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
小二提著食盒走到窗前小桌。
他臉上洋溢笑容,端出一盤盤佳肴。
黃河大鯉魚、水晶蝦丸、翡翠餃子、白玉泥鰍湯,兩碟上好的醬牛肉。
前四樣都是醉仙樓有名的招牌菜,算起來要十兩銀子左右。即使岳不群夫婦行走江湖,也未必能如此奢侈,更別說兩碗面錢都付不起的魔教小賊。
岳靈珊連忙道:“你上錯了,我們沒點這些菜。”
小二笑道:“姑娘,是那位虎二爺送給你這桌的。”
岳靈珊順著小二目光看去,那大漢正站在窗前,笑著沖她拱了拱手。
對方送這些菜,顯然沖的是張玉。
擂臺上刀光劍影,桌上的美味佳肴,岳靈珊咽了下口水,心道:“這便是江湖嗎?”
張玉在擂臺上對巨漢手下留情。
這位素不相識的虎二爺送菜。
江湖有打打殺殺,有人情世故,有豪情萬丈,有波云詭譎。
有人在江湖上如魚得水,三山五岳皆有朋友。
有人卻寸步難行,處處遇敵,面面碰壁。
在此之前,她知道的江湖,來自爹娘對正邪大戰、華山振興的擔憂,來自大師哥寧愿屁股開花也要下山喝酒的豪情,來自說書人口中一波三折的故事。
唯獨缺少親身經歷。
擂臺上。
張玉掄圓長劍,將黃衫劍客砍得連連后退,對方退至擂臺邊緣,再也無處可退,只能開口認輸。
黃衫劍客滿頭大汗,拱手道:“張兄好劍法,這一招連一招,劈得我快找不著北了,敢問劍法名稱?”
“這就叫劈柴劍法,張某幼時家貧,打柴時悟出來的。”
“張兄大才,自創劍法,他日必定能名動江湖,小弟也是輸得心服口服。”
張玉心里暗笑,他自然不會什么劍法,無非是拿黑木崖發給普通弟子的大路貨逐日刀法,里面的招式用碧水劍使出來而已。
“張鯉魚獲勝,請下一位挑戰者登臺。”
算上前面那位,張玉連續擊敗了三人。
“十兩銀子到手,該脫身了。”
在綠玉扳指、內功加持下,他可以戰勝尋常丹勁中期的武夫。
擂臺下這些江湖人里,多數都是外家功夫。
內功需要有師承,能如岳靈珊這般從小打基礎的實在太少了。
人家八歲時,在父母安排下藥浴服丹,修習神明守身經,為開辟高品質丹田做準備。
原主張玉八歲時,偶然間聽到說書先生口中的江湖故事,于是有了一個白衣仗劍的大俠夢,決定長大以后有錢了,就去拜名師,練劍法。
兩者結果可想而知。
別看華山派在笑傲江湖的勢力排名一般,但那是與日月神教、少林武當、嵩山放在一起比較。單是先天境的岳不群、后天圓滿的寧中則兩人坐鎮,就足以讓青城派這樣的準一流江湖勢力,不敢小覷。
原主和王鯉魚游歷江湖時,也曾向華山投過名帖,卻連岳不群的面都沒見著,就被華山弟子以‘根骨不行、年齡太大’為由拒之門外。
而江湖中絕大多數是如原主這般的,最后不知淪為誰的炮灰。
林府管家笑瞇瞇地問道:“還有哪位上臺挑戰?”
臺下還是沒有動靜。
張玉暗道不妙,自己可只是來賺那十兩紋銀的……
繡樓上。
林幽蘭看向擂臺,眼神露出幾分異彩。
“如果未來的夫君是這個人,似乎也不錯。”
“武功出眾,有情有義,長相俊美。”
“張鯉魚?就是名字稍顯土氣,寫在請柬上與‘幽蘭’二字不太配。”
“不過也無妨,誰讓他相貌如此俊美……”
林鯤卻皺著眉頭,對于比武招親,他有最終解釋權。
前面幾次,獲勝者都被他收為義子,消耗在了與野狼幫的戰斗中。
如今野狼幫已滅,龍鱗會在平陽江湖一家獨大。
他倒真想為幽蘭選擇一門好親事。
林鯤看向身邊的氣度沉穩的‘九曲劍’鐘鎮,又看向擂臺上神采奕奕的年輕人張鯉魚,一時有些拿不定注意。
擂臺下,眾人還是駐足不前。
之前幾個丹勁境的武者,都敗在樊柱天手下,剩下的要么是看熱鬧,要么武功本就不高,存著望風行事的心思。
只是見他擊敗樊柱天后,又干脆利落連敗兩人,便都息了撿便宜的心思。
“我來挑戰你。”
這時人群中,傳出一道聲音。
眾人紛紛看去,只見一個穿著輕紗長袍的年輕劍客穿過人群,正朝著擂臺去,而后面一個相同打扮的女子正勸他。
“師兄,你別沖動啊。”
“師妹,你別攔著我。”
“下山前師父有交代,不可隨便生事。”
“我這不是生事!”
“可是你打不過他的!”
旁邊人皆咋舌,她到底是希望師兄不上擂臺,還是上擂臺?
男子悲憤地拔出長劍:“師妹,你這樣說,實在叫為兄心中難過,我要用手中的劍捍衛男人的尊嚴!”
張玉見終于有人上擂臺,懸在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他笑道:“敢問閣下貴姓?”
那人也不搭言,眼里怒火騰騰,只盯著張玉臉看。
“閣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擂臺比武,生死勝負而已。休要廢話,吃我一劍!”
他提劍便刺,劍法靈動飄逸,時而快如靈蛇,時而厚如山岳,攻守兼備。張玉即使有綠玉扳指加持,也得提起十分精神應對。
張玉好生疑惑,自己什么時候得罪他了。
兩人戰至二三十回合,依舊不分勝負,都覺得對手極為難纏。
“我真昏了頭,反正要脫身,何必與他死斗。”
張玉瞅準空擋,刺向對手腹部,逼他連忙收劍回蕩,碧水劍點在鋼紋劍上,發出金屬脆鳴。他借力向后跳出四五米,與對手保持安全距離。
“且慢!”
那人冒出一身冷汗,自己這三十六路龍虎劍法,煉了無數遍,莫師叔在壓制內力的情況下,也不能輕易找出他的破綻,對方卻似乎能毫不費力做到,這也太妖孽了。
他提劍正要進攻,卻見對方做出暫停手勢,便問:“你要如何?”
張玉拱手道:“閣下這一劍,看似尋常,卻有降龍伏虎之氣勢。閣下之內功,已經深不可測。在下深知,再打下去無非自取其辱罷了,我情愿認輸,成全閣下與林小姐的好事。”
他一時語塞:“你…你這人倒也坦蕩。”
“告辭。”
張玉說完,收起長劍,還故作不舍地朝繡樓上回望一眼,跳下擂臺,一溜煙去領那十兩紋銀。
算起來血虧,樊柱天還拿了四十兩,自己只有這么點,到底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