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行禮后,離開了大殿。
韓章卻留了下來。
“大相公還有事么?”趙興淡淡道。
“陛下!”
韓章躬身道:“若是在各個州府設立錢莊,敢問陛下,是由朝廷派遣官員官理,還是…”
“暫時先不用朝廷官員來管。”
韓章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趙興卻已經聽明白了韓章的意思。
“陛下,如此不妥!”
韓章說道:“不用官員,錢莊豈不是成了私產?陛下不想皇權受限制,可曾想過這么做的后果?”
之前趙興就和他談過廢除宰相制度,設立內閣的想法。
雖然事后趙興說了,只是和他聊聊,暫時沒有這么做的打算。
可韓章清楚,趙興只是覺得如今時機不合適,并非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旦趙興將來這么做了,皇權就徹底沒了限制,將來的皇帝若是貪圖享受,私自動用錢莊的錢,這可是要出大問題的。
這也是韓章反對設立錢莊的原因。
不止錢莊,還有趙興之前還是太子時命人經營的那些生意,都存在這巨大的隱患。
雖然趙興做的一些事情他不認同,但是趙興卻算不上昏庸。
可以后的皇帝呢?
那些為趙興打理生意的人雖說沒有官職,卻代表了官家。
現在能老實的做生意,將來換了人,誰能保證不強取豪奪?
皇權有限制的時候,即便有問題,但最起碼還有一定的限制。
可真要皇權失去限制,朝廷還能經營各行各業,那就是災難了。
“朕只是說暫時不讓官員管理,沒說以后!”趙興搖頭道:“大相公所擔心的,朕也清楚,朕自然會安排妥當。”
韓章擔心的問題,趙興不是沒有考慮過。
古代官員非常反對朝廷與民爭利,鹽鐵茶這些第一次被收為官營的時候都遭遇了很大的阻力。
即便成功了,也只有少數幾樣,大多數物品的生產販賣,朝廷都不插手的。
雖說趙興對于官員反對朝廷與民爭利,多數都有私心。
就拿經商來說,別的朝代都是禁止官員參與經商的,甚至禁止商人子弟做官。
防范的就是官商勾結。
大宋雖然不禁止商人子嗣參加科舉,可一樣有官員不得經商的規定。
可任何朝代,那些世家大族,都有族人經商。
朝廷限制的只是官員的父母和子嗣。
官員反對朝廷與民爭利,是因為他們就是這個‘民’,朝廷爭奪的是他們的利。
可朝廷插手商業,在古代來說,確實是弊大于利的。
朝廷插手商業,負責的官員就可以利用身份,強取豪奪,甚至壟斷,為自己謀劃利益。
就拿鹽務來說,不就已經爛的不成樣子了么?
作為一個后世之人,趙興非常清楚,這樣造成的后果有多嚴重。
古代思想為什么越來越封建,不就是因為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少了思想的碰撞。
在思想方面,此時的大宋連先秦時期都比不過,而且越往后,只會越封閉。
這就是壟斷的后果。
商業上也是。
制造工藝和技術的進步,都是有利可圖。
一但被官員利用身份,壟斷了某一行業,那么那個行業就永遠不會進步。
因為沒有了競爭,就缺少了活力。
“那不知陛下的打算是什么?”韓章問道。
他看出趙興安排人經商,將來會產生的隱患,卻沒有勸說阻止,就是因為暫時對朝廷是有利的。
別的不說,北方長城能夠修建,大半花銷都是趙興直接提供的。
否則以大宋目前的財政情況,別說修建長城了,本身就已經快入不敷出了。
可隱患終究是隱患,飲鴆止渴只是暫時的。
既然已經說到這里了,韓章這次就想把話給說開了。
“以后朕會把商會給停掉,但不是現在。而管理錢莊的人,就是這些人。”趙興淡淡道。
他想過建立類似后世的國企,雖然古代管理鹽鐵茶生意的部門,和后世國企其實有些類似,但是并不能算是國企。
這些人實際上還是官,只要品級夠高,一樣可以左右地方,在朝堂也有話語權。
不像后世的國企和官員,完全是兩個體系。
而以古代的情況想做到這一點非常難,難到幾乎不可能。
因此一刀切才是最好的。
按照趙興的想法,錢莊前期的建立就交給盛維來辦。
先從商行抽調一些人,在大宋一些重城建立錢莊。
然后再慢慢向四周輻射,等他把大概體系搭建好,屆時遼國和西夏也差不多解決了。
趙興就停止商業,把精英留下并入錢莊,其余人只能遣散了。
錢莊那邊也需要制定詳細的法規和制度,防止出現大的問題。
不過趙興如今還沒有考慮好,畢竟后世情況和古代不同,不能直接照搬。
他還需要看看在錢莊設立后,會出現哪些問題。
韓章聽完趙興詳細的打算,沉默了一會道:“既然陛下考慮周詳,臣就放心了。”
曠野之上,一隊不足千人的騎兵正在縱馬狂奔。
這隊騎兵神情非常狼狽,精神萎靡。
騎兵中間,蕭太后一身勁裝,騎著馬,不時的擔憂的低頭看一眼兒子。
“大哥,這樣下去不行,浚兒不能這樣顛簸了。”蕭太后急道。
“先停下,休息休息!”蕭阿速大聲吩咐道。
早就疲憊不堪的士卒得到吩咐后,連忙停了下來。
蕭阿速巡視一番安定了軍心,來到了搭建的簡易營帳。
“陛下怎么樣了?”
正在給兒子擦拭臉龐的蕭太后擦了擦眼淚,起身道:“大哥,不能這么下去了,浚兒病了,要是再這么顛簸下去,他會沒命的。”
為了殺出重圍,蕭太后是親自帶著兒子同乘一馬。
她兒子才六七歲,殺出城的時候受了驚嚇,出城后就生病了。
可是后面有追兵,根本不敢停留,只有戰馬撐不住了,才停下休息一會,更別說找大夫了。
連著幾日,此時兒子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嚴重了。
“再堅持堅持,按照現在的速度,明日晚上就應該能進入河湟了。”蕭阿速咬牙道。
連著逃亡數日,他都感覺有些吃不消,更別說一個生病的孩童了。
然而現在不能停下,也不敢停下。
他雖然早有安排,設了幾路伏兵,攔截耶律乙辛的追擊,但是誰知道能拖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