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第二個光點破碎。
新的畫面,出現在布萊恩面前。
他第一次看到了單親媽媽艾瑪琳·凱勒的現實摸樣。
這位27歲的身親媽媽,長相雖然稱不上漂亮,但柔和的五官、時時掛在嘴角的淺笑,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認為對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
事實也是如此。
畫面中。
艾瑪琳·凱勒穿著睡衣,有些擔心地看著出現在自己眼前、搖搖晃晃的醉漢鄰居-安德雷斯。
她猶豫地朝二樓撇了眼,最終還是選擇將安德雷斯攙扶進了房間,體貼地倒上一杯水,喂給安德雷斯之后,才披上外套,似乎準備去鄰居家,找安德雷斯的妻子過來接走這個醉酒的鄰居。
她沒注意到,看似渾身酒氣的安德雷斯,在她轉身的一刻,原本醉眼朦朧的眼睛,化作了貪婪...
第一個畫面破碎。
布萊恩握緊了拳頭。
他已經猜到了接下來發生的畫面。
瑪德!
善良的人,就應該遭遇厄運嗎?
對方的遭遇,讓布萊恩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產生了強烈的共情!
看看自己這個與人為善的好人,被生活逼成了什么樣子!
帶著升起的怒意。
布萊恩看向了新形成的第二幅畫面:
這里似乎是在浴室。
一切都變了。
溫柔善良的艾瑪琳·凱勒,原本一直掛著微笑的臉上,多了許多鼻青臉腫的痕跡,原本披在身上的外套、穿裹嚴實的睡衣,也都消失不見。
她趴在冰冷的地上,眼角帶淚,光著身子,不斷朝著堵在浴室門口的黑影磕頭,嘴唇蠕動,似乎在祈求對方什么。
黑影正是光著上身的安德雷斯。
他歪著腦袋,依靠在浴室的大門上,表情戲謔,目光兇殘,似乎很滿意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他人生命的感覺。
直到外面有車輛經過。
安德雷斯才不情愿地點點頭。
見狀。
艾瑪琳·凱勒擦了擦眼角的淚水,不舍地看了眼二樓的方向,死死咬著嘴里的毛巾,顫抖害怕的身軀,平躺下來,閉上了雙眼...
第二個畫面,到此結束。
布萊恩看著畫面消失后,空擋虛無的前方,沉默了許久。
許久之后。
他才發出長長的嘆息。
對于這起案件的經過和細節,他隱約有了些猜測。
但布萊恩有些不敢細想。
因為細節太殘忍了!
如果真的是他猜測的那樣。
那么自己輕松終結安德雷斯這個畜生的命,真的是太便宜他了!
“啊啊啊!!!”
這種壓抑的情緒,讓布萊恩忍不住在白色空間發狂的大喊起來。
瑪德!
意難平啊!
直到精疲力竭。
布萊恩才氣喘吁吁地漂浮在半空,朝著白色空間罵道:“去尼瑪的,不知道老子精神有問題嗎,還拿這些畫面來刺激老子,趕緊讓老子出去!”
話音落下。
白色空間,快速崩塌。
就在布萊恩身軀消散的瞬間,兩個肉眼難見的光點,融入了他的精神體..
...
叮鈴鈴~
喧鬧的鬧鐘聲響起。
布萊恩猛地從床上彈起,東張西望,直到看到周圍熟悉的環境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他昨晚,似乎做了一個夢。
不對!
布萊恩感受著腦海清晰的記憶,意識到,昨晚的白色空間、死者回憶畫面,并不是夢!
