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皆法的“基本國策”一旦落地，不出十數年，北境具備沖擊正式法師能力的法師學徒數量將會多到難以計數。
畢竟在法師學徒階段，只要天賦不是差到慘不忍睹，但凡肯付出時間，愿意苦修二三十年，總能觸摸到正式法師的門檻。
可摸到門檻之后呢？
沒有人會甘心一輩子停留在學徒階段，所有人都會嘗試晉升一環。
可法師升環的自然成功率，還不到二成 而且若是沒有升環魔藥輔助，升環一旦失敗，輕則受傷，重則身亡。
可升環魔藥是珍貴之物，即便北境全力儲備，一年也攢下的升環魔藥，最頂尖的學徒都不夠分，怎么可能供給數十萬普通法師？
那“全民皆法”不就意味著要親手送接近八成的民眾于死局？
這個問題，其實困擾高德已經許久了。
直到弱效青藤靈露的出現，終于是迎來了曙光。
弱效升環魔藥，再弱它也是升環魔藥啊。
對于那些天賦出眾的天才而言，它并不夠好，他們需要最好的升環魔藥來確保升環成功。
但對于那占絕大多數的普通學徒來說，它就是救命稻草，是他們觸手可及的希望。
有了它，他們不用再賭上性命去嘗試升環。
有了它，他們能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爭取成為正式法師的機會。
而且只要數量足夠多，比如有一萬個法師學徒服用弱效升環魔藥升環，按照概率，也會增加一千多名正式法師出來。
當然，實際上增加的數量只會更多。
因為升環魔藥還能給法師升環過程時于信心這些無形的加成。
也就是說，萊妮的這個成果，正好是“全民皆法”構想的最后一塊拼圖，讓整個計劃變得完整，可行。
而高德接下來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抽空回海哨兵一趟，用軍功兌換一瓶最上等的一階升環魔藥。
然后再拿回北境，讓萊妮推出其的魔素反應式。
一旦成功，北境就能以較低的成本批量產出弱效一階升環魔藥，徹底解決普通人的升環安全問題，為全民皆法的計劃掃清最大障礙。
高德在心中過了一遍思路之后，與萊妮道。
“殿下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對于高德的想法，萊妮一口應下。
在魔素圖譜愈發齊全的今天，再加上成功推導出弱效青藤靈露的魔素反應式，對于一階魔藥的魔素反應式推導，萊妮信心十足。
“不過我這次過來，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這個。”
高德點了點頭，又道：“我這邊還有一個十分重大的、長期的任務，想要交給你。”
“重大的任務”萊妮瞪大眼睛，一下子變得局促起來.雖然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局促的，但這下是格外局促。
“不用緊張。”高德知道萊妮在擔心什么，也知道她可能想歪了，“重大是重大，但對你來說，應當并不算難事。”
“準確來說，這是只有你能勝任的事。”
他并沒有跟萊妮賣關子，“我準備在北境成立一個新的部門.由你全權負責。”
“負責新部門？！！”這回萊妮是真的被嚇到了，“像芙蘿拉大人那樣？！！”
“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樣，”高德看出萊妮的驚慌，沒有再“嚇唬”她，解釋道：“這個新部門跟農業部、治安局不一樣。
它并不直接行使行政權力，也不管理行政事務，是一種為專門攻克難題、推動技術落地而建立的研究機構。
主要任務是集中力量鉆研特定領域，然后將成果轉化為實際應用。”
“嗯，”高德點了點頭，接著道：“就是專門研究定量魔藥學，一方面深入完善這個體系的基礎理論；
另一方面利用它推導各種弱效魔藥的魔素反應式，進行實際應用，最后惠及北境全民的一個部門。”
“我打算將其命名為定量魔藥研究所。”
“而你，萊妮·荊藤，將擔任研究所的第一任所長，負責研究所的日常管理和決策，領導研究所的研究工作和發展方向。”
“你是定量魔藥學的開創者，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位置。”
萊妮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臉色漲得通紅。
高德則是笑著繼續補充道：“當然，目前北境人才稀缺，這個定量魔藥研究所還只是一個空殼.
