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小偉見過太多太多四十歲左右家長，因為十六七歲的孩子父母基本都在這年齡段：“在我看來，四五十歲就是個知天命的分水嶺，很多到這個年紀躺平擺爛，但也有很多在拼命為家庭努力，還有極少數心頭是有夢想有人生奮斗目標的堅持，所以我很了解這個階段的想法，本來轎車是面向這個年齡段，和龍貓要拉開點錯位的，現在不得不稍微年輕一點點，也行，買轎車和買SUV的人群本來就有很大不重疊，試試看咯。”
黎想的確是懷念：“我……那時候也只有三十多歲，設定L9的產品思路時候，團隊各種戰戰兢兢，我拍板朝著家庭豪華用車的思路去做，結果成了以后，后面的設計拍板就是交給專業團隊和其他高層在做了，我要負責對資本，對整個生產體系，銷售、售后的完善啊！”
秭小偉嘲諷：“現在是群雄并起的時代，銷售為王已經不能包贏，那就是產品成為核心，你的企業你把最核心的事情交給別人去承擔責任，那就是你自己沒有這個魄力面對，怕錯了影響你的領導力？”
黎想也能反諷：“誰能像你這樣，有個做了三十年車的老丈人，他能幫你分擔好生產方面的所有問題，才不會出不銹鋼防盜網啊！”
他是想節省一切成本，但主觀上肯定也沒要做出這種類似防盜網水平的活兒來，現在都能自嘲了，還是有怨氣。
里想汽車也有七八個人跟在老板身后，不敢完全湊近看轎跑、龍貓，也能聽到點話語，跟江安、艾拉的工程師們一起暗自心驚。
臥槽，這就是秭老板的底氣嗎。
艾拉的幾人還不由自主的喜氣洋洋了。
沒想到秭小偉不但不翻臉，還得意：“錯錯錯，我不光有個造車的老丈人，還把售后交付都給了京西汽車，他們只收取百分之三的傭金費用，怎么樣，要不要加入這個完全沒有4S店和售后負擔的新模式啊？”
當然，他這時候不會說京西汽車其實在我小老婆手里，這錢就是左手倒右手，最后還是要含到嘴里。
百分之三？！
黎想驚呆！
如果有上千家4S店，固然是能跟著分攤幾千上萬輛樣車、庫存車的起步壓力。
但這些店也分走了百分之三十的各種銷售、售后運營、管理成本。
自己嘔心瀝血的在那邊摳生產成本，這里啪嘰就砍下來一大截銷售成本，這怎么可能打得贏！
又想吐血了。
但黎想這人吧，脾性就是打不過那就加入：“好了，直播間銷售成本是多少？”
秭小偉看看角落有輛長牌500的工作車，示意下，立刻有人過去恭敬的打開車門。
倆老板就坐進去：“直播間銷售首先是要讓我認可產品價位，不然就是京西直播普通的直播銷售，百分之八的傭金，我深度參與的，可以是百分之二十，也可以是百分之二，取決于產品力和價位高低。”
黎想聽出來了：“溢價高伱就收得高，溢價低你就少賺錢，讓產品更接近性價比線？”
秭小偉很喜歡和聰明的家長交流，現在能遇見的大佬，那都是如假包換的絕頂聰明，就看他們的認知有沒有固化，能聽進去多少教培老師的話語，這種信任認同在賣課的時候特別重要，抱著抵觸對抗的心態根本不用談。
所以現在點點頭：“你是上市公司，肯定要賺大錢，更是要能賺的時候多賺，才有抵御風險的儲備，這是商業公司的基本法則，無可厚非，但一家偉大的公司肯定要有取舍，你是愿意做勞斯萊斯年產幾千輛賣奢侈品的暴利呢，還是豐田汽車那樣年產千萬輛薄利多銷？”
黎想玩了二三十年的汽車賽道，比秭小偉更深入得多：“我更希望做成奔馳寶馬這樣兼顧豪華品牌力，還能穩穩保證現代工業規模的名牌，國產車也需要有品牌占領高點。”
秭小偉的看法卻不一樣：“你可能是只緣身在汽車中，我卻是從行外來看，這就是場機械手表對電子表，甚至智能手表，一切計時器的變革，當電子化進入汽車行業之后，除了燃油車像機械手表那樣逐漸小眾化，附加在汽車身上的豪華屬性可能就要剝離，只有極少數超豪華品牌可以做到勞力士、百達翡麗這個級別的絕對高級定位，其他最多也就是個蘋果手表對普通電子表、電子手環的價差，況且里想汽車現在還沒達到蘋果手表的品牌力。”
