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宮選,將于初二午后進行。
周太后是懂得養生的,平時除了禮佛外,中午小寐不可免。
但就算是考官要午睡,考生還是要在午時前便要入宮,方便周太后睜開眼后能第一時間見到未來的孫媳婦。
為了達成這一要求,進宮的應選女孩,要通過一系列必要的“檢查”流程,涉及到觀察體表是否有胎記和疤痕,有無口臭或者身體蘊有“異香”,亦或是一些外表看不出來的瑕疵,這些都需要提前完成。
當然參與太子妃選拔的女子有這方面隱憂的可能性并不大,所以說入宮的這四十多人,除了極個別外,基本都能得到太后賜見。
不是說皇室對未來的太子妃不挑剔,實在是因為應選者數量實在太少,再精挑細選的話就沒人了。
而此時城中鄧常恩宅邸,柴家一名五十多歲的老者,等了小半個時辰,終于在日頭開始西斜時,見到了里面出來的人。
乃之前對接過的艾愈。
“不是說了,讓你們放寬心嗎?來此作甚?”
艾愈心情很不爽。
明明只是收錢辦事,如今事情還沒怎樣了,對方卻一直死纏著不放,時時刻刻都跟催命鬼一般不停地叫喚。
這在手握權柄的人眼中算是犯了大忌。
而實際上,越是收錢不辦事的人越怕別人催。
艾愈無疑就是這種人。
柴家老者苦著臉道:“大人,不是小的不識趣,乃是今日送家中小女前往禁宮,誰知還沒等出門,禮部的人就登門相告,說已臨時把人從名單上給撤下來了,給出的理由是查出來身體有隱疾。
“這不胡說八道嗎?我家的孩子肌膚勝雪,體態端莊,從小到大就未曾生過病,更無隱疾之說,這不是……故意挑刺,打大人您的臉嗎?”
艾愈皺眉不已:“不會吧,禮部的人故意找茬?連鄧仙長的面子他們都不賣,誰給他們的狗膽?”
“老朽不知因由,這不只能登門找您問詢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眼下其他人家的女兒,都已經入宮了,唯獨我家的,還沒個著落……”
柴家老者那叫一個頭疼。
幾千兩銀子送出去,在這時代可是一筆巨款。
由于呂宋和美洲的航線還沒開啟,來自南美的白銀還沒有源源不斷輸送到大明來,市面上的白銀尚未泛濫,白銀價值保持在一個相當高的水準上。對于普通人家來說,能拿出這么大一筆錢來實屬少見。
誰料送了錢還不如不送,因為昨天的復選根本就沒有出任何問題,并不存在官府故意刁難的情況,不曾想今天到了臨門一腳卻被人給硬生生地擋了下來。
此事頗為蹊蹺!
老者身后跟著的年輕人出言寬慰道:“三叔公,您老不必著急,咱這不是已經跟鄧大人建立起了交情么?想來艾大人不會置之不理的……”
言外之意,我們提前交納了一大筆銀子,為的就是防止出現今天這種意外情況。
現在正好遭遇突發事件,該輪到銀子起作用了吧?當然,如果有人覺得我們給的銀子還不夠,故意借題發揮,敲詐勒索,想讓我們多交銀子,才能進入下一步……那是你們看走了眼!錢貨兩清,我們給了錢,就必須要看到效果,不然我們可不依。
“你……此乃何人啊?”
艾愈本來心情就很糟糕,聞言瞪著年輕人喝問。
老者趕忙介紹:“此乃我兄長家的孩子,名叫柴蒙,已考中生員。”
艾愈冷聲道:“這是何等地方,一個小輩胡亂插嘴什么?顯得伱有能耐?你們既然有心,鄧大人自不會無義。這樣吧,我這就替你們去問問,稍安勿躁。嘿,今天真是活見鬼了……連過個年都不清閑,晦氣!”本來艾愈還打算去跟鄧常恩請示一下。
但想到鄧常恩也是個拿錢不辦事的主兒,再一思忖,還不如自己單獨走一趟禮部衙門,打著鄧常恩的名號,諒禮部的人也不敢為難。等把柴家女的名字重新加進宮選名錄中,再把人送到宮里去應選便可。
想到這兒,艾愈道:“把人也帶上吧,稍后直接送到宮門前……我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如此造次。”
“是。”
柴家老者聽到這里,總算是放下心來。
心里也在想,這銀子還算沒白花,看來是自己多慮了,人家鄧常恩何等人物,會貪戀他那幾千兩銀子?
莫非還真能收了錢不辦事?……
艾愈坐車帶著柴家爺孫二人往皇宮行去,而搭載柴家小妹的豪華馬車則緊緊地跟在后邊。
臨近禮部衙門時,艾愈讓爺孫倆先下車,到東江米巷一處茶寮等候,而他自己則繼續坐車來到衙門口,吩咐車夫找個地方把馬車停好,便獨自進禮部打聽情況去了。
柴蒙來到后面那輛馬車前,隔著車簾簡單叮囑自家妹妹兩句,便與老者一起進入艾愈指定的那家茶寮,隨便找了處臨窗的位置坐下,不時探頭往外面看。
“切勿心急,若艾大人傳話及時,應該趕得及入宮。”老者寬慰道。
柴蒙苦著臉:“叔公,也不知小妹她在馬車里是否寒冷……今天她身上穿的衣服過于單薄了。”
老者皺眉不已:“既知要出門,為何不多穿一些?”
“這……”
柴蒙很想說,這入了宮門,戒備森嚴,你穿得里三層外三層,讓人家怎么搜查?
更何況后續還有進一步的身體檢查,一會兒穿上一會兒脫下的,根本就不適合多穿。
再說了,穿得太過臃腫的話,怎么體現出大家閨秀的體態美?
你個老家伙,看樣子就不懂年輕人。
老者擺了擺手,道:“就算凍著了也沒辦法,總不能讓她下車進入公眾場合……這次請托于鄧仙師,乃我晉商團體統一決策并大力,他們對咱們家寄予厚望……現在已經不單單是咱們自家人的事情。”
柴蒙問道:“會不會就是因為咱們把事鋪張得太大,鬧出動靜來,才會出現變故?”
老者緘默不言。
雖然他可以倚老賣老,但眼前的侄孫怎么說也是生員出身。
讀書人家出個生員不算什么,尤其是書香門第,出生員跟喝白開水一樣容易。
但在商賈之家,能出個生員簡直跟后世中彩票一樣稀罕,在柴家,別看柴蒙年歲小,但作為秀才公還是擁有一定話語權的。
“等著吧。”
老者最后無奈地道,“上天保佑,希望沒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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