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池神!你在本君駐守之地,竟敢隨意斬殺城隍廟的地神!”
護圣真君也愣了下,隨即大怒。
“吵到我了。”
浮池神君只是淡然說道。
甚至都沒找正當理由。
客棧大堂之中,除了五師兄仍在與郎中們講述藥方、為疫官講述治病的注意之處以外,林覺和三師兄乃至處理完長蟲提桶回來的小師妹,都目不轉睛的看著空地中的兩位真君。
護圣真君好一身天將風范,龍首肩吞,麒麟護臂,胸掛神首,腰藏虎頭,既彰顯神靈威嚴,又能彰顯天翁風范。
反觀對面浮池神君,雖無華麗鎧甲,可是一身煞氣濃重,卻像剛剛從戰場上回來。
林覺細看一下覺得這浮池神君怕是真的剛征戰回來,他的盔甲上都有傷痕,罩袍上也有血跡,甚至細細一聽,好似還有妖魔鬼怪若有若無的哀嚎聲從他腰間那口寶劍上面傳來。
記得師父給他們說過——
天上五大帝君麾下,各有一些有名的真君,這些真君大概便是天上最擅征戰的武將神靈了。
有些神靈雖被奉以帝君之名,但論斗法殺伐也遠不如一些真君;有些神靈雖然道行極高,可不主修殺伐之道,便也不如這些真君能征善戰;甚至有些真君已經十分接近大能境界,反觀有些真有大能之力的帝君老祖,卻因掌握的大神通并不精于征戰殺伐,或是可能被破解被針對,真要真刀真槍的斗起來也不見得誰輸誰贏。
說白了,天上神仙也如凡間官員一樣,就是要分文武的。
職位高不代表道行高,道行高也不見得一定能打,甚至就連武神之中,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現某個小將比大將更能打的情況,若有此事,大概便說明這方神靈的武力體系已經腐朽了。
總而言之,哪怕絕大多數修道高人,能接觸到的戰斗力最強的神靈,大概就是這些真君了。
其中又因北方妖魔邪祟最多,紫虛帝君已為數代天翁鎮守北方,因而北方紫虛帝君麾下,幾個真君都以戰力出名。
此時見到兩位真君對峙,幾名道人都果斷的沒有出聲。
林覺思考打量。
三師兄一臉好戲來了的表情。
小師妹呆滯不解。
只見得護圣真君臉色陰沉:“你膽子真不小!就算他二人犯了死罪,也自該由神靈審判處罰,你竟敢不顧天條,妄斬神靈!”
浮池神君輕蔑不屑,甚至懶得與他多言,只轉頭看向幾名道人開口問道:
“誰發現的疫鬼?”
說完環顧一眼,一揮衣袖。
陡然之間,這間客棧大堂的房頂上升,像是升到了云端,四面墻壁則是飛速往后退,像是退到了天邊。大堂中的郎中、疫官差役也全都退到了不知多遠的地方去,幾名道人所站之地當即變得空曠無比,只剩下他們。
“這是什么神通?”
林覺心中忍不住想道。
幾名道人回過神來,互相對視。
林覺稍稍一想,開口說道:
“回真君,不是我們發現的,我們只是來上報的。是離此有數百里遠的碧落縣,一個叫石門村的地方,那里有人生有宿慧,因為天魂不穩,游魂之時恰巧碰到疫鬼走過,說要前往此處。我們也是剛巧路過那里,得知之后,便火速前來稟告此地神靈。”
“碧落縣?南邊?”
浮池神君的聲音似有回音。
林覺想了想,如實答道:
“是。”
“哼!本君早已說過,這疫鬼定不可能從北邊來!”浮池神君轉過頭,對那護圣真君說道。
“古書上記,蛇疫產自北方,具體如何,還得再查清楚!”護圣真君也沉聲說,“本君也不希望離間天翁與紫虛大帝,然而也該秉公辦事!”
“任你。”
浮池神君說完,便又看向眾位道人:“爾等姓甚名誰?”
“在下黟山浮丘峰浮丘觀林覺。”
“黟山浮丘峰浮丘觀李妙臨。”
“黟山浮丘峰浮丘觀柳清瑤。”
“黟山浮丘峰浮丘觀荊杞。”
“呵呵,黟山,徽州,南邊,你們怕是壞了你們玉鑒大帝的好事了。”浮池神君笑道。
眾人沒有回答。
這浮池神君說的話不能信,況且他們是靈法派的道人,就算恰好身在玉鑒帝君的道場,那玉鑒帝君也不是“他們玉鑒大帝”。不知如何答時,不答便是最好的應答了。
“你叫林覺?本君記得,南邊尸虎王一事,你曾被記了小功。”
“是。”
“呵……南邊難得殺個妖王啊……”
“此次爾等數百里前來報知疫鬼一事,雖說與我屁事無干,然而提前知曉疫鬼來處,本君便也可以倒查回去。因此也算你們功勞一件。”
浮池神君淡然說道:
“本君就不記你們什么狗屁功勞了,沒那習慣。你們既是修靈法的道人,正好本君在北方攻陷一尊妖王,得了一些雜物,便贈你們幾樣,許有你們用得上的東西。”
剛巧這時,原先跟在他身后的兩個神將從樓上下來,一個帶著一頭猛虎,一個擎著一只巨鷹,聽見這話,那帶猛虎的神將便一揮袖子——
幾個器物當即就飛了出來,砸在地上咣當響。
林覺低頭一見,樣式各異,剛好四件。
四件?
