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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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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一處私宅內,秦昭已經準備好了給張延齡送禮的禮單,準備過幾天就給張延齡送過去。

  聊表心意!

  卻在此時,徐恭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當家的,出狀況了……咱城內外許多邸店被官府查封了!”

  秦昭聞言開門走了出來,此時徐恭身后還帶著幾名鋪子的掌柜,正在那兒焦急地等待她給出新指示。

  “怎么回事?”

  秦昭實在是意想不到,現在居然還有人敢找她的麻煩,難道不知道她這個徽商跟國丈府間的良好關系?

  徐恭恭敬上前,把各處貨棧的損失匯總清單,遞給秦昭查閱。

  “今天官府突然查封了不少咱徽州商賈的邸店,從德勝門外的水汀,一路到城內的鋪子,有好幾家店鋪被他們貼了封條,甚至柜上辦事的人都有幾個被拿去了順天府,到現在還沒放出來。”

  徐恭介紹他了解到的情況。

  “順天府?”

  秦昭有些奇怪,問道,“咱又沒招惹他們,這是抽的哪門子風?”

  徐恭道:“已派人去問過了,從小道消息得知,這次的事跟順天府無直接關聯,好像是工部下令要徹查過去幾年漕糧事。”

  秦昭蹙眉:“要查也該是戶部去查啊,輪到工部什么事?”

  顯然,秦昭希望事情往戶部那邊歸攏,畢竟她現在的大靠山是外戚張家,而張巒當下就是戶部右侍郎,在戶部中可是說一不二的存在,恐怕在重大決策上就連戶部尚書李敏都很可能靠邊兒站。

  徐恭面色急切:“具體是怎么回事,咱不知道啊……咱不是朝中有人嗎?要不要先去打聽一下?”

  “只有咱徽州商賈被針對嗎?晉商和魯商呢?”

  秦昭繼續問道。

  徐恭搖頭:“他們那邊情況如何暫且不知,不過從表面上看,他們的鋪子暫時也都閉門歇業了,可能是怕受牽累。”

  “走,隨我去看看。”

  見一問三不知,秦昭立即招呼人手,往自家被查封的貨棧而去。

  到了德勝門外一處大的貨場前,此時已有大批官兵正在進行查封作業,官府還派出衙役維持秩序,里面干活的人全都被驅趕了出來。

  徐恭到的時候,正好有一群年輕士子在周邊地區抗議,一群人好像在那兒開壇講課一般,有個年輕書生立在由布帛堆砌而成的高臺上,顯得義憤填膺,正跟在場的學子以及湊熱鬧的人講述有關徽商為富不仁的事。

  “這是怎么了?”

  秦昭詫異地問道:“我們商賈怎么就為富不仁了?若不是我們運貨溝通南北,這天子腳下哪里有平價的糧食和食鹽吃?又哪里來這么多平價布帛供應?”

  徐恭苦笑道:“都是些有功名的讀書人,官府的人不敢管……他們好像對咱們徽商有什么偏見,一早官兵來查封的時候,就見他們跟在后面,沒想到到現在也沒走。”

  “什么?他們跟著官府的人前來?”

  秦昭馬上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

  徐恭連連點頭:“是的,不知他們是怎么收到的風聲,來了后就在貨棧周圍高談闊論,蠱惑來往行人,說咱以前做了不少欺壓同行的事,還說什么咱徽州商賈為了獲取利益不擇手段,甚至提出今年秋冬市面上布料漲價,也是被咱給強行哄抬上去的。”

  秦昭神色反倒平靜下來,聲音異常冰冷:“這輪布匹漲價,全靠我們大批出貨,才令市面布匹價格得到平抑,后續傳出宮里正在織布,且將放棄來年開春采購事宜,改為內購,布匹價格進一步下跌……

  “往前多少年,年前布匹都沒這么低的價格,難道他們心里沒數嗎?”

  徐恭委屈地道:“當家的,他們就是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書生,有幾個關心柴米油鹽漲跌的?您跟他們講市價,他們能聽得懂嗎?”

  “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家伙,從不關心百姓民生之事,有何資格在這里評價商賈的作為?不是我們收棉織布印染和運送,他們何來的布料,何來的成衣穿?”

  秦昭此時語氣雖還沒多少起伏,但銀牙咬緊,顯然是被文人的無恥氣得不輕。

  正說話間,旁邊又有人前來通報:“東家,在京徽商代表十幾人,聯名發出請帖,請您過去一敘。李吾唯李當家親自到咱在京的聯絡處,說是等不到您的人,他就不回去了。”

  秦昭道:“在事情徹底調查清楚前,我誰都不見……馬上讓人帶銀子去順天府疏通關系,工部那邊也走走門路,就是要問個清楚明白,朝廷究竟是什么個意思。”

  “是。”

  徐恭領命,馬上帶人離去。

  當天下午。

  秦昭在茶樓內等到了徐恭帶來的最新消息。

  “當家的,說是官府清查過去幾年的漕糧數目,認為對不上,再加上各地官府都有跟我們徽商做生意,府倉推陳出新的業務基本被我們徽商壟斷,所以認為很可能是我們借助跟官府的關系,少報多支糧倉里的糧食,導致府庫出現虧空。

  “聽說這件事可能跟過去幾年西北漕糧運送不力,鹽引接連出事有關。據說新皇登基后,發現府庫緊張,連修皇陵都沒錢,便讓官府內部自查。也有人說,或許跟通州倉什么案子有關,具體情況得找專人詢問。

  “要不,您去問問張家二公子?他手眼通天,應該能得到確切的消息。”

  秦昭瞇起眼來,自言自語:“官鹽買賣,是我們營商的基礎,我們徽州商賈之所以大老遠跑到京師來,無非是為漕糧和官鹽這兩大生意,有的地方無法運送漕糧,全靠我們提供協助,終于才把漕糧運送到京城……怎么還有罪了?”

