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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如臂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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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房。

  蕭莨一進門,便示意來客坐,叫下人奉來茶,對方端起茶盞啜了一口,嘖嘖感嘆:“我這連著趕路了十余日,可算是能坐下來,舒舒服服地喝一口熱茶了。”

  蕭莨打量著面前風塵滿面的年輕男子,問他:“你是剛到京中,便來了這里?”

  “可不是,”對方搖頭感嘆,“定國公府在京里的宅邸年久失修住不得人,再者說我此番來這里,曾祖父一再叮囑過,不能叫人知曉,盡量低調,待不了兩日我便又得回去。”

  此人姓賀單名一個熤字,是江南定國公府的嫡長曾孫,因其祖父和父親俱都早逝,自幼由賀老國公親自撫養長大,幾年前他來京中國子監讀過一段時間的書,與蕭莨是同窗,又年歲相仿,倆人交情甚篤。

  定國公府同樣發家自景瑞朝,百十年來與承國公府一直是世交,最風光時曾一門兩國公風頭一時無兩,三十余年前賀氏奉皇命舉家南遷,賀老國公以一人之力坐鎮江南,如今南邊匪亂不斷,各地藩王心懷鬼胎、蠢蠢欲動,若非被老國公手中兵馬牽制著,南邊只怕早已徹底大亂。

  待賀熤喝過半盞茶,蕭莨才主動說起正事:“前兩日我收到父親來信,老國公讓你轉達的事情,我都已經知曉了。”

  提起正經事,賀熤臉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斂去,憂心忡忡:“曾祖父不放心別的人,一定要我親自將東西送來京中,交到你手上。”

  他說著將手邊的東西遞給蕭莨看:“這些都是曾祖父收集到的一些證據,他們雖大膽但也足夠小心,要抓住把柄并不容易,這位劉首輔當真是……”

  賀熤頗為無話可說,他本性對官場之事無甚興趣,但也知曉如今天下這般局勢,想要過安逸日子怕是難得很。

  內憂外患且不說,手握重權的當朝首輔還里通外賊,不但與閩粵匪寇有染,更甚者,北夷人那里都有他汲汲營營的身影。

  劉崇陽這個首輔做了有快二十年,門生遍布天下,江南官場上不知有多少他的心腹,賀老國公亦是無意中發現,有朝中官員私通匪寇,為之換鹽、換糧、換各種軍需品,乃至兵器、火器,而這背后之人,竟是劉崇陽這位內閣首輔。

  老國公行事一貫謹慎,為免打草驚蛇,并未上報朝廷,只暗中收集證據,后頭竟又發現這些人另有一條線直指北夷,暗中將大把朝廷明令禁止的東西運送出關,討好外敵的同時,攥取金銀財寶,發著戰亂財,而棄黎民于水火。

  之后賀老國公將事情寫信告知遠在西北的蕭讓禮,他們拼盡全力搭上身家性命平定匪亂、驅逐外敵,又豈能坐視有人公然里通外賊、通敵叛國,倆人商議由賀家將已收集到的證據送上京,待蕭讓禮那邊拿到更確鑿的證據,再由蕭莨一并呈到御前。

  賀家離京已久,在京中人脈單薄,亦無其他更可信之人,所以這事,只能由如今頗得皇帝青睞,時時有面圣機會的蕭莨來做。

  蕭莨翻著那些證據,眉頭越蹙越緊,許久,他一聲低嘆:“首輔此舉,為的應當不只是錢財上的利益。”

  賀熤訕然道:“蕭兄,難不成你也覺著,這祝家的江山,就要敗了?”

  無論是南邊已占據好幾個州的匪軍,還是西北邊虎視眈眈的夷人,這劉崇陽兩面都討好著,為的不就是怕有一日江山易主,他還能有機會茍活下去。

  蕭莨微微搖頭,沉默一陣,問賀熤:“你曾祖父,身子可還硬朗?”

  “就那樣吧,”賀熤嘆道,“他老人家已近耄耋之年,還得操心這些煩心事,可惜我又不爭氣,我那些叔伯還有叔祖們,一個個心懷鬼胎,曾祖父也沒精力管他們……”

  定國公府的情況其實人人都知曉,雖子嗣眾多,但大多是紈绔,當真是全靠老國公一個人壓著下頭,只怕賀老國公一去,賀家就要四分五裂,江南亦會隨之陷入亂局。

  蕭莨不好再問,還想說些什么,忽聽門外一陣窸窣動靜,他眸色倏地一沉,起身至門邊,用力拉開房門。

  門外只聞秋風吹打著枯枝的聲響,賀熤偏頭問他:“怎么?”

