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也不再口吐人言。
它瞇著眼睛,高貴的像一只白色貓,一雙爪子優雅的交疊,翅膀也淑女的合攏,長長的尾巴輕盈的擺動著。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在確認這兩個人類不會越池半步后,它才完全合上了眼睛,開始吸收云風雨雷,汲取山川日月。
仙氣如羽,羽如精靈,始終繚繞在它的周身,好不神俊逍遙!
吳痕也是多看了幾眼后,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還是踏踏實實捕捉神風青鸞吧,白澤這種級別的存在,應該是重犁山也不會輕易去招惹的吧。
“快來了,只是礙于白澤。”重犁山壓低了聲音說道。
此時,兩人就躲在了一座山脊的凹線處,目光也在眺望著另外一個方向上的峽洞。
那峽洞山面中鑿出了一個完整的窟窿,洞上的峽峰依舊矗立向天空,就好像是在這天屏障一樣的峽山上開了一扇拱門,很是奇特壯麗,時不時會有一些祥瑞神禽從這里飛過,但在發現有了青色的羽毛鋪成了巢穴后,都不敢逗留太久。
“鳥也好,神靈也罷,都是避免不了誘惑的,你看我把它最愛的兩樣東西放在它面前,甭管有多么的不合理,它一定會去瞧一瞧的。”重犁山說道。
吳痕目光望去,什么都沒有發現。
可再動用自己聽感去一同感知時,吳痕察覺到風聲是不對的,有輕盈的煽動翅膀的聲音。
吳痕立刻深呼吸一口氣,借助自己的味覺來感知那一片區域的風靈氣息,果然風中夾雜著一種很獨特的味道,就像是品嘗到了粽葉香……
味覺開靈后,吳痕其實可以品嘗到更多的味感了,只是那些還沒有正式命名,所以干脆就拿自己品嘗過的相似的口感去標識了。
風的輕盈聲。
氣的香溢之息。
吳痕再度將目光集中在了那一扇山峽拱門處時,終于能夠看清楚一個若隱若現的輪廓,淡淡的青色,與青山之峽近乎完美融合,羽毛如玻璃一樣晶瑩剔透,映出了周圍完美的山色,靈動而秀美,玲瓏而純凈。
這就是神風青鸞!
好奇妙的神話生物,尋常情況下竟是看不見它的。
神風青鸞貼著山峽畫壁,顯然是在認真的審視著這莫名的貢品。
這繪卷之界中還有不少修煉才幾百年的小禽妖,它們想要獲得更高神靈庇佑的話,便會取一些貢品來放到自己的巢穴附近。
但神風青鸞又有些謹慎,畢竟它是存在天敵的,這可能是天敵的陷阱。
一點點靠近,仔仔細細觀察,神風青鸞最后卻選擇了無視,竟飛入了自己的巢穴之中。
“沒成功?”吳痕有些失望道。
“不急,你知道賭徒心理嗎?”
“叔,你還是掀掉古族人的外皮,直接展示你現代人的真身吧。”吳痕也是無語,重犁山大叔知道的也太多了。
“沒辦法,我們這繪卷之界總會來你們這些奇奇怪怪的人,我什么事情都知道一點。”重犁山嘿嘿一笑道。
“賭徒心理我當然知道,一個賭徒明知道最后的結果會輸,但總覺得自己會僥幸一次,而自己也會是僥幸獲得一次贏錢機會的那一個,所以即便是陷阱,依舊會撲上去。”吳痕說道。
“它自然知道這其中有詐,可我就擺在它臉上,告訴它有詐,看它敢不敢拿!你想啊,這么完美的食物,如此誘人的香氣,它在你門口無時無刻不在撩撥你的內心,你內心一定會出現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慫恿你,怕個錘子,就算有陷阱,自己也可以完美的避開……”重犁山說道。
吳痕看著相當通人性的重犁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我明白,博弈得有耐心,現在我們就是在和神風青鸞博弈,挑釁它的高傲與尊嚴。”吳痕說道。
好在對付渡雷太鵬時,吳痕已經淬煉出了極大的耐力與耐心。
任憑這蒼峽風吹雨打、雷暴下霜,吳痕與重犁山都一動不動的趴在山脊凹線處。
同樣的,那只神獸白澤也仍舊趴在它自己的黑羽孤峰處,它周身的羽流會形成一層白色的玄霧,為它隔絕著暴雨傾盆,阻隔著雷光寒霜……
它時不時會睜開眼,高貴而從容的望著這兩個二貨人類,神情中透著些許超然與從容,一副事不關己卻不介意吃瓜的姿態。
至于神風青鸞,便是神獸白澤眼里的傻鳥。
兩個人類二貨就藏在如此明顯的地方,它發現不了就算了,居然還時不時覬覦那些明顯是陷阱的食物……
一天,兩天,三天。
時間過的很快,吳痕和重犁山腦袋上都長起了蘑菇了,可他們兩個還在耐心的熬著。
終于,神風青鸞有動靜了。
連續的黃風讓它難以外出覓食,而擺在它巢穴面前的給貢品,卻絲毫沒有一丁點問題的樣子。
一番掙扎后,神風青鸞還是決定叼走。
只要它速度足夠快,又神不知鬼不覺……
“哈哈,中了我的奸計!”突然,重犁山高興的叫了一聲。
吳痕睜著眼睛睡著了都,猛的醒過來,卻看到重犁山如一只上古神猿,竟一躍跳向了對面的山峽畫壁,隨后雙手甩動著非常原始的雙石索,朝著那神風青鸞投擲了過去!
