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崴傷問題不大卻還在哭，杜笙干脆回到桌邊，拿起筷子先墊肚。
可剛夾了幾口菜，一抬頭又看到宋徍那垂淚模樣，嘆了口氣：
‘還真有這種能悲傷到缺氧的女人。’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瓶藥，倒了杯溫水走過去。
“你、你干嘛喂我吃這個……”
宋徍一邊打嗝一邊帶著哭腔問。
杜笙語氣平靜：
“你是想繼續哭死在這兒，還是打算悲傷過度走不動，讓你媽來接？”
宋徍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平時一傷心就容易情緒失控，因此養成了清冷外表。
聽到這話，終于沒再掙扎，乖乖把藥吃了。
也不知道是藥效起作用，還是情緒被打斷了，她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但因為剛才哭得太兇，現在開始打嗝，一聲接著一聲，像萌寵嗚嗚。
杜笙忍不住笑了出來。
宋徍一邊打嗝一邊委屈巴巴看著他：
“我都這樣了，你還笑得出來！”
杜笙攤手，一臉無奈：
“你不該哭，應該高興才對啊，
你沒聽見剛才那個老男人說的話嗎？分手是你賺到了。”
“你怎么這么壞啊！”
宋徍紅著眼睛，氣鼓鼓地說不出完整句子：
“有你這么說話的嗎！”
杜笙笑著在她旁邊坐下，伸手輕輕拍她的背：
“別激動，我這不是幫你順氣嘛，真是不知好歹。”
他沒再多說話，只是一下一下地幫她順氣，包廂里只剩下了宋徍斷斷續續的打嗝聲。
過了一會兒，嗝聲慢慢停了，她終于緩了過來，臉色復雜看著杜笙：
“你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想起剛才杜笙對付張櫟的樣子，就像捉鼠拿貓一樣，
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真心幫忙，還是在看熱鬧。
杜笙挑眉一笑：
“你覺得我無聊到專門跑去整一個小導演玩？
不是為了幫你，我才懶得管他姓什么，讓他自生自滅去好了。”
宋徍愣住了，眼圈還紅著：
“公司……真的要捧我？”
“不然你以為《闖關東》這種大制作為什么會找你演女主？”
杜笙笑著說：
“你以為娛樂圈靠臉就能接到這種級別的戲？”
宋徍聽了，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又哭了起來：
“可是……可是我……”
“你看看你現在什么樣？”
杜笙打斷她的話：
“他說不喜歡你噴香水，你就把所有香水、潤油全扔了。
他說你穿得花哨，你就穿得像個四十歲的阿姨。
他說你妝太濃，你就素面朝天……
你照鏡子看過自己沒有？
兩年前傅晚晴那個風華正茂的你去哪兒了？”
宋徍低著頭，捏緊了自己的衣角，眼里滿是迷茫和后悔。
她輕聲說：
“可是……愛一個人，不就是要為他付出嗎？”
杜笙忍不住扶額。
戀愛腦真可啪。
“那你能不能愛的時候，挑個值得的人？”
他嘆氣一聲：
“你之前怎么選的？
選了個還沒離婚的老男人PUA你，耽誤你三五年。”
宋徍癟著嘴：
“可他對我挺好的，在劇組對我也挺關照……”
“那是你自我感動的錯覺，是不是把錢全給他了還當是給你保管？”
“啊？”
宋徍一愣，像是沒聽清。
“你要么先不戀愛，要么換個值得的人愛。”
杜笙似笑非笑打趣：
“畢竟像我這么優秀的人，已經很難找了。”
宋徍臉蛋紅紅，道：
“你……你不是已經有紅顏知己了嗎？”
杜笙哈哈一笑，沒再多說，只是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
“你啊，就是太傻。
我不逼你做決定，但說實話，就你這挑男人的眼光……
再來一次，估計還是會被騙。”
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只要打個電話，張櫟這種人分分鐘就能消失。
要是他真想套路宋徍，安排個局、演出英雄救美的戲碼也不是難事。
可現在他懶得搞這些彎彎繞繞的了。
想要泡妞這種事，早就過了靠手段的階段。
他對宋徍，也談不上多深的感情，只是前世對她有些情懷罷了。
幫她脫離張櫟這個爛攤子，也算是還了對她的那點惋惜之情吧。
“你先休息一會兒。”