  蕭莨在門邊站了片刻,重新將門闔上,走回榻邊坐下:“沒什么,一只野貓撓門罷了。”

  賀熤聞言一挑眉:“你這院子里竟還有野貓?說來我這回來你這,倒見你這里跟從前是大不一樣了,有花有竹,還有那養的鶯鳥,當真是有趣,你如今怎有了這份閑情逸致?”

  蕭莨垂眸,目光落到面前熱氣騰騰的茶盞上,水霧裊裊而升,叫他眼中的晦澀看不分明。

  “……沒什么,內子喜歡而已。”

  賀熤笑了笑:“原來如此,說起來,我還未與你道喜,原本去歲你成親就該來與你討杯喜酒喝的,無奈家中諸事繁忙,實在抽不出空來,聽聞你的孩子都已滿月了是嗎?”

  “嗯,如今補上也一樣,”蕭莨淡道,“這兩便在府上住下吧,我叫人給你安排住處,免得到處奔波被人瞧見。”

  “那也好,”賀熤說著一頓,好奇問蕭莨,“其實我還挺驚訝的,沒想到你最后會娶了懷王府的小郎君,這親王府出身的郎君,當真有那般好消受的么?”

  蕭莨微怔,若是從前,他會與人說,雁停他很好,他是真心待我,我亦會真心待他。可現如今,哪怕是舊友一句并不過心的玩笑,他亦不知當如何作答。

  祝雁停說是真心喜歡他,他信,可這樣的喜歡太過淺薄,從一開始就摻著許許多多的算計。那日在萬般無奈下他答應祝雁停幫他,但當真要做出違背祖訓,置全家人性命安危于不顧之事,他卻又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祝雁停在欺騙他,他亦在欺騙祝雁停。

  這樣的僵局拖得一日是一日,最后會變成什么樣,他不愿想也不敢想。

  正屋里,阿清走進里間,到祝雁停身旁低聲稟報:“郎君,方才派去探聽消息的人差點被大人發現了,大人十分謹慎,一點動靜就出門來看,我們的人連個大概都沒聽清楚,只隱約聽到他們似乎有提到首輔大人。”

  若非蕭莨向來不喜人在書房伺候,他們的人估計連靠近都難,饒是如此,也只聽到了隱約幾個字而已,再多便沒有了。

  祝雁停抱著兒子倚在床頭,輕捏了捏小娃娃的手心,神色微沉:“與劉首輔有關?”

  “應當是的。”

  聞言祝雁停心思幾轉,想來想去也猜不著到底是何事,卻不能不引起警覺,能叫定國公府的人親自趕來京中說道的,想必不會是小事。

  “你派個人去王府……”祝雁停話說到一半,改了口,“罷了,只怕你前腳派人出去,后腳就被他給發現了,去拿支筆和紙來,再喊只鶯鳥進來。”

  阿清麻利地去辦事,不消片刻,便送來祝雁停要的紙筆,祝雁停提筆簡單寫下事情,將字條卷起,牢牢捆到鶯鳥的一只腳上,再由阿清放飛出去。

  做完這些,祝雁停心中稍稍安定些許,低頭親了親兒子柔軟的面頰,輕聲喃喃:“珩兒,你父親還是不肯幫爹爹,……爹爹該怎么辦?”

  小娃娃無意識地捏著他的手指,祝雁停心中一軟,再次親了親他。

  書房。

  賀熤喝著茶壓低聲音問蕭莨:“這事吧,我曾祖父一貫不許我議論,但我還是想問問,你在京中,消息應當比我靈通得多,你覺著,如今皇太弟沒了,日后誰更可能登大位?”

  蕭莨抬眸望向他:“你是如何想的?”

  賀熤猶豫道:“之前只有一個皇太弟倒好說,現在可是有三個皇子,不過這三位小皇子出身的王府都不怎么顯眼,最年長的偏偏又是身份最低的郡王府出來的,聽聞陛下也沒讓他們與那些后宮娘娘們沾上關系,每日只圈在一塊念書,并未看出有再立儲之意……”

  蕭莨神色淡淡:“你何必憂心這些,無論最后登上大位的是誰,與你們定國公府又有何干系?你們不也向來不摻和這些事情么?”

  “我曾祖父自然不會摻和,”賀熤搖頭道,“他老人家向來不屑搞這些,可我家里其他那些人可就不這么想了,只是現在曾祖父還在,誰都不敢明著做什么,一旦我曾祖父百年,說不得他們就要各自押寶站隊,至于我……”

  “你如何?”

  賀熤的神情中有一絲微妙:“我也不瞞你說,我是個無甚本事的,待我曾祖父走后,兵權不可能落到我手中,我能保住定國公府必不容易,我總得為整個國公府考慮考慮。”

  “真為定國公府考慮就別貿然做什么,”蕭莨勸他道,“三思而后行。”

  沉默許久,賀熤幽幽一嘆:“我若是有你一半本事也不至于如此,你還有了不起的父親和兄長,我們賀家,可是什么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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