神風青鸞張開嘴,剛要吃那些紫螭泥果,結果發現這泥果經過了風吹日曬,竟變得極其粘稠,它的喙啃下去竟拔不出來了,整個腦袋跟黏在了巖壁上了一般,拼命拍打著翅膀,也是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絲來,使得它行動無比緩慢。
也正是這個泥果拔絲,讓它完全暴露了身形,這個時候那旋轉的雙石索已經飛了過來,重重的套在了它的翅膀上,并連續打上了幾個結!
那兩塊石頭也不知是什么寶貝,沉重至極,在束縛之后,又壓的神風青鸞動彈不得,整個玲瓏靈秀身軀便被裹死在了片巖上,難以逃脫。
“牛啊,叔!”吳痕瞪大了雙眼,由衷的佩服起了這位古族大叔。
神話物種,說捕捉就捕捉了,感覺也不比丟個精靈球難多少啊。
“別贊了,快拉我上來!”重犁山在山峽下面大聲喊道。
山峽其實是很難飛躍的,有一重類似于山神的禁制,萬物生靈都遵循著比較原始的活動方式。重犁山背后是捆了一條長藤的,他一個飛躍倒不是要跨越山峽,而是助跑和飛擲。
吳痕伸出手,一點點將落到快底部的重犁山給重新拉上來。
重犁山回到山脊凹線位置后,咧開了一個笑容道:“搞定了,這么多天的辛苦沒白費,接下去我們只要爬到對面的峽峰上,就可以順利帶回這頭神風青鸞了,剩下的事情就是內部馴化了。”
“第一個環節是捕捉,第二個是環節才是馴化對嗎?”吳痕說道。
“當然啦,你不活捉,怎么馴呢?”重犁山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一副對今天的收獲非常滿意的樣子。
“叔,既然我們要翻越到對面峽峰上,把神風青鸞帶回來,為什么還叫我拉你上來,咱要過去對岸山峽畫壁,怎么也得先爬下到峽底,再爬到上面。”吳痕說道。
此話一出,重犁山撓頭哈哈一笑,顯露出了與以往精明不太一樣的憨厚愚笨。
“先別說這些了,趕緊過去,免得被其他生物給搶奪了我們……”
重犁山話音剛落,突然一道潔白的風如一重重羽雪那般飄蕩了起來。
緊接著,吳痕就看到一抹優雅高貴的身影,它威武而俊美,天圣潔白的羽翼在蒼峽中掠過,并飛向了那被束縛住的神風青鸞!
是神獸白澤!!
神獸白澤猶如一只假寐的銀狐,在發現人類已經為它束縛住了神風青鸞后,立刻迅猛出擊,竟直接叼起了被困住的神風青鸞,朝著更高的蒼峽天關上飛去!
“兩位的貢品,本君笑納了,咯咯咯”神獸白澤發出了一竄笑聲,隨后扶搖之上,逐漸消逝在了一重又一重的山峽畫壁之中。
吳痕頓時傻眼了!
這也可以啊!!
好你個白澤,原來是只老黃雀,明明一副清高自傲,看不上這三瓜兩棗的架勢,結果他們剛捕捉到了神風青鸞,它直接黑吃黑!!
