,你猜他作甚去了他連官服都未換,聽聞常家娘子來了,便趕忙巴巴尋人去了”

  “竟有此等事”鄭國公嘖嘖稱奇。

  正是此時,下人通傳,道是郎君來了。

  為瞧熱鬧而來的魏叔易剛進得廳中,未見自家父親撒潑痛哭,略覺失望。

  “來得正好,母親正有事要問你。”段氏含笑問兒子“母親想找個媒官登門向常家提親,子顧,你覺得三日后如何母親已提早讓人看過了,是個難得的吉日。”

  饒是穩如老狗如魏叔易,也時常被臥龍鳳雛如自家母親的直白話語驚到。

  他愕然了片刻,不禁失笑“是什么叫母親生出了此等天大的誤解來”

  段氏留意著兒子的神情“怎么,你的意思是,這親不該提”

  “母親這念頭本就生得離奇。”魏叔易無奈嘆道“我大常家娘子足足六歲”

  段氏訝然“你這都打聽清楚了”

  魏叔易“倒也不難得知。”

  “六歲算什么,你父親且大我五歲呢少時嚷嚷著不娶妻,只想與花花草草過日子,可如今不也有了你兄妹兩個”

  見妻子使來眼色,蹲在那里擺弄新歡的鄭國公敷衍點頭“對嘛。”

  “依兒子之見,人來這世上一遭,若談使命所在,那無非是要留下些什么,而傳宗接代不過只是最常見的一種而已,卻絕非唯一。”魏叔易亦是苦口婆心“兒子志在官場,樂得自在,內在充盈,并無需人陪如我此等人,生來便不適合與人做郎婿,作何非要害人害己呢”

  鄭國公“對嘛。”

  段氏咬牙看過去。

  鄭國公一個激靈,賠笑改口“子顧此言,對也不對,這不對之處便在于”

總能被兒子的奇怪說辭堵死的段氏,死死瞪著丈夫說啊  “這不對之處嘛”鄭國公想了又想,總算有了“不對之處便在于,你既無意,那總是招惹人家小姑娘作甚”

  一開口便覺這思路可行“你母親方才可是說了,你回京途中一路待人諸多照拂,你先招惹了人家,如今人家尋上門來了,你倒又說什么不適合與人做郎婿”

  魏叔易只覺荒唐好笑“什么尋上門來”

  段氏信誓旦旦“我可是打聽過了,人家常家娘子平日從不來此等場合湊熱鬧,今日特意過來,不是為了你,還能是為了誰”

  鄭國公“對嘛”

  看著滿口胡謅的父親母親,魏叔易打從心底覺得,這二人真乃一對臥龍鳳雛,實在般配,也實在叫人頭疼。

  “母親莫要太抬舉兒子了。且打趣兒子且罷了,可莫要胡亂揣測人家一個未出閣的女郎。”

  他能感覺得到,常家娘子的確是“為誰而來”,但此人絕非是他而是與他寫下的那個字有關。

  段氏狐疑地看著他“你莫不是口是心非欲迎還拒以往姿態拿得太高,一時不好放下否則怎么言語間還在提醒我人家尚未出閣分明是想予我暗示吧”

  魏叔易“母親為何總能做到將心里話一字不改地說出來”

  段氏輕咳一聲。

  “二位且慢慢暢談臆想,兒子便先行告退了。”魏叔易抬手行了個禮,無奈而去。

  盯著兒子離開的背影,段氏皺眉思索“難道真是我看走眼了不成”

  另一邊,坐在馬車里的常歲寧打起了車簾,問道“阿兄,這好像并不是回興寧坊的路”

  騎馬跟在車旁的常歲安轉頭朝車窗內的妹妹咧嘴一笑“對,咱們先去一趟玄策府。”

  又一手握韁繩,一手比了個大拇指出來,滿臉驚喜地夸贊道“寧寧真厲害,如今竟都會記路了”

  常歲寧“”

  這種夸贊對三歲的孩子來說略顯幼稚,但對腦子壞了的人而言卻剛剛好。

只不過  “阿兄去玄策府作何”

  提到玄策府三字,她心中感受總是不同的。

  “來時父親交待過的,讓我去玄策府替他取樣東西回來。”常歲安道“妹妹放心,倒也還算順路,耽擱不了太久。”

  常歲寧點頭,此時未有多問。

  常闊既然交待常歲安親自去取,想來應是有些緊要的。

  車馬滾滾,很快來到了玄策府外。

  威嚴的府門外,著烏甲的玄策軍持長槍分兩側而立,沉肅之氣迫人,使人不敢靠近。

  常歲寧只看一眼,便知的確如常歲安所言那般,如今的玄策軍,在崔璟手中,并未曾敗落半分。

  “寧寧,你在車內等我即可。”常歲安下馬,在車前交待道。

  這玄策府內,個個都跟冷面閻羅一般,妹妹見了恐會做噩夢的。

  然而卻見車簾被一只白凈纖長的起,少女向他詢問道“阿兄,我能一同進去嗎”

  常歲安一愣“我有阿父令牌,能倒是能的,只是”

他下意識地看了眼那威嚴之所,且不說妹妹怕不怕  常歲安撓了下頭,有些犯難“妹妹這么進去,會不會太過招人注意”

  “自然不便這么進去。”常歲寧放下了車簾“阿兄稍等。”

  “寧寧”常歲安聽著車內窸窣聲響,雖不明所以,卻也只能先等著。

  常歲寧也未有讓他久等。

  很快,車簾再次被打起,便有一名少年自車內跳了下來“阿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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