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火辣,照在皮膚上有種針刺般微疼。氣溫已經攀升到至少三十度。
于宏全副武裝后,才走沒一會兒,便渾身是汗,但他不敢卸掉裝備。
這種環境里,他要防范的不只是詭影惡影,還有人。
所以就算熱也得忍著。
徒步十多分鐘后,他很快抵達郵局聚集地。
在石屋門前等了一會兒,在等別人過來時,他也在仔細打量周圍情況。
灰白色的石頭屋子,靜靜矗立在墨綠樹林間。
屋子外表滿是斑駁的不知名痕跡,邊緣角落也多有磨損碰撞傷痕。
屋頂還攀爬了一些翠綠和灰褐色相間的藤蔓植物。
微風吹拂,帶起這些植物的枝葉微微搖晃。
于宏往地下看,忽地眉頭微蹙起來。
石屋外面的地面,似乎腳印有些.....
“于宏,今天來這么早?”詹妮的聲音從后面傳來。
“嗯,馬上就是高漲期,麻煩又要來了,得提前做好儲備,現在問題是吃食怎么解決。”于宏轉過身,看向對方。
詹妮換了一身貼身迷彩服,神色疲憊,眼睛里滿是血絲。顯然沒休息好。
才走近,她身上便飄來一股子難聞的酸臭,看來是連擦拭身體也沒時間做了。
“我試著種蘑菇,但種出來的根本就沒法吃。全是雜菌,有毒的雜菌。”她嘆氣道。
“我們平時吃的,應該是牛腿菇吧?”于宏這幾天翻看了老于的記錄手冊,上面雖然沒有詳細的養殖培育過程,但卻有培育時遇到的各種難題麻煩。這相當于老于的一個錯題本,很有參考價值。
牛腿菇,是類似于雞腿菇的一種無光蘑菇,無毒,蘑菇本身成熟體很大,培養一次就能收獲不少量,很適合用來做補充輔食。
最關鍵的是,這種蘑菇不需要光,非常適合如他們這樣的封閉潮濕環境種植。
“是不是培育過程沒注意防備其他蘑菇的孢子?雜菌畢竟不可能憑空出來。”于宏思索道。
“我也很注意了,但根本沒辦法徹底杜絕。”詹妮搖頭。“聽說老于之前是有著自己的培育箱,專門培育牛腿菇,如果我們能弄到那個,應該能很容易成功。”
“培育箱在哪?”
“郵局地下室。”
兩人一時間都沒了語言。
郵局地下室根本就沒人敢再進去,一旦染上黑手印,面對那個比詭影強悍太多的惡影枯女,連鎮上聯合軍都扛不住,只能退避遷徙,就不用說他們這幾個普通人。
“我也試了試培育。我記得之前,老于好幾次在一些林子角落偷偷挖土,我懷疑培育蘑菇必須要指定的泥土,否則沒法成功。”許醫生的聲音也帶著疲倦,從兩人身側傳來。
她換了身黑色長T恤和牛仔褲,嘴唇干裂,臉色慘白。
“還有我必須提醒你們,在嘗試培育蘑菇時,必須注意蘑菇肺這種疾病。”
“蘑菇肺?”于宏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微變。他記得以前在網上看過一些資料,里面也提到過這種疾病。
“是,在種植蘑菇過程里,一旦到了蘑菇快要成熟的時間,它們就會無聲無息的飄散蘑菇孢子,這種真菌孢子一旦被吸入肺部,就很可能導致蘑菇肺疾病發生。具體表現癥狀為咳嗽,白痰,胸悶胸痛,氣喘,有時候還會發熱心慌惡心什么的。”許醫生頓了頓,“當然,這種病需要長期吸入蘑菇孢子才會導致,只要你們小心些,注意換氣和戴口罩,就問題不大。”
“難怪...老于總是一副咳嗽不停的樣子....說不定已經有點問題了。”詹妮若有所思。
“有這個可能,不過,現在說這些也都沒用了。好了,馬上高漲期,現在的關鍵是食物怎么弄?”許醫生轉移話題道。
三人頓時面面相覷,都不再出聲。
一時間,微風吹拂,陽光灼熱灑在三人身上,卻怎么也感覺不到暖意。
沒有食物,他們根本活不過一周。
于宏還好,他因為蛋白棒的持久度極強,一根就能撐一天,再加上之前和老于換了點食物補充,所以現在的食物儲備還能撐兩周。
可詹妮和許醫生就不行了。看她們兩人的樣子,估計再有幾天就得斷糧。
“在沒法弄出培育法的情況下,我們只能先找其他食物墊著。”詹妮沉聲道。顯然她來之前就想過很久。“至于什么其他食物,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你是說....搜刮其他人住處?”許醫生第一個反應過來。“能行嗎?他們肯定都帶走了吧?”