太狡猾了,這雌君白澤,哪里還有山海神獸的氣宇,跟野生白狐貍有什么分別,插上翅膀你就神圣了??
“叔,這可怎么辦呀,我們煮熟的鴨子飛了。”吳痕也是哭笑不得。
這些神獸,都是開了靈智,跟古人也是斗智斗勇,強如重犁山這樣的也會有栽跟頭的時候。
“痕啊,我們干糧帶了多少天的?”重犁山問道。
“還至少夠十天,帶的確實多了,我們再去找下一個目標?”吳痕說道。
“為什么要去找下一個目標?”重犁山挑起了眉毛道。
“叔?”吳痕感覺到一絲不對勁,重犁山那眼神……用老狐貍來形容都有些平淡了,分明像一只黑山老妖計謀得逞,嘴角咧出了一種邪魅的弧度。
“這是第三點,萬萬不可讓你真正的獵物知道,你要捕捉的是它。”重犁山露出了潔白的牙齒,目光卻盯著神獸白澤飛離的方向。
吳痕聽罷,頓時一陣雞皮疙瘩,隨后內心又涌起強烈的興奮與激動!
難不成……
難不成打從一開始,重犁山的真正目標就不是神風青鸞,而是那頭高貴白澤!!
“你知道釣大魚的時候,我們一般會緩慢的晃動魚線,無非是讓餌蟲看上去就像是在水里自己游弋一樣。同樣的道理,太拙劣的餌料,往往只能夠誘騙到像神風青鸞這樣的傻鳥,神獸白澤是萬萬不可能上當的,除非我們把一切在它面前演繹的極其自然……”重犁山接著說道。
質樸、單純、純凈至極的古族人……
吳痕發現自己天真的像一個呱呱墜地的小娃娃,根本摸不清古族大叔的陰險狡詐!
原來就是為了釣神獸白澤!
接近它,卻讓它放松警惕。
隨后在它面前捕捉神風青鸞……
而神獸白澤之所以在這附近假寐,是它最愛的食物正是神風青鸞!
“神風青鸞愛吃的只有紫螭泥果,至于那彩虹巖茶葉……”吳痕一下子醒悟了。
“未熟的彩虹巖茶葉,有強烈的麻性,我已經混到了紫螭泥果里,神鳥青鸞吃了,它不會有事,但它的血液里已經攜帶了這種麻痹之毒,接下去我們只要尋著這股我們熟悉的氣味去追,任憑它白澤飛到天涯海角,也必是我們囊中之物……嘿嘿,發揮你味覺追蹤的時候到了。”重犁山說道。
“叔,你真是老母豬帶罩……一套又一套的!”吳痕佩服的五體投地!
重犁山也不懂那是啥意思,純當對方的美譽吧。
而吳痕也一下子通竅了。
要想捕捉強大的神話物種,就必須清楚對方的所有習性,隨后為其精心設計一套非常自然的捕捉計劃。
盡管基礎步驟還是,挖餌、尋覓、灑餌、捕捉這四個步驟,可中間要注意的細節卻非常多,說實話吳痕是壓根沒想到重犁山一開始的目標就是神獸白澤……
神獸白澤,估計也被忽悠瘸了!
它一個局外神獸,竟不知不覺落入到了重犁山為它精準準備的捕獸網中。
“走吧,路程才剛剛開始。既是獵人,就要有足夠的耐心,每一件事拆分開來去做也要用足十二分精神,只要最后能夠完成,都是成功的!”背上行囊,望著險峻至極的蒼峽天關,重犁山眼神卻堅定而自信。
吳痕何嘗不是心潮澎湃呢,看似簡單的一個捕捉,卻帶給吳痕太多的震撼,說白了膽子就是要大,心思一定要細,才能夠將遙不可及的想法給實現!
盡管眼前是重重峽關,難如登天,可吳痕身體卻充滿了力量。
白澤大姐姐,你逃吧,你逃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啦,乖乖隨我回去,臣服在我的胯下!
“叔,這白澤真送給我當坐騎嗎?”
“當然!”
“那我離開這繪卷之界,它也能帶走嗎?”
“自然可以。”
“叔,其實我和那仙子啥也沒發生,我可以等一等重雪妹妹的,往后我叫你一聲岳父大人。”吳痕說道。
“你們成親,你就得留在這了。”
“哦,我開玩笑的,但您對我的恩情,不亞于將女兒許配給我的岳父大人了!”吳痕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