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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一章 大恩不言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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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鎮撫司衙門。

  大堂上張巒正在感慨,覃吉笑著說道:“李進士,這次陛下在張先生建議下,決定寬赦你的過失。

  “你先前行事太過冒失,以下犯上始終歸是不對的。尤其你所參劾的很多內容,都只是道聽途說,并無實際罪證,故下詔獄懲戒一番。現在張先生親自接你出來,足見對你的恩遇,你快謝恩吧。”

  李文祥立在那兒,神色木然,一句話也不說。

  覃吉微微皺了皺眉,又道:“陛下認為你品性純良,特提前結束你的觀政期,將你調戶部為主事……以后跟著張先生好好當差吧。”

  張巒看向覃吉,不解地問道:“不是說進戶科嗎?怎么是入職戶部?合適嗎?”

  之前張巒聽覃吉的說法,這個李文祥非常有骨氣,敢直言權貴之弊,有當言官的潛質,所以有意調他去戶科……當個科道言官,或者是放地方為巡察御史。

  但現在卻要調任戶部,這中間就有點兒門道了。

  因為不管怎么說,他張巒現在乃戶部右侍郎,意味著張巒以后要成天對著李文祥這個屬下,心里能痛快就怪了。

  覃吉笑道:“只要能力足夠,在哪兒當差不是當呢?”

  張巒嘟囔道:“那是不是也該走吏部,等銓選后再定下來?唉!也罷……”

  李文祥聞言抬頭看了對面倆老頭一眼,微微皺眉。

  他心里也在琢磨,怎么看起來這個不著調的國丈,好似很懂規矩一般,雖然從只字片語中不知他到底是什么德行,但至少看起來……他有維護朝廷綱紀的想法,或許很多時候特立獨行,是被權勢所左右呢?

  反倒是眼前這個權閹,在這里直接拿中旨委命官員,還讓我去戶部做主事?戶部主事乃正六品官,之前我作為觀政的進士,無官無職,現在驟然躍居高位,豈不成了之前自己厭惡的傳奉官?

  我當他奶奶個腿啊!

  覃吉再道:“時候差不多了,把人送回去吧……聽說你剛考中進士,在京城內尚未有落腳點?陛下恩許,找了個住所,如此也好方便你接令堂到京城來居住,以盡人子之孝,再給汝一封二十兩的銀子,當作安家之用。”

  本來李文祥心中很不忿,覺得自己被人針對了,但聽到這兒,瞬間感覺朝廷還是有人情味的……給我官當不說,還調撥房子給我住,甚至還給錢讓我把老母親接來奉養?

  對于我這樣一個孝子來說,簡直太有必要了!

  旁邊的朱驥見李文祥依然沒什么表示,不由出言提醒:“李進士,你怎么不磕頭謝恩?難道你不感念皇恩浩蕩嗎?”

  李文祥態度顯得很堅定:“那些被參劾的奸臣呢?”

  “你說誰……?”

  張巒皺眉問道,“你是在說我嗎?還是說……”

  目光掃視在場幾人。

  好像要把覃吉和朱驥等人也拉下水。

  連覃吉這樣的老好人都接受不了這種說話方式,急忙道:“李進士,你得看清楚狀況……你的品性是很好,但也要量力而為。今日館閣之臣中,剛走了一位首輔萬閣老,還有翰林院尹學士,都算是拜你參劾之功。”

  “啊!?”

  李文祥微微一愣,急忙問道:“一口氣走了兩位學士?”

  顯然李文祥也頗覺意外。

  萬安和尹直之前雖然都屬于占著茅坑不拉屎的主兒,但他們再怎么說也站在了文臣的頂端。

  就這么被趕走,他竟有點兒兔死狐悲的意味。

  就好像李文祥之前所參劾的,要么是中官,要么是外戚,再或是勛貴……就是對萬安、劉吉之流視而不見,正好說明他也是愛惜羽毛的,生怕參劾得不對,惹惱了萬安等人的門生故舊,讓自己的仕途前程受損。

  張巒淡淡一笑,問道:“李主事,你是不是想說,走了不該走的,留了不該留的?”

  覃吉一怔,這才想到,其實張巒也是翰林院侍讀學士。

  看李文祥的反應,的確有這層意思。

  覃吉心下著急,心說,就算你看出來了,也別明說啊。

  陛下還想給你拉點兒人氣,你怎么盡往自己身上扒拉仇恨呢?