杜笙說完就走開了。
宋徍終于松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心里卻五味雜陳。
雖然嘴上埋怨杜笙拆散了她和張櫟，但心里也有另一個聲音在悄悄說：
‘他說不定是對的。’
再加上她剛經歷了一場感情崩塌，對自己的判斷力完全沒了信心。
而說話的人又是杜笙。
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娛樂圈的傳奇人物。
他隨口一句話，都比普通人說一百句還有份量。
宋徍腦子里亂成一團，像漿糊一樣攪不開。
再加上鎮靜藥的作用，疲憊感也涌了上來，眼皮越來越沉。
沒多久，她就靠著沙發，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說來也神奇，明明她剛才還擔心出現什么‘意外事故’，結果待在杜笙挑的廂房里，反而睡得特別踏實，像個孩子似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睫毛輕輕顫動，慢慢睜開了眼睛。
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杜笙還坐在不遠處，正處理筆記本上的文件。
“醒了？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了點吃的，過去吃點東西吧。”
杜笙頭也不抬地說。
宋徍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站起來，朝飯桌走去。
就在她經過杜笙身邊時，他突然起身，擋在她面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想了想，今天給你處理手尾也挺費勁，總得收點回報吧？”
話音未落，他忽然俯身，在她毫無防備之下吻了上去。
宋徍瞪大雙眼，整個人僵在原地，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
幾秒后，杜笙松開她，捏著她的下巴，低聲說道：
“算是還清了，就這樣吧。
不過以后找戀人，最好想清想楚。”
說完，他沖她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瀟灑轉身離開，
留下宋徍一個人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等她反應過來，臉頰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心跳更是快得不行。
剛剛那是……親了她？
這不是電視劇里演的霸總，而是自己真正的頂頭上司，一個現實中呼風喚雨的大人物。
這一下，徹底擊中了她內心深處那個戀愛腦的開關。
她開始糾結起來。
知道他身邊有別的女人，不該動心。
可又忍不住想，也許他說的是真的？
也許跟著他，人生會有不一樣的可能？
她搖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胸口的心跳卻怎么也平復不了。
肚子餓得咕咕叫，她都沒顧上理會。
杜笙走得很干脆，沒有回頭。
剛才看她那副小白兔的模樣，也是一時興起調侃一下，也沒指望她能瞬間脫離低谷。
而且他從不勉強女人，尤其是這種剛經歷失戀的女孩。
能幫的也就這么多了，接下來的路，還是得她自己選。
畢竟，再好的劇本，也得演員入戲才行。
這天，杜笙抽空探望一下宋徍，看了看時間，想起中午還有飯局。
他告別滿眼迷茫與幽怨的女人，二十分鐘就趕到約定的酒店。
推開包廂門的時候，剛好是十二點整，一分不差。
何囯樺正在低頭看表，一見他進來，笑著起身：
“阿笙，你這時間感也太準了！
來來來，給你介紹下幾位朋友。”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在座幾人介紹道：
“這位是大導演徐客，這位是制片人施楠苼，還有劉佳玲女士，你應該認識吧？”
施楠苼是個瘦高個子的女人，穿著干練，一看就是雷厲風行的類型。
她一聽介紹完，立刻站起來打招呼：
“杜總久仰了！今天能見到你，真是榮幸！”
杜笙禮貌地和她握手，簡單寒暄了幾句，又和徐客、劉佳玲點頭打了招呼，然后就被請到主位坐下。
