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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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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續沈祿要跟張巒談一些機密事,小輩在旁矗著不合適,張延齡被老父親無情地趕了出來。

  梳著簡單的圓螺雙髻,一身窄袖短襦裝扮,整個人顯得清爽干練的張玗圍著條圍裙從灶房出來,一雙晶晶亮的眸子望向書房那邊,似乎對里面談的內容很關切。

  張延齡寬慰道:“姑父這次來,并不是談姐姐的婚事,姐姐不用太過擔心。”

  “呸。”

  張玗一撅櫻桃小嘴,蹙眉斥道,“誰說我關心這個了?人不大,鬼主意倒挺多,爹娘也偏心,姐姐跟大郎都在卯著勁干活,為什么偏偏你游手好閑,啥都不用干?”

  張延齡拍了拍胸脯,笑嘻嘻道:“因為我年紀小,又有通天的本領,完全不用在做力氣活上證明自己。今天我去國子監,陪著爹爹認識了一個同樣在國子監讀書的官宦人家出身的同窗,要不要……我幫姐姐說說,看看對方家里是否有適齡青年?”

  “呸……姐姐的事,幾時輪到你來操心?”

  張玗氣呼呼說完,正要轉身走,突然覺得這樣似乎對弟弟不太好,回身歉意道:“延齡,之前你不是說要讓我去應選太子妃嗎?怎么現在又改主意了?”

  張延齡搖頭道:“沒有,沒有,姐姐還是要去應選太子妃……你就當我胡扯吧。今日姑父前來拜訪,事情很可能跟東宮太子有關,等下我還要跟爹好好說道說道呢。”

  張玗嘆氣:“嗨,說你什么好呢?別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你就是個小屁孩,家里的事你都做不了主,還要操爹爹和姐姐的心,搞得好像你已經當了官一樣……朝廷的事用得著你來做主?對了,娘給你做了新衣服,就放在床頭上,稍后你回房試試。”

  “知道了。”

  張延齡頓時覺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跟以前不一樣了,笑容堆滿了一張小臉。

  等送走沈祿,張巒帶著幾分感慨,攜張延齡回到書房。

  “爹,姑父跟你說什么了?”

  張延齡問道。

  張巒道:“你曾跟為父提過,那個李孜省乃陛下跟前近臣,權勢熏天,如今連他都知道為父大名,說有機會的話會召見,為父真是好生榮耀。”

  張延齡道:“僅僅只是知道名字,對咱沒什么實際的好處,我就想知道姑父后來跟爹說了什么,看他一副有事相求的模樣。”

  張巒想了想,擺擺手:“不提也罷。”

  這話不由令張延齡翻了個白眼。

  啥你就不提了?

  活脫脫一個大軍師就在你面前,免費幫你出謀劃策,你居然不用?

  你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爹,既然你不想說,那就由我來問……姑父是不是跟你說,李孜省有什么事托你去辦?諸如在什么天相之類的事情上,想從你身上得到什么?”

  張延齡直言問詢。

  張巒驚訝地問道:“你小子偷聽?”

  張延齡道:“這很好猜,李孜省靠方術獲得陛下賞識,他肯紆尊降貴,說明他有這方面的需求,而且還很強烈。”

  “嗯。”

  張巒點頭,“說得有那么幾分道理……兒啊,你姑父的確是向為父求證,看看為父是否懂得星相卜算風水之說,測國運吉兇。

  “可是……我哪會這個?我跟他說,就連治病防疫之事,我也是偶然自古書上看到,運用于實際中,算不上什么家學傳承,除此之外我只會寫幾篇圣賢文章,對于風水之說一竅不通。”

  張延齡搖頭,不無遺憾地道:“爹不該這么說。”

  張巒詫異地問道:“你這話是何意?難道讓為父夸夸其談,不懂裝懂?

  “延齡,你年紀小,不曉得這官場有多兇險……李孜省是靠方術獲得陛下賞識,若為父貿然說懂,那就等于是自動成為他潛在的政治對手,為父如今不過只是個監生,憑什么跟他斗?”

  張延齡問道:“爹,你是不是太過高看自己了,你有什么資格成為李孜省的競爭對手?”

  張巒大為光火:“你個混小子,拿老子開涮呢?”

  張延齡道:“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李孜省作為朝中高官,背景雄厚,會把爹這樣初來乍到的監生當回事?但爹在防治痘瘡方面,又表現出舉世無雙無雙的本事,他才會想從父親上得到些什么,以便跟他的競爭對手斗法。

  “父親充其量算是李孜省手頭可資利用的底牌之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要知道他的政敵遍布朝野,父親你說是不是太過高看自己了?”

  “你到底想說啥?”

  張巒云里霧里。

  張延齡道:“你不但要說懂,還要說對奇門八卦風水星相之說有過深入研究,能從星相變化上推測禍福吉兇,讓他有求于你。”

  張巒臉上露出苦瓜色:“你小子在說什么胡話?為父對此毫無涉獵,你讓為父在李孜省面前吹牛皮,讓他揭穿,讓為父下不來臺,甚至被其打壓?這樣做有何好處?

  “這可不是為父一個人的事,還牽涉到你姑父,以及張氏一門,還有為父苦心獲得的一切。你……你……氣煞我也!”

  張延齡問道:“若父親知道馬上有災異發生,要不要跟李孜省提?”

  “知道也不提。”

  張巒瞪了小兒子一眼,道,“我好好治病救人,讀書,將來在國子監順利結業后謀求外放做官,提這些有失讀書人的體統!”

  張延齡道:“那父親可知,陛下為何會對災異之事如此關切,甚至屢屢問詢李孜省,讓他不得不求助于民間能人異士?”

  張巒擺著一張臭臉:“為父不知,也不想知。”

  張延齡面色嚴肅:“因為陛下想更換太子,卻又怕發生天災人禍等異象,讓他下不來臺,所以多番求教方士,從他們口中得知未來的禍福吉兇。父親若能提前上報災異,幫的并不是李孜省,而是當今太子。”

  “你……你說什么?”

  張巒一臉驚訝。

  顯然以他的格局,想不到這件事背后的因由。

  張延齡道:“你一定覺得孩兒是在胡言亂語,那孩兒就不說了。若父親想明白了,回頭咱父子再詳談……父親該好好想一下,到底要不要出手幫太子一把,讓太子感念你的恩情……兒先退下了。”

  說完,張延齡不理會老父親瞠目結舌、一副恍若見了鬼的怪異表情,轉身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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