能爬到高處的人，肯定不那么容易被說服：“這是你的看法，汽車和手表不同，我有我對未來定位的看法，不爭論，這輛MPV我肯定還是要賣，定價可以到你41.9萬，你收取的傭金是多少？我可以試著參與京西汽車的售后交付。”
里想L9去年標價45萬，今年還是悄悄滑到43萬，但各種權益補償做得不錯，老車主沒有背刺的感覺。
然后這輛MPV以幾乎相同的內飾、駕乘體驗，更大的空間，本來想賣五十多萬，這下暴降十多萬，其實可能從中午秭小偉表達以后就在斟酌。
現在更確認賣五十多萬可能真的要砸鍋，秭小偉更可能不接這個單。
也算是降到位了。
秭小偉最后努力下：“三十五萬行不行，三十多萬給消費者的感受完全不同，我知道這個價位應該有這么大的議價空間，我可以只要百分之二的傭金。”
那就是賣一輛車只有七千塊左右收益！
沒想到黎想的思路是：“我們必須要獲得國內市場四十萬以上不分車型拿下MPV品類第一的地位，本來這個目標是定在五十萬以上的第一，我也必須要向投資人交代足夠的利潤率，這是我的股權責任書重要款項。”
他還是沒說這個利潤率必須達到多少，但業界內部早有說法，從里想的股東報表上公開能看到，大概是百分之二十左右。
這特么是凈利潤！
其他車企都在百分之幾，尉來、小鵬都還賠得稀里嘩啦。
所以也就怪不得黎想對降本增效這么執著。
當然更執著的是他這種對排行榜的蜜汁熱愛。
可能因為他從十幾歲起家，就是做顯卡評測，后來做汽車評測。
對排行榜的威力理解得太透徹，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秭小偉還嚇唬他：“那我的傭金要拿到百分之十哦！”
黎想飛快的心算下：“三十四點幾萬對比三十八點幾萬，那也是百分之十的毛利差別了，我相信能把價格賣上去，我們的L9都能賣到這個價位，你直播間篩選用戶、提純用戶能力更強，應該能達到五萬的心理線，之后每個月能有兩萬左右的銷售，我就緩過了L9被龍貓沖擊的這口氣，開始做新的產品。”
最后還帶點了道德綁架的口吻。
龍貓的確是脫胎于里想L9，也扼殺了新勢力本來活得最好這根獨苗。
秭小偉不上這種自我綁架的當，但確實內心是想有更多國產車共享市場，讓誰獨大都不是好事兒。
包括長江汽車真爬上巔峰那一兩年也夠狂的，夢想汽車現在月銷三十萬的沖擊力度下，四面開花處處結果，后面還指不定會爛多少桃兒，最好的就是幾家企業相互競爭相互均衡，跟當年日系、德系都各有幾家，才能抱團沖擊全球市場一樣。
秭小偉遲疑這么下，黎想還以為他在算計收益。
反過來給他講局勢：“新能源車最終肯定會變成個淘汰賽，市場上只會剩下三五家有實力的企業，但汽車這種耐用消費品，本身更迭的速度就低于手機，不可能天天開發布會堆機海戰術，而且用戶需求也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希望通過一兩款車或者一兩個系列就滿足絕大多數用戶，也不現實，最終的結果可能就像足球聯賽，三四家可以爭冠，七八家中游，三四家保級。”
指指秭小偉：“本來老車企的僵化遲緩，是趕不上新勢力發展，給了我們沖擊爭冠的機會，結果你這個外援直接用聯姻的方式帶動了老牌豪門球隊，這對我們新勢力的打擊是毀滅性的，當缺少了新鮮血液攪動局面，你最終也會被這個大局同化，這個聯賽本來可以沖擊全球第一的，慢慢又碌碌無為成為自嗨了。”
哎喲，把秭小偉的定位拉得這么高，不是，你老盯著聯姻這件事干嘛，怪我長得太帥了？
還是活兒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