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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再回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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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覺看到五師兄,不禁一愜。

  隨即而來的小師妹見狀,則是心中一陣酸苦。

  山中正統修道之人,大多氣色很好,這其中不光是修行的功勞,還有過得自在安逸、心中少有煩憂苦惱的緣故,于是就算去尋常宮觀,沒有正統靈法傳承的,也不會法術的,只要是正兒八經修行修心的,那些道長氣色大多也很不錯,

  也能得個長壽。

  二師兄、七師兄都是如此。

  唯有這位五師兄。

  本身就因性格沉穩而顯老,下山以來,也不知見了多少民生疾苦,替人擔了多少煩憂,竟比以前多了許多變化。

  林覺看見才知道,難怪那么多縹緲自在的仙人都在山中,而在人間替人解憂的,莫管本領多大,大多形象都要差一些。

  「師兄。」

  林覺看著他,千言萬語,也只化作一句:「你滄桑了啊·——”

  「師弟師妹來了啊。」五師兄看著他們,「你們不也有些變化嗎?」

  「師兄,幾位師兄都要回山一趟,有些事情,師兄也請回去一趟吧,就當小聚了。」林覺對他說道。

  「容我寬延兩天。」

  「不急,師兄可在城中等二師兄和七師兄,我們先去尋找四師兄。」

  「辛苦你們。」

  「山見。」

  道人乘上白鷺,再度離去。

  碧落縣,石門山外二十里。

  此處也有一片大山,山林中傳出清幽婉轉的笛音,飄蕩在林梢之上,遠遠看去,山中平添幾分寂靜。

  可若走近就會發現,山林中正有狼群在穿梭圍捕,那些狼每一頭都比尋常野狼要大許多,更是矯健靈動,像是要成精了似的。而更遠處,又有堪比金錢豹大小的云豹在暗中埋伏。

  山頂高處,一名道人盤坐石頭之上,閉著眼晴,吹著笛子。

  青天之上忽有白鷺飛來。

  白鷺背上下來兩道身影,一道是個年輕道人,另一道則是一只白狐,初時很小,落地就已變大。

  山中笛聲為之一頓。

  狐貍剛一落地,便扭過頭,看向山中的動靜,隨即一下變大,乘風而去。

  「師兄在此除妖啊?」

  「沒辦法,深山多有妖精鬼怪,亂世人心易變,妖精鬼怪也不安寧,殘害山上勞作的百姓,這里偏遠窮困,他們請不起別的法師高人,只好來石門山山神廟請我幫忙除妖了。」四師兄看向他說,「師弟怎么突然來找我了?」

  「想念師兄,請師兄們回山小聚一趟。」

  「定有事情吧?」

  四師兄微笑著,轉頭看他。

  「有些事情。」

  「正好。我上個月與大師兄通信,聽說他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弟子,天資很好,我還說要不趁著幾位師兄弟還未走遠,回山聚一趟,也好見見他新收的兩個徒弟呢。」四師兄說著,「待我除了妖,收拾一下,這就出發。」

  剛一說完,遠方山中就傳來一聲長長的哀豪。

  原來是一頭野豬精。

  巨大超過猛虎的五尾白狐,拖著一頭重達千斤的野豬走出山林。

  頭頂傳來嘹亮的鷹鳴。

  一群大狼與云豹都站在森林中,疑惑又驚奇的將這只狐貍盯著,覺得熟悉又險些認不出來。

  稍作思索,這才想起,是山上那只總和貓廝混在一起的狐貍。

  求如縣。

  除了七師兄以外,六師兄的日子應當是過得最瀟灑滋潤的。

  瀟灑滋潤這樣的詞也不全對,因為各個師兄各有自己的愛好追求,例如二師兄,就愛鉆研丹道,四師兄就愛在山中與獸禽為伍作樂,或許他們過的日子于他們而言就已經足夠瀟灑滋潤了,讓他們過七師兄六師兄這樣的日子,反倒不會習慣。

  不過在世間大多數人的觀念中,七師兄和六師兄這樣的日子應當是最瀟灑滋潤的。

  六師兄還更富裕一些畢竟七師兄求的是樂子,至于錢財,夠用即知足,不夠用了,他要得來也不費什么功夫,不過暫存于別處,請別人先幫忙保管罷了。

  而六師兄主修一手扶戰之法,在這越來越亂的世道里,在這傳言正在招兵買馬意圖創業的徽州,注定往來多是達官貴人。就算這些達官貴人心里知道修道之人要那么多黃白之物沒有作用,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和敬重,他們還是會不斷送來。

  白鷺飛到道觀中時,林覺便見整間道觀都被侍衛仆從圍了起來,顯然有貴人到訪。

  門外傳來百姓的聲音。

  「不能進去嗎?」

  「不能進去!此時知州正在觀中,拜訪觀中高人,若鄉親要上香,請改日再來,或是多等一會兒!」

  白鷺似也轉頭,看向門外。

  隨即又轉過頭,看向院中茶室。

  林覺盤坐在白鷺背上不動,狐貍則走到了鷺背邊緣,探頭看去。

  茶室之中傳來說話聲。

  耐心等待之余,隨便一聽,他們聊的內容居然還很熟悉。

  「如今京城聚仙府中,據說有好幾位高人,其中有個樊天師,名氣已經攢了十多年,有位南天師,曾在徽州請下神靈除了大妖王,還有河神投胎轉世的潘公,近年來更有一位‘林真人’,擅長法術,本州便是想請教道長,不知這些是真有本領,還是名過其實?」