“多謝真君。”林覺連忙開口道謝,“只是我家二師兄與七師兄此時正為了百姓之事出去忙了,我家四師兄還在石門村等待,也是幫了大忙,若趁他們不在,我們幾個拿了這些器物,實在受之有愧。”
浮池神君露出笑意。
身后神將一言不發,再次甩袖。
又是三件器物落地。
三師兄、五師兄和小師妹都朝林覺看來,眼中的內容幾乎一樣。
“多謝真君。”
“多謝懸日將軍。”
真君與神將卻都沒有應答。
那位懸日將軍只對浮池神君低聲答道:“回稟真君,沒有找到任何疫氣與疫鬼之物,倒是見到了那道人的狐貍,似是……”
“不用找了,也不必管這等事情!”浮池神君淡然說道,“爾等聽命!”
“在!”
“點我麾下五百天兵,方圓五百里,三日之內,找出疫鬼,務必活捉,若有神靈守護,給我一并活捉。”浮池神君看了一眼護圣真君,“他們怎么找也找不到的,只好我們代勞了。”
護圣真君當即眉毛一豎:“浮池!你真是狂妄!信不信我去紫虛大帝面前參你一本?”
“你倒像個文官……”
浮池神君說完,直接消失不見。
兩個神將也陡然消失了。
“轟隆隆……”
四面八方皆有聲響。
上了天穹的房頂又蓋了回來,遠在天邊的墻壁也縮了回來,地面也回到了原來的大小,原先坐在大堂中的人也全都回來了。
正有郎中疑惑的看著五師兄:
“真人為何出神……”
“真人?”
“咦地上是什么?哪來的?”
小師妹動作麻利,連忙撲過去,一股腦撿起地上之物。
那護圣真君倒還留在原地。
“爾等一心為民,濟世救人,也算功德無量,此前無視神靈傳召、打傷城隍武官一事,本君就不與你們計較了。”
護圣真君仍然面無表情:“此地乃是本君的駐地,被人趁虛而入,鬧了瘟疫,本君本也要受天翁責罰,你們為此地百姓盡的心力,所有功勞,本君自會為你們記下。他日犯到本君手上本君自拿此次功勞來抵,說到做到。”
袖子一揮,腳下生云,便也離去了。
身后神兵天將也駕云而去。
“騰云駕霧……”
林覺不由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騰云駕霧,真是神仙風范。
收回目光,小師妹已抱著東西上樓了,三師兄也跟了上去。林覺眼神一凝,摸了摸懷中古書,便也立馬上樓。
先是回到自己房間,推門一看,一只巨大的白狐趴在地板上。
“怎么了?”
林覺第一時間去看它,卻見它扭頭與他對視,眼神清澈靈動如常,一下站起來,露出身下壓著的一個木雕和螺鈿盒子。
“你倒聰明。”
林覺當即松了口氣。
又從懷里拿出古書放回書笈,再打開螺鈿盒子看了看,也沒少任何東西。
“呼……”
林覺離開房間,走到另一間房。
師妹已經將所有器物放下了,都堆在地板上,一轉頭,仍是震驚而疑惑的看著他:
“師兄!你好聰明!”
“莫要大驚小怪。”林覺走過去說“看看都是些什么東西。”
“對哦!”
三人便清點起來。
有一柄大劍,遠比正常人用的三尺長劍更寬更長,也比有些江湖武人用的雙手劍還要長些,似乎不是給人用的。
小師妹拿起來舞了舞,太過沉重,并不順手,也有房間狹窄放不開的緣故。
有一個黃銅鈴鐺,差不多野雞蛋大小,林覺搖了搖,搖出一陣叮當,但不見有什么奇異的。
有一個小瓷瓶,也不知做什么用。
有件長袍,款式古舊。
“師兄,意離神君除尸虎王時,我們不是有大功嗎,怎么那浮池神君說,只給我們記了小功?”小師妹又拿起一根竹筒,上下左右反復查看,拿到眼前對著一個眼睛望向遠處,又放到嘴邊對著吹氣。
“應該是只記了黟縣鼠妖的功勞。”三師兄說道,“那尸虎王并不簡單,不記也好。”
“呼……”
小師妹一口氣吹出。
竟從竹筒中吹出一條熾烈火柱。
“咦?”
她反了一頭,再吹一下,又吹出濃濃白霧,吹氣不絕白霧不絕。
眨眼間屋中就全是霧。
小師妹看了看,將之放回去。
隨即她又拿起一根木杖。
查看數次,也不知有什么用,只好當做棍子,在手中轉出幾圈棍花,又在地上頓了頓,也沒什么反應。
隨即拿著棍子,對著師兄一指。
林覺頓覺全身一緊。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無數根繩子或者布、將自己全身上下牢牢的纏了起來且用架子固定住,動彈不得,同時心中有種悸感。
林覺屏息用力,這才掙開。
小師妹渾然不覺,仍然一臉疑惑,玩了一下又把這根木杖放下。
這竟是根定身杖。
還有一座燈盞。
燈盞不大,可以持在手上,林覺隨手將之點燃,吹了又吹,晃了又晃,也沒有任何反應,只好將之放在桌上。
“應該都是浮池神君剿滅妖王之后,妖王麾下那些妖兵妖將用的法器,都是些小玩意兒。”三師兄如是說道,忽然想起一事,“對了師弟,今天那兩個神官帶著護圣真君和浮池神君過來,說的那番話是什么意思?你什么時候得罪了他們?”
“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正在這時,二師兄和七師兄回來了。
他們推門進來。
剛跨進門,這燈盞的火焰便陡然大盛,且發出嘭的一聲炸響,有如驚雷。
林覺這才發現這燈盞的用途。
三師兄卻已催促著他講述了。
二師兄和七師兄雖然疑惑他們從哪得來這么多器物,又疑惑他們在講什么,卻也沒有多問,只是坐下,耐心聽林覺講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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