他沒有記錯的話。
離開之前。
還有兩個冰冰涼涼的光點,融入了自己的精神體。
感受著自己似乎比往日,清醒不少的腦子。
布萊恩精神一震。
懂了。
那應該也是死者的饋贈。
不過是作用在精神上面。
就是強化的不明顯。
布萊恩甚至不確定,自己的精神力,是不是真的被強化了。
對此,他沒有過度糾結。
懶得想。
反正以后經歷多了,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不過布萊恩明顯感覺到,或許是往日壓在心頭的沉重,隨著金手指的到來消散,他的情緒,明顯比以前要活躍很多,整個人也沒之前那么壓抑陰郁了。
他更活潑了。
麻木的內心,也靈動了起來。
仿佛煥發了新生。
或許這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
早上九點多。
洗漱完畢。
布萊恩穿戴整齊,踢開還沒修的公寓門,精神煥發地朝樓下走去。
洛杉磯市,每天早晨7:00~9:00,下午16:00~18:00,都是交通高峰期。
為了節省時間,有效地利用資源。
法醫局設計了一套適合洛杉磯這邊的作息制度。
實行早上班、早下班制度。
例如1天8小時工作制,員工可以早上6:00到單位上班,14:00下班,也可以10:00上班,18:00下班。
每周固定五天班,規則如上。
只需要在月末的時候,提前報備下個月的時間安排就行,十分自由。
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
布萊恩一向選擇上午十點上班,下午六點下班,并選擇周一至周五中的兩天,作為休息日,避開醫療機構的探病高峰期,方便去探望養父母。
半小時后。
法醫局。
布萊恩打完卡之后,熱情地和同事們打著招呼,隨后來到自己工位,慢悠悠地品嘗著倒好的咖啡,翻閱著今天的報紙。
十點一十分。
上級主管,召集法醫處的眾人,開始進行會議和工作安排。
布萊恩直接坐在了最后面,熟練地摸起了魚。
...
這里必須提一下洛杉磯縣法醫局的架構。
洛杉磯縣法醫局,共有五個部門:法醫處、法化處、行動處、行政服務處、公共服務處。
核心,只有一個法醫處。
其余四個部門,都是為了法醫處服務。
法醫處的待遇,也最好。
布萊恩就屬于法醫處的技術工人。
他很少出外勤。
至于昨晚的同事托姆,則屬于行動處,專門負責外勤工作。
法醫處的主體,就是法醫。
其中普通法醫17人,資深法醫4人、法醫主管1人、首席法醫1人。
一共23位法醫。
洛杉磯這邊,原本還有一位輩分很高的尸檢官,地位等同于首席法醫。
不過對方年紀大了,也跟不上如今日新月異的各種先進儀器。
所以在去年退休了。
回到正題。
23位法醫中。
首席法醫,級別堪比洛杉磯警察局的局長,地位很高,基本不參與一線的工作。
法醫局平時主要業務,通常由法醫主管和幾位資深法醫,負責給全局法醫分配案件。
這幾位,也很少參與普通的一線工作。
也就是說。
整個洛杉磯縣,龐大的業務量,基本由底層的17位普通法醫負責。
整個洛杉磯縣,人口超過千萬,法醫局卻只有這么點法醫,都是因為成為法醫的條件,太苛刻了。
他們需要先讀完四年的大學工科,再讀四到五年的醫學院,畢業后,再繼續去醫院,做四到五年的解剖病理和臨床病理住院醫生。
一般到了這個程度。
這些三十多歲的醫生們,除了地位、學術權威等等差了點,收入方面,已經遠遠超過了那些普通的法醫。
也就是說。
很多人才,到了這一步,就不會選擇轉職了。
只有少數,出于各種目的,會選擇從醫院辭職,然后參加一個全國性的專業考試。
考試通過后。
他們需要再到法醫局,做一年的法醫病理實習醫生,完成超過250例的尸檢,都沒問題之后,才能成為一名職業法醫。
這是什么概念。
等于說。
他們從一個高中畢業生,每個步驟都很順利,都需要最少13~14年的時間,三十多歲的時候,才能成為一名月薪一萬多美元的普通法醫。
傻子都知道怎么選。
十名有能力走到這一步的人才。
有九名,都會選擇成為一名醫生。
只有剩下的一個,才會轉職成收入更低、學術權威和地位都更高的法醫。
所以,坐在布萊恩前面那些其貌不揚、大部分帶點禿頂的白大褂們,隨便丟出去一個,都屬于洛杉磯縣的頂級人才。
...
會議大概進行了半小時。
其實基本是形式主義。
核心是最后秘書發下來的工作表。
拿著工作表,布萊恩提前換上了類似屠夫打扮的全套手術服,來到停尸間,將昨晚送過來的兩具受害者尸體,推到指定的解剖室等待。
過了大概十幾分鐘時間。
一個白人光頭中年,打著哈欠,來到了布萊恩所在的解剖室。
看到布萊恩的瞬間。
原本沒精打采的光頭法醫,來了精神:
“布萊恩,今天是你輔助我工作?
這可太棒了!
上次你介紹的二手車不錯,就是有些膩味了。
伙計,有沒有新的資源?”
布萊恩口罩下的嘴角一抽:“亨利法醫,先處理今天的工作吧。”
光頭亨利有些失望地點點頭。
相比于停尸車上冷冰冰的尸體。
他更喜歡那些熱情溫暖的二手車。
“好吧,布萊恩,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至于今天的工作...”