“郵局下面肯定還有,另外,我知道幾個死在高漲期的人的地洞....里面也肯定有,只是門不好開。”詹妮回道。
“去嗎?”許醫生看向于宏,她自從參觀了于宏的安全屋后,心里對他隱隱有了一絲欽佩之意。明白對方并非夸夸其談之人,而是真有本事。
就是可惜依依離開得太早,否則跟著于宏一起,還真有可能過上好日子。
“去看看吧。”于宏點頭,如果能從其他人那里搞到一些有價值的雜物,就算沒弄到食物也值了。
特別是紅值檢測儀,這東西他也有些眼饞,如果能到手一臺,強化后,說不定能起大用。起碼環境預警肯定沒問題。
“那行,我一會兒帶路,你們跟好。”詹妮點頭,像是預料到兩人會答應。
“對了,艾芙呢?她不出來么?”許醫生忽然問。
“她說身體有些不舒服,一個人躲在臥室不知道在干什么。不過動的少消耗也少,我就沒管她。”詹妮回答。
“說起來,艾芙之前不是在鎮上么?怎么突然回來了?怎么不跟鎮上一起遷徙?”許醫生好奇道。
“這個....我也不清楚。”詹妮臉上流露出一絲不自然,“好像是,她在鎮上得罪了什么人,具體什么情況,我不知道。但你們也知道,艾芙很漂亮,總是會招惹不少喜歡她的異性。”
“也是,有時候太漂亮了,在這種時代,不是件好事....”許醫生贊同嘆息道。
于宏走在最后面,一邊抹掉汗水,一邊聽著兩人在前面說話。在聽到得罪人時,他面色也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安靜的樹林中,三人帶上工具,離開郵局石屋,沿著一條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水道前進,不一會兒便來到一處隆起的小丘陵前。
丘陵下方有著一扇粗糙鐵門。
門是黑色,涂了漆,邊緣掉漆的地方有黃色鐵銹露出。
詹妮在鐵門前站定,撿了根粗樹枝敲了敲門板。
鐺鐺鐺。
鐵門發出沉悶響動。
“這是艾爾西的住處,他和他父親住這里,有天他們一起去遠處挖輝石原石,然后就再沒回來。”
“艾爾西啊...很靦腆的小伙子....他和他父親都是好人...還幫過我劈柴....”許醫生也想起了這人,眼里露出惆悵之色。“這個世界上總是好人不長命。”
“和好不好人沒關系,活得長不長只看夠不夠小心。”于宏補了句。
“也是。”許醫生點頭。
三人不再說話,而是讓于宏上前一步,拿著之前就帶過來的鑿子,對著門便是一頓砸。
噹噹噹!
鐵門已經銹得不行了,幾下便被砸掉鎖眼。
于宏一把拉開門,頓時看到里面涌出一股肉眼可見的灰塵。
霉味和臭味混雜一起,涌入三人鼻孔。
“什么東西這么臭!?”詹妮趕緊躲到一邊,捂住鼻子,面色扭曲。
“是尸體...”許醫生捂住鼻子瞇眼看向地洞里。
狹小的地洞中,一具已經爛得變成皮膜包骨頭的灰黃色尸體,正靜靜趴在地上,身邊全是細小的蟲子。
尸體身上穿著破舊的長袖長褲,呈灰白色,手臂綁著一圈紗布,頭上戴著黑框眼鏡。
他側著臉,被啃食得只剩兩個眼眶的眼洞,正直瞪瞪的盯著門外,仿佛臨死還在渴求離開。
“是艾爾西...這紗布還是我給他包扎的...沒想到他回來了....”許醫生認出了尸體身份,眼里頓時流露出一絲傷感。
“可惜了....他是個好小伙...”
“別可惜了,時間不多。”于宏從側面一步跨出,邁過尸體,屏住呼吸進到地洞里。
翻找了下,他很快找出了兩袋子肉干,一袋子蘑菇干和一袋吃了一半的干野菜。
“吃食還在,他不是餓死的。”
他走到角落里的火堆邊,拿起火堆上歪斜放著的鋁皮開水壺,晃了晃,里面還有半壺水。
“水也在,不是渴死。”
“是詭影。”
許醫生彎腰從地上撿起一袋子變成粉末了的輝石。從粉末里還能依稀看到帶紅色符紋痕跡的碎渣。
于宏搖搖頭,將食物拎出來,檢查沒問題后,便和兩人分了。
三人接著又去下一家。
一個個地洞不斷被砸開,隨著時間推移,三人造訪了已經荒廢了的其他幸存者安全屋。
它們有的空空蕩蕩,什么也沒有。有的找出來了一些吃食。
在連續造訪五家安全屋后,三人每人平均找到了兩袋肉干,一袋多的蘑菇干和野菜干。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等到最后一戶翻找完后,詹妮看了眼天色。
“時間還夠,我們還可以去一趟附近的輝石礦場,去砸點輝石回來備用,去嗎?”她看向另外兩人。
“距離這里多遠?”于宏問。
“從這里出發,差不多兩公里距離,但山林里的路,遠比平地難走,所以我們如果要去的話,必須盡快。”詹妮回道。
“還是明天去吧,時間太趕了,萬一中途出了什么變故,我們被堵在野外過夜,那就危險了。”于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