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頂帳篷里灑滿了血污,灑在帳篷上的大部分血跡都呈放射狀。
幾床軍綠色的被褥被血液浸透,甚至過去這么久還能擰出血來,整個場景像是變態殺人狂花大力氣特地布置出來的一樣,看得人頭皮發麻。
要明確的一點是,人體內部大概有70%是液體,不過這些液體并非都是血液,正常血液總量只會占到體重的7%~8%之間。
想布置出這種現場,估摸著得要將近三十斤往上的血液。
即是說,帳篷里住著的六個人的血,大概都在這了。
“太惡劣了!先把這里封鎖起來,務必給我把尸體找到。”
那道冷靜的聲音聽起來愈發冷冽:“還有,小李帶人你去把附近的市民都召集起來問詢。呵,我就不信了,六個活生生的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很快,幾道腳步聲便出現在呂白所在的這頂帳篷外。
嘩啦~
門簾被人用力掀起來。
兩名全副服裝的士兵快步進入,用槍托敲了敲帳篷。
“趕緊起床。”
高胖子驚醒后,虛著眼睛怒罵道:“他媽的干嘛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這一罵,沒人搭理他,反倒幫著叫醒了帳篷里其他人。
呂白默默地起身,坐直。
其中一名皮膚黝黑的士兵揮了揮手:“都穿上衣服,趕緊的。”
“士兵先生,發生什么事了嗎?”瘦弱青年揉了揉眼睛,聲音還是滿滿的弱氣。
“少廢話,動作快點。”
此刻的天,才剛蒙蒙亮。
十多個市民稀稀拉拉地在空地上圍成一圈,其中有男有女,但所有人的神情看上去都有幾分煩躁。
沒辦法,任誰被這樣強制開機,心情都好不到哪去。
更何況,還沒人告訴他們發生了什么。
黃色的警戒線內,周宗銘面色凝重地抽著煙。
他夾著香煙的手,指了下附近的幾頂帳篷,詢問道:“這,這,還有那邊,所有人都到齊了?”
足足六個人,半個排的士兵在附近搜尋了半天,一無所獲。
帳篷里也找不到其他任何線索,別說確定兇手的人數了,連個可疑的腳印都沒發現。
總不會真有人能扛著六具尸體到處跑吧?
“連長,所有人都在。”
匯報的士兵也有些失望。
要是真有市民突然失蹤的話,勉強還能鎖定一下嫌疑人。
周宗銘將煙頭扔到地上:“都問過了嗎?”
“問過了,事情發生的時候,沒人聽到動靜。”
“六個人,什么聲音都沒有發出來就被殺光了。”
周宗銘斜睨了那名士兵一眼:“你能做到?”
那名士兵僵硬地笑了笑:“說實話,如果都在熟睡的話,應該不難。”
“后面呢?還有放完血之后,將六具尸體都打包帶走。”
“額,這就不太行了。”
那名士兵琢磨了會,補充道:“連長,你懷疑兇手不止一個人?”
“反正肯定是個老手……靠!”
周宗銘說到一半,猛然注意到一個湊在帳篷門簾邊,使勁探著腦袋往里打量的身影。
這道身影,自然是呂白。
他盯著這頂帳篷內部好一會了。
被褥上由于血液分布得并不均勻,一部分血液固化成血塊,還有一部分被自然擠壓出血泡,顯得坑坑洼洼。
簡直像是一堆表面涂滿了番茄醬的雜糧煎餅。
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干的。
“喂!你小子干嘛呢?”
周宗銘連忙走過去拽了他一把。
沒拽動。
呂白轉過身來,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我就到處看看。”
周宗銘只以為是自己剛才沒怎么用力,擺了擺手,示意呂白趕緊出去。
“沒看這里拉著警戒線呢嘛,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給我忘干凈。”
周宗銘掃了一眼其他人,因為呂白掀開門簾,被聚集起來的居民基本上都看到了帳篷里的景象,崔青甚至被嚇得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倒是沒有懷疑呂白,畢竟一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一般也不會讓人產生危險的感覺,況且還笑得這么燦爛。
嗯?笑得這么燦爛?
周宗銘雙手抱臂,重新審視了呂白一番:“你小子,不害怕?”
“怕什么?”
呂白隨口敷衍道:“沒準我是兇手呢,不是都說從心理學角度,兇手通常都喜歡在案發后返回現場么?”
周宗銘有些蛋疼,他不覺得呂白是兇手,就一個行為怪異的高中生而已。
非要從附近帳篷里的市民里挑的話,高胖子一伙人嫌疑其實還更大點。
“行了,趕緊回去睡覺。”
噸噸噸~
傍晚,蹲在帳篷門口將一碗紫菜蛋花湯喝光后,呂白咂咂嘴,瞇著眼睛打量來來往往的人群。
隔壁帳篷現在還拉著一圈警戒線,不過帳篷里邊的血污早就被清理干凈了。
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被打包當做線索帶走。
早上被帶去問話的人也盡皆受到了警告,不允許將此事外傳。
就算有不知道是哪個家伙流傳出來的一鱗半爪,也最多被當做飯后閑聊的談資而已。
在大部分居民的視角里,今天依舊是平平無奇的一天。
不過,呂白這一整天都沒有放松過警惕。
他很清楚,有一名死斗者,就在自己附近。
雖然不清楚對方為什么會選擇對普通人下手,但最終目標,肯定還是會回歸到獵殺死斗者上面來。
“事到如今……”
呂白端起餐盤:“……還是先吃飯吧。”
時間流逝不以人的意志而轉移,夜幕再一次降臨。
畢竟天不亮就被強行叫起來,困意來得很早。
高胖子都沒有像往常那樣跟倆小弟閑聊,腦袋沾到枕頭,不一會就開始打鼾。
帳篷里眾人陸陸續續睡去。
軍用帳篷的隔光性極強。
熄燈后,即便沒有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也好不了太多。
黑暗中,令人牙酸的嗚咽響起。
只能借著從門簾縫隙間射進來的微弱燈光,勉強分辨身形。
那是一個人,將一具壯碩的身影倒提著。
就像殺雞的時候,先給雞脖子來一刀,而后抓住雞的兩條腿,將其提起來,加快放血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