亨利法醫打了個哈欠:“上面收到了通知,會在洛杉磯組建一個新的部門,待遇很不錯,布萊恩,你需要更多的鍛煉,今天工作,就全部由你獨立完成吧,我在邊上看著。”
這是明顯的違規操作。
亨利法醫這樣做,顯然是為了獲得布萊恩手上的優質資源,選擇主動示好。
對此,布萊恩沒有拒絕。
...
兩小時后。
布萊恩撇了眼被劃出標準Y”字形術式的女尸,面無表情道:
“死者艾瑪琳·凱勒,27歲,白人女性...
下身有撕裂傷,沒有精液殘留。
死者死前應該遭受過侵犯...
牙齒出現多處碎裂痕跡,受力朝內,沒有明顯磨損,應該是咬住某些柔軟物體導致。
周圍有大量淤血堆積。
死亡前,死者應該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但并沒有大聲喊叫,而是咬住某個物體,強忍痛苦,導致用力過度,將自己牙齒咬碎了。
牙齒縫隙,有線狀纖維殘留。
具體成分還需要檢測..
但結合前面的分析,我猜測是毛巾。
死者的死亡原因,是鈍器多次重擊面部,造成顱骨骨折,呼吸道...”
亨利法醫,目光驚詫地看向布萊恩:“伙計,你的成長令人驚嘆,至少你的尸檢分析,我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你或許真的有機會加入那個新組建的部門。”
他其實還有話沒說:比如痕跡分析。
剛剛布萊恩的傷痕分析。
即使是他這個從業十多年的老法醫,都有些驚嘆。
太專業了。
就好像親眼看到了案發現場一樣!
“亨利法醫,我昨天就聽行動處的托姆說過這事了,能透露一些新部門的信息嗎?”
布萊恩簡單處理現場,摘下手套,隨口道。
對于亨利的夸張,他沒有表現出激動。
做出這些分析。
不過是他知道結果,然后逆推過程,作弊罷了。
亨利點點頭:“我只知道那個部門,由市Z府管轄,具有尸檢和破案雙重權利,名字,借鑒了紐約那邊的CSI,你可以稱呼為犯罪實驗小組。”
“時間呢?”
布萊恩將幾個號碼,記在紙張上,遞給光頭亨利法醫。
亨利笑瞇瞇接過紙張,沒有賣關子,痛快道:“9月底,到時候會有人來法醫局撈人,聽說因為這件事,首席法醫這段時間,心情很差。”
布萊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看來自己還有兩個多星期的緩沖時間。
...
下午。
吃過飯。
布萊恩來到空無一人的樓頂,點燃一根香煙,眼神深邃地看著遠處的高樓大廈。
經過上午的尸檢。
再結合昨晚看到的死亡回憶畫面。
他基本確定了昨晚發生了什么:
兇手安德雷斯,因為和妻子爆發沖突,跑出去喝酒。
或許在酒精的刺激下。
并沒有喝醉的安德雷斯,為了發泄心中積攢的不滿,來到了鄰居艾瑪琳·凱勒的家門前,裝作醉酒走錯門,利用艾瑪琳·凱勒的同情心,進了門,隨后施行了侵犯。
當時艾瑪琳·凱勒三歲的女兒,正在二樓睡覺。
或許是這個原因。
安德雷斯輕易得手了。
罪惡之后。
安德雷斯沒有選擇放過可憐的單親母親艾瑪琳·凱勒。
他要殺人滅口。
艾瑪琳·凱勒擔心安德雷斯殺死自己后,會順便去殺死自己的女兒。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這個剛剛Q犯了自己的變態,并為了避免自己的慘叫,驚醒熟睡的女兒,引起安德雷斯的殺心。
艾瑪琳·凱勒主動咬住毛巾,躺在地上,任由安德雷斯這個變態,用錘子,活活將自己錘死。
即使痛到咬碎自己牙齒。
這個女人,至死,都沒發出一聲慘叫…
長長的煙灰消散半空。
布萊恩任由燃燒殆盡的煙頭灼燒著指尖的皮膚,呼吸粗重,雙眼一輪血月殘影,若隱若現。
即使是死后。
艾瑪琳·凱勒的執念,也不是復仇。
她只想保護自己的孩子..
布萊恩彈開煙頭,看著頭頂藍天呢喃:“這個世界,真丑陋..”
他有些懷念那晚螺絲刀貫穿血肉后的暢快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