  「知州是想問,若是你們起兵,兩軍交戰,軍中都有多少奇人高人助陣,這些位又是否會助朝廷吧?」

  「瞞不過道長。」

  「知州知道,貧道向來不答這類問話。」茶室內六師兄的聲音響起,頓了一下,「不過這位「林真人’,貧道還是很想聽一聽的。」

  「這位林真人到京城不久,不過名聲卻起得很快,他先是在魏水河邊斬了龍王,又去錦屏縣除了大妖,甚至帶著妖頭回來,穿城而過,城中但凡有妖鬼之事,求到他的手上,都無需他親自出手,只需他座下的一只白狐前去,就可除妖———?道長為何發笑?」

  「無事,請講。」

  「本州有線報傳回,說京城外建了幾百年的景云觀,也極可能是覆滅在他手上。年前外邦使團來賀,大足使團帶了許多法師和武人,據說在宮中與聚仙府的奇人高人斗法,一度占盡優勢,也是等到他出手,大姜朝廷才找回顏面。此后有天夜晚,大足使團前去他府上夜襲,次日清早就有人看見大足的法師、武人尸體被一具具的抬出來。」

  知州似乎十分憂慮:

  「本州就是憂慮,其余樊天師也好,南天師也罷,就算真有本領,本領也在九天神靈那里,而凡人之間的爭斗神靈向來不可輕易插手,唯有這位‘林真人’一身本領,真材實料,又全在自己身上。

  「而且據本州的線報傳回消息,當時這位「林真人’去錦屏縣除妖之時,京城聚仙府中許多奇人異士就在觀望,后來大足法師當廷挑畔,聚仙府和中原的奇人異士差點落盡顏面,這位‘林真人’出手之后,已在聚仙府的奇人異士中聲望極高。

  「本州就怕——”」

  院中忽有一陣清風吹來。

  道觀中的侍衛隨從早就已經抬起了頭,看向院中樹上站的白鷺,互相對視竊竊私語。

  本身白鶴白鷺就生得優雅,外形頗具仙氣,加上這間住有真高人的道觀,眾人都覺得奇異,不敢冒犯。

  忽聽茶室中傳出聲音:

  「本欲和知州再聊一個時辰,不過剛剛戰仙忽然告知貧道,貧道的師弟忽然來訪,我們已有幾年未見了,不如下次再與知州詳談?」

  「哦?道長的師弟來了?在哪里?」

  「已在院中?」

  知州連忙起身開窗,往外看去,卻見道觀中空空蕩蕩,唯有隔幾步路站的侍衛與隨從,院中樹上一只白鷺罷了。

  道人走出茶室,到了院中。

  白鷺背上忽然有人下來,化作道人,宛如傳聞中的神仙場景,一時驚住了徽州知州與眾多侍衛隨從。

  剛巧,門外師妹也到了。

  師兄妹三人見面,自然高興。

  不過對于林覺和師妹而言,心中情緒卻不由有些復雜不平靜。

  這里已經是徽州境內了。

  還有不足二百里,就到山。

  既因即將回去,心中興奮激動,又怕觀中已有變化,和想的不一樣。

  心中很不平靜。

  山之中,浮丘峰下。

  林覺初次回來,為表敬意,并未直接乘鷺飛回道觀,而是在臨近山范圍時,就落了下來,與師妹一同走進去。

  這份敬意,一份給師門浮丘觀,一份給庇佑黔山的山神,一份給浮丘峰下的反駁前輩。

  林覺和師妹對視一眼,邁步走去。

  狐貍和彩貍都跟在后頭,白鷺則是在青天之上悠閑緩慢的飛行。

  對于師妹而言,還要繼續往上,到了面前這座小山的小半段,才能見到她的故人故景,可對林覺而言,這里就已經開始遇到故人了。

  「前輩可在?」

  林覺剛過獨木橋,便四下張望,高聲喊道。

  心都提了起來。

  「前輩?

  「前輩—

  連喊幾聲,卻都無人回應。

  小師妹跟著他轉著頭,四下看去,正欲開口,對師兄說「也許那個前輩今天走親戚去了」,就聽林中傳來聲音:

  「為何轉頭四下張望,難道你還能看見我不成?」

  是反駁前輩的聲音。

  林覺頓時松了口氣,笑著行禮:「一別數年未見,前輩可好?」

  「這話說得不對!什么數年未見?你我年前不才見過嗎?」

  「嗯?」

  林覺稍稍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它指的是自己用「扶戰之法」向它請教。

  「那畢竟沒有親眼見著啊。」

  「這話說得也不對!難道你現在就親眼見到我了嗎?」

  林覺稍稍一愜,隨即露出笑容。

  這位「反駁前輩」,真是一開口就是熟悉的聲音和語調啊。

  就這一句,好似就回到了數年前,再回山的志忑也好,不安、憂慮也罷,

  頓時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哈哈!多謝前輩!」

  林覺笑著行禮,隨即往山上走。

  小師妹提劍跟著,一只狐貍和一只彩貍一邊走一邊扭頭到處看,又打鬧追逐著跟上去。

  不知不覺,已漸漸走高。

  偶爾停下四望,來時的蘆葦小路,周邊的山林,冒出水汽的溫泉,旁邊隱約現出的剪刀峰,都還和記憶中一樣。

  穿過樹林,道觀山門映入眼中。

  是一扇褪色的朱紅色大門,門口有兩只貓兒懶洋洋的躺著,頭頂牌匾寫著「浮丘觀」三字,兩側則寫著門聯:

  得山水清氣;

  聚天地靈韻。

  兩只貓兒抖了抖耳朵,似有察覺,瞬間抬起頭來,將他們盯著。

  隨即瞳孔迅速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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