  徐恭道:“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秦昭嘆道:“但是……雖然我們做的事情合章程、合規矩,唯獨沒有在任何典籍中有過明確規定。

  “朝廷之前一直對我們所為之事不加理會,主要是為了給各地行個方便,現在新皇登基,他們就拿這件事發難,分明是有意針對……所以說,晉商那邊壓根兒沒事?”

  “暫時沒聽說他們有事。”

  徐恭介紹他了解到的情況,“晉商中也有跟我們做買賣的,他們現在也在打聽我們這邊的狀況。據說他們內部也很緊張,有不少人聚攏到一起商議對策,有好幾個大商賈都建議暫時避避風頭,把生意先撤出京師去。”

  秦昭問道:“那……你知道這件事的最終受益者是誰?”

  “自然是京師本地的坐商。”

  徐恭篤定地道,“在京有不少閣老、尚書,甚至還有什么公侯伯爵爺,府上都有商賈為他們做事,甚至他們還承攬了很多官府的營造事宜,再轉包給我們,木石料等我們只是負責運送到位,賺個辛苦錢,大頭都被他們拿走了。”

  “那是渠道價值,我們官府背景不雄厚,就只能干瞪眼。我覺得,最得益的人并不是他們,而是……”

  說到這里,秦昭突然緘口不言。

  徐恭一時間有些迷糊。

  你咋還不明確說下去?

  這是在防備我嗎?

  秦昭道:“這樣,你帶上一些禮物,最好全是雅物,拿著我的帖子,去拜見工部左侍郎陳政。不要開口求人,能見到固然好,若是見不到人就把拜帖放下,他看見也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會給我們個答復的。”

  徐恭好奇地問道:“不是應該立即去見張國丈嗎?為何要……先去拜會工部陳侍郎?”

  秦昭嘆道:“陳侍郎曾為通政使司左通政,雖是李孜省推薦到工部為侍郎,但他的官聲一直都很好,再加上這個人謙和好說話,從來不會盤剝我們商賈,所以我認為這件事他多半只是知情人卻并非主使。所以先從他口中探個口風,也是好的。”

  “那……我這就去。”

  徐恭又急急忙忙要下樓。

  “等等。”

  秦昭突然叫住徐恭,問道,“我再問你一句,我們在城外的琉璃工坊,還有涉及到張府的那些個生意如何了?”

  徐恭道:“那些產業已派人去看過,絕對沒事。您想啊,那可是國丈府上的產業,官府再怎么無禮,也不會傻到直接去冒犯他們吧?”

  “那就好。”

  秦昭道,“不過這件事,我覺得十有八九,很可能真正的目標并非是我們。所以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自會有人出面替我們擺平一切。”

  “擺平……有點難。”

  徐恭道,“既是官府有意為之,陣仗又鬧得這么大,光靠個人力量怕是難以解決。再說了,這官府缺銀子就找我們這些大商賈下手,已經是慣例。以前的梁芳如此,現在……不也一樣嗎?”

  秦昭搖搖頭道:“這個先不提,你且去陳府投遞拜帖,記住一定要把陳府的知客門人什么都打點好,一定要讓我的拜帖送到陳侍郎手上。”

  “是,是。”

  徐恭絲毫也不敢停留,轉身而去。

  就在徽州商賈亂成一團時,張延齡還在工坊充作的實驗室繼續搞他的科學研究。

  如今蒸汽機已經到了小范圍試驗的地步。

  人工織布機,始終只是工業化進程中的一個節點,最終目標是要完成蒸汽織布機的改造,就算不能達到現代化機械的程度,也要達到后世解放初期“國營紡織廠”的地步。

  蒸汽熏天,機器“咔咔”作響,十幾個女工負責一個車間,一個車間一年產出個幾萬匹筒中布,供應半個京師應該沒有任何問題……

  當然這只是一種設想。

  就在張延齡忙著做事時,柴蒙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張延齡隨手把手上的木頭桿子丟到了地上,笑著說:“有些人終于看不下去,準備對咱正在做的事下手了。”

  柴蒙聽了有些不明所以,解釋道:“二公子,現在官府只針對徽商,并沒有對咱下手啊……我還特地跑去看過了,涉及到咱的作坊,莫說是官府來查,就連個地保,或是來個盯梢的人都沒有。”

  張延齡起身,走到旁邊水盆前準備洗手,誰知剛一接觸水面就“呲”的一聲,快速縮回手,皺眉道:“這水也太熱了吧!”

  旁邊一名伙計說:“不是少爺您剛燒開的嗎?”

  “嘿,你就不知道兌點兒涼水進去嗎?瞧瞧我這稚嫩的爪子啊。”

  張延齡說完先看了看紅通通的手,然后轉頭看向柴蒙,吩咐道,“去把秦掌柜請過來。出了事不露面,盡量不給我找麻煩,這固然很好,卻耽誤我賺錢啊……真沒個眼力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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