剛坐下，何囯樺就給他倒了一杯茶，開門見山地說：
“阿笙你是爽快人，我也就不繞彎子了。
今天請你過來，主要是想聊聊你之前提到的《通天帝國》項目……”
其實杜笙心里早就有數。
這次飯局本來就是沖著《通天帝國》來的。
之前聽說有徐客和施楠苼參加，他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前世這部電影就是由徐客牽頭，最后拉上了華宜投資，制作成本1.3億，全球票房收了4億多，賺了不少。
影片特效在當時國產電影里也算是頂配。
什么通天浮屠、鬼市、赤焰金龜這些設定，視覺效果相當震撼。
尤其是那場大佛倒塌的戲，看得人頭皮發麻。
服裝美術也做得很有質感，狄仁杰那個白臉造型、武則天霸氣的服飾，到現在都還被影迷津津樂道。
但話說回來，這部片子也有它的短板。
問題主要就出在導演徐客身上。
第一，劇情邏輯有些漏洞。
比如“赤焰金龜”自燃這個設定，解釋得有點牽強。
反派沙陀因為斷手復仇，動機也顯得單薄了些。
狄仁杰和武則天的關系推進也沒鋪墊清楚，推理部分更像靠“主角光環”，偵探成分反而弱了。
第二，歷史改編太大，風格偏奇幻。
很多人覺得他對唐代人物的處理太娛樂化了。
尤其武則天和狄仁杰之間的互動，更像是為了戲劇沖突服務，缺乏深度。
第三，女性角色偏工具人。
女主角上官靜兒更多是為了推動劇情，人物成長幾乎沒有，情感線也顯得比較薄弱。
想到這里，杜笙開口了：
“劇本是現成的，投資也沒問題，但我有兩個條件。”
徐客一聽，趕緊看向施楠苼和何囯樺，點了點頭：
“你說。”
杜笙不緊不慢地說：
“第一，拍這部電影不能胡亂架空歷史背景，盡量貼近史實。
劇組可以請個歷史顧問，負責把關細節。”
“第二，我希望徐導你別盡想著兩全其美，一會兒想著賺錢，一會兒又想追求文藝突破。
這次咱們先把故事講扎實，講真實，講殘酷一點，票房的事先別顧慮。”
這話一出，徐客眼睛亮了。
這兩個要求，根本不是限制，而是實實在在的支持！
他上前握著杜笙的手：
“杜總你真是懂電影的人！
有你的支持，《通天帝國》一定不一樣！”
杜笙點點頭，繼續補充：
“男主角你們說讓樺哥來，我覺得沒問題，他的演技和人氣都很合適。”
“女主角嘛，我覺得范氷冰挺合適的，她最近狀態不錯。”
“至于特效部分，交給DigitalDomain來做，質量絕對有保障。”
徐客一聽，更加昂奮了：
“這家公司水準很高，我之前那部《七劍》就想跟他們合作，可惜預算不夠。
現在有你們支持，那就完全沒問題了！
如果一切順利，明年應該就能上映！”
眾人一聽，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飯桌上的投資框架很快敲定。
總投資1億，宣發費用3000萬，合計1.3億。
這對于連撲三部戲、幾乎沒人敢再投資的徐客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
他心情大好，頻頻向杜笙敬酒，喝得比誰都猛。
何囯樺在一旁看著都傻眼了。
他竟然敢跟杜笙懟酒？
一口悶還不帶猶豫的！？
果然沒多久，徐客就醉倒在桌上，嘴里還在念叨著：
“特效……大場面……再來一杯……”
杜笙笑了笑，夾了口菜，沒說話。
施楠苼也喝得有點迷糊，說話舌頭都打卷兒了。
倒是陪席的劉佳玲，酒量出奇地好，越喝越精神。
到了后半段，她還頻頻給杜笙敬酒，碰杯的時候有意無意地蹭一下他的手背，
那意思明晃晃的，就差沒直接寫臉上。
杜笙只是笑笑，沒接招，也沒躲開，態度拿捏得剛剛好。
他跟梁超瑋關系還算過得去，就算不看他的面子，也得顧點情面。
等徐客、施楠苼和劉佳玲都走后，包廂里只剩下杜笙和何囯樺兩人。
杜笙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道：
“何總，《通天帝國》這劇本盡量別瞎改歷史，還是按我這邊來比較好。”
何囯樺聽了苦笑一聲：
“我就知道你會提這個要求。
剛才飯桌上你都沒說，我還以為你這次打算放手讓導演自由發揮呢。”
杜笙笑了笑：
“我對徐導的能力是放心的，但他這個人吧，太喜歡搞創新，動不動就要玩風格、玩奇幻。
萬一又整出個《蜀山傳》那種天馬行空的玩意，那就有點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