  李文祥道:“張學士,我知你有心替陛下謀劃,晉升如此高位或也并非出自你本心,但安身立命一定要想想自己是否有能力戴那么大的帽子,若換作在下是你,一定會主動提出請辭。畢竟朝堂的秩序不能亂。”

  “嘿,你怎么說話呢?”

  張巒一聽急了,站起身來,指著李文祥就想開罵。

  你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我放你出詔獄,你就差指著我鼻子罵,不配位列朝堂是吧?

  不料這一激動下,忘了自己還是個病號,腳下一個不穩,竟然直挺挺摔倒在地上。

  “哎喲!”

  張巒摔得直叫喚,雖不能算作傷上加傷,但這一下子也摔得不輕。

  李文祥這也才留意到,自己瞧不上眼的國丈,竟是拄著拐杖而來?

  之前也沒聽說他是個瘸子啊?

  朱驥趕緊帶著人沖上前,七手八腳把張巒攙扶起來。

  坐下來緩了老半天,眼冒金星的張巒也沒緩過氣來。

  覃吉著急了,大聲喝斥:“李進士,你得識好歹啊!張先生知道你的事,可說是為你四處奔走,一直在勸諫陛下,今日更是帶傷前來將你營救出去!你就是這么回報恩人的?張先生為了朝事,都快跑斷腿了……”

  “哎喲……哎喲……別說了……吼吼吼,覃公公,我不是來居功的……咱走行嗎?”張巒這會兒也挺郁悶的。

  好不容易找個機會出門,我拄著拐杖辛辛苦苦,大老遠跑這里來,就是為了跟個新科進士愣頭青講道理?

  我他娘的是為了排遣抑郁啊!

  這些日子,著實把我憋壞了!

  今天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出門,輕易我能回家嗎?

  今晚還不得去花天酒地,來個通宵達旦?

  吾兒終于說我可以出來了,我卻被這么個愚笨的東西害得傷上加傷,我圖什么?

  圖他報恩?

  管他是否恩將仇報呢,以后聽到這個人的名字咱就回避,來個眼不見心為靜。

  覃吉趕緊起身道:“快,送張先生打道回府。”

  “別!”

  張巒趕緊一擺手,阻止道,“我并無大礙,勞煩覃公公費心,把我送上馬車就行,后面的事我自有安排……有勞有勞。”

  在李文祥目瞪口呆注視下,張巒被人抬著出了北鎮撫司衙門。

  “還看,走了!”

  朱驥近前惡狠狠說了一句。

  李文祥臉色尷尬。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他是有點兒瞧不上張巒,但見張巒因為自己傷上加傷,再加上覃吉為張巒說了那么多好話,讓他內心倍感自責。

  他弱弱地問道:“張國丈這是怎么了?”

  朱驥無奈道:“李主事,不該你問的事,最好少打聽。”

  “是。”

  李文祥可不敢太過得罪朱驥。

  不過眼下二人重新同殿為臣,他這個文官自然而然有了些優越感。

  隨后朱驥搖頭輕嘆:“說與你知也無妨,張國丈上朝時因為思忖朝事而摔倒,竟斷了腿,即便躺在病榻上,也不忘朝事,今日乃特地為解救你而來……正因萬安和尹直二人已離朝,你的案子才有著落。你得知曉恩情所系!”

  “咱這位張國丈,真是個大善人啊。”

  覃吉臨出北鎮撫司大門前,猶自在朱驥面前發出感慨。

  朱驥趕緊應和:“是。”

  覃吉笑道:“朱指揮使,今天可真是麻煩你了……張先生已走了,老朽也該去了。”

  “公公您慢走。”

  朱驥急忙道,“先前陛下讓您府上一位后生晚輩過來領錦衣百戶之職,您還沒點名由誰來繼承,位置都已經提前準備好了,您隨時都可以叫自家子侄來應差事。”

  覃吉趕緊擺擺手:“陛下恩情,老朽銘感于心,卻不能壞了朝廷用人的規矩。老朽便不推薦人了,您忙吧。”

  等覃吉也帶著兩名隨從離開之后,朱驥望著那瘦削的背影,呢喃道:“這才是真正的大好人……就是不知道好人長不長命。”

  家里剛吃完大飯,這里再次祝大家新春快樂,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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