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則,我對你大哥虧欠頗多,這忠勤伯爵府日后自然要傳給你大哥。盛家家底殷實,他們家女兒高嫁,自然不會少了嫁妝。咱們家雖然不圖他們家女兒的嫁妝,但是日后你分府出去,手中多些錢財總是好的。”
“父親的苦心,兒子明白了,兒子謝過父親對兒子的一番謀劃。”
二人說話間便到了伯爵府內院的書房。
袁德這些年來身邊也沒有新人,府中的姨娘年輕些的都有四十左右了。
袁德上了年紀加上身上暗傷無數,難免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慢慢的也就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了。
如今算是半賦閑在家,每日里便沉浸在琴棋書畫之中,大多就住在內院的書房。
袁文紹跟著袁德的步子走進了這個他少年學習兵法的地方。
這間書房比他松濤苑的書房足足大了五倍,上下兩層,內里擺滿了博古架。
二人在偏廳的一處羅漢床上坐下,袁德將羅漢床小桌上的兩本書遞給袁文紹,示意讓他拿走。
袁文紹接過一看,一本是陸羽的茶經,一本是茶譜。
袁文紹頓時沒了興趣。
袁德從羅漢床后的小條幾上取下棋盤和兩副云子擺好。
袁文紹把書放到袁德平日里寫字的刀牙案上。案上還有袁德今天新寫的上善若水四個大字。
“兒子記得上次來這里不還掛著周夏的地圖。”袁文紹問向袁德,他上次來也不過十來天前,這里怎么就發生了這么大的改變。
“我如今老了,滅夏,收復燕云十六州那是你們年輕人的事了。”
“父親正值盛年,兒子猶記得上次你我二人比試父親的膂力更勝兒子,廉頗七十猶不言老,父親還未及知天命,怎能言老。”袁文紹說著話走到了袁德的近前。
“老了老了,前些日子在后院演武場上試了試,不過拉開兩石弓便有些力不從心了,日后就算朝廷打算滅夏,為父也打不動仗了,所以回來便把地圖和兵書都收了起來。”袁德感慨道。
“那副地圖還有兵書我都讓人拿去抄錄了一份,過些日子應該就能回來,到時候你拿走一份,給府里留一份,也算是個傳承。”
“坐。”袁德指著西向的座位對著袁文紹說道。
“哎。”
父子二人捻起棋簍里的棋子,下了起來。
“你大哥家的豫兒我前些日子看了看,身子骨比你大哥強些,再過幾年我幫他打好根基。等他十歲了到時候要是我還在就親自教他,若是我不在了,他就交給你了。”
“父親說這些喪氣話干什么,您定能長命百歲,到時候兒子的兒子我都打算讓您教導呢。”袁文紹討巧賣乖道。
“你啊,還不過來。”袁德伸出手指點了點袁文紹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至此他的心情也有些疏朗。
兩人坐下,袁德抓起一把棋子,袁文紹隨手拿了一枚棋子。
袁文紹猜先正確,執白棋先行,而此時棋盤上擺上了四顆棋子,雙方各占對角的星位,這是古代特有的座子制。
袁文紹下的一般,不過在現代的時候他也算半個圍棋愛好者,稍稍的了解過一些圍棋的知識。
點三三,這在古棋中是廝殺的邀請。
座子制度,廝殺激烈。
袁文紹的突施冷箭,依著現代圍棋的思路讓袁德一瞬間有些手忙腳亂,但是他的棋力終究不是袁文紹可比的。
中局階段袁德殺伐果斷,袁文紹與之相比反倒有些猶猶豫豫,原本的優勢被攪得七零八落的。
“猶猶豫豫的,是戰場大忌,我不記得是這樣教你的。”袁德看著袁文紹舉止不定不由得厲聲教導道。
“兒子知錯。”袁文紹連忙從依靠憑幾的放松坐姿中端坐聽從著袁德的教導。
袁德可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嚴厲了緩和了些,“謹慎本無壞處,然而過分謹慎,不斷的權衡得失利弊,與關鍵之處猶豫不決你怎么帶兵打仗,這是戰場上最忌諱的地方。一將功成萬骨枯,我不希望伱也成為那累累白骨中的一員。”
“是。”
袁德借著圍棋敲打著袁文紹,指出他的問題與不足。
袁文紹躬身受教。
“過了年你也就要成親了,日后你就是你們小家的一片天了。做事果斷些,事后也不要后悔懊惱。”
“兒子受教。”
父子二人將手中的那盤棋下完。袁文紹從棋簍中取出兩顆白子放在了角上。
“過些時日我要考考你的武藝兵法,看看你有沒有長進。”袁德在袁文紹走時將他叫住。
“是。”
“去吧。”
袁文紹回了松濤苑。
“怎么就你一個。”袁文紹看著屋里的大丫鬟都不在,整個院里就白芷和幾個小丫鬟在。
“大公子帶回來不少東西,都叫過去幫忙了。”
“哦。”袁文紹點了點頭。
“公子,剛剛有個貼子從二門外遞了進來。”白芷一邊幫著袁文紹脫去外袍一邊說到。
“誰的?”
“是永昌伯爵府的三公子。”
“梁暉?他有事找人遞個話就行,還弄個貼子來,弄得這么正式搞什么?你拿過來我瞅瞅。”
袁文紹有些疑惑,他跟梁暉之間是從小玩到大的情誼,從來不整這些虛頭巴腦的。
“仲宣吾弟親啟,愚兄于三日后申時在東一條甜水井置辦薄酒一席還望弟賞光云云。”
袁文紹躺在小榻上,依著憑幾,看著手中文縐縐的貼子差點被酸死。
“這般文縐縐的,定然是找的代寫。”袁文紹吐槽道。
“奴婢覺得挺好,不都是這么寫的。”白芷在一旁的小桌上放下一盤果子,拿起一顆遞到袁文紹嘴邊。
袁文紹在她手里吃了。
“事出反常必有其妖,梁三從來不這樣。”袁文紹吐槽了兩句,轉頭就看見白芷拿起還沒修完的香囊,繡了起來。
“我說你也歇歇,我不缺穿戴。”
“那怎么能跟奴給公子繡的一樣。”白芷仍舊一針一線的繡著。
“你也緩緩,小心傷了眼睛。”
“奴知道,這不得在公子面前表現的勤勞些,讓您心疼心疼我。”
“你現在倒是越來越跳脫了,對了怎么沒見飛珶。”袁文紹問著他的貓主子。
“奴不知道,許是跑哪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