抱歉，正確來說，應該連殼都還沒有，你暫時不會有任何的部下或者助理，不過也只是暫時的。”
“具體你什么時候能擁有自己的人手，就要靠你自己努力。”
高德補充道：“因為你的第一批人手，將會來自于你在整理完定量魔藥學的初版教材，在學校中展開教學，并培養出第一批合格的新生之中。”
“好消息是，菲尼克斯的基礎義務教育已經開展快兩年了，菲尼克斯中的孩子們基本都掌握了基礎讀寫乃至計算能力，足夠支撐他們學習定量魔藥學。”
“你整理完教材，只需從這些孩子中挑選對定量魔藥學感興趣且具備一定天賦的進行培養上課即可。”
“如果換做一年前，你恐怕得先從教識字算數開始，那可有的等了。”
“可是，可是殿下”萊妮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但總感覺自己擔任不了如此“重大”的職務，語氣帶著一絲慌亂。
“定量魔藥學對于北境來說，是十分重要的體系，我知道擔任這個所長，在北境從零開始建設定量魔藥研究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只有你有這個能力擔任這個職務，我會給予你相應的待遇與酬勞的，以補償你的辛苦。”高德說道。
“不不是殿下，我不是覺得辛苦”
萊妮瞪大了眼睛，連連擺手道：““是因為我只是農戶的女兒，從來沒承擔過這么重要的職務，我怕我”
我當然知道你不怕辛苦.高德在心中暗道，同時極其溫和地安撫眼前這只受驚又受驚的“兔子”，“能力與出生無關，你是北境之中唯一能擔任此責任的人，相信自己的能力。”
“可是.可是芙蘿拉大人.她的能力比我強多了啊。”萊妮還想掙扎，小聲道。
“所以，她已經是農業部的部長了，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了，需要別人幫忙承擔一些才是。”高德笑道。
話說到這份上，萊妮怎么也找不著拒絕的理由了。
她根本沒意識到，其實不需要理由也是可以拒絕的，但總之她就懵懵懂懂地點下了頭，“那好吧，我會努力的。”
“那萊妮所長，你現在還有一個任務要做。”
萊妮頓時豎起耳朵，集中精神。
“你在整理初版教材之余，最好是抽出一點時間，為你的定量魔藥研究所選址。”
高德一攤手，“正如我所說的，現在的定量魔藥研究所連空殼都還沒有，你先選好地方，我會盡快安排彼爾德在你選的地方修建定量魔藥研究所的。”
“研究所需要什么配置：比如更大的實驗臺、更安全的導流槽、儲存魔植的恒溫倉庫，你都可以直接跟彼爾德提，我會跟他交待清楚，讓他全力配合你。”
“好。”萊妮用力點頭。
“另外，還有兩件事要提醒你。”高德的語氣難得變得嚴肅了起來，“第一，對于現階段還無法整理歸檔的魔素，或是搞不清原理、難以優化的反應式，不用急于求成，先登記造冊留存下來。”
“等研究所建成、團隊組建完成后，再集中力量逐一攻破，科研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耐心和積累。”
“第二，將定量魔藥學進行實際應用固然重要，但所有事業中最偉大與最重要的部分，往往是地基階段，即建立基礎理論，構筑基本框架。
所以你也不要著急，在整理初版教材時多花一些時間是很有必要的。”
他看著萊妮似懂非懂的樣子說道：“畢竟，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哪怕你是這個領域的天才啊，也不可能窮盡所有奧秘。
只有讓更多的人學習并進入定量魔藥學領域，一起添磚加瓦，這棟大廈才能建的起來。”
萊妮又是連連點頭，雖然她并不知道“大廈”是什么意思。
但反正殿下說得話，聽得懂的都很有道理。
聽不懂的肯定也很有道理，只是她水平還不夠。
在瓦拉爾灣與高德的第一次見面，她就對高德的“前瞻”與“博學”有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在菲尼克斯的這三個多月里，雖然她大部分時間都投入進魔素圖譜的補全之中，但總歸還是有一些正常生活的，需要去熟悉這里的環境。
而在這個過程中，她聽聞了更多有關高德的事跡，對于對方“博學”的印象變得更加的根深蒂固。
所以現在對于高德所言，萊妮有一種近乎盲從的信任。
“好，那這個重大的任務就交給你了。”高德拍了拍小萊妮的肩膀，“語重心長”道。
從萊妮的“研究室”離開后，高德順道又去金輝農場與芙蘿拉豐饒廣場逛.視察了一圈。
因為接連接收了凜冬之錘與霜狼氏族這兩個大型部落，對于食物的需求又大幅提升。
所以兩片農場，尤其是金輝農場，再一次進入了大刀闊斧地擴建當中。
毫無疑問，不知疲倦的芙蘿拉大人，就成了那個最忙碌的人。
高德遠遠地就看見小人兒扇著翅膀，在比她人還高的麥田里“撲騰來”“撲騰去”，好不忙碌。
所以，他先前與萊妮說的話，倒也不完全是誆騙。
芙蘿拉確實很忙碌，也很能干，但也確實需要有人幫她分擔一點任務了。
高德本不想打擾芙蘿拉，可無奈芙蘿拉似乎是有心靈感應般，分明沒有看向他這邊，卻第一時間察覺到了他的到來。
忙完當下的活，就立即飛到了他面前。
“法師！法師！法師！”
三聲法師語調抑揚頓挫，含義各不相同。
第一聲的意思是“你好！”。
第二聲的意思是“你怎么來了？”。
第三聲的意思是“你還知道來啊？！”
作為芙語大師級選手的高德瞬間會意，認真解釋道：“菲尼克斯多了這么多人，可大家還都能吃飽飯，我奇怪是怎么一回事 大家都說是芙蘿拉大人辛勤的功勞，我特地來看看芙蘿拉大人，怕芙蘿拉大人為了大家而太過辛苦自己。”
芙蘿拉神情一凝，直直盯著他。
高德面不改色，繼續道：“這一路過來，碰見個人，都在夸芙蘿拉大人，說農業部的芙蘿拉大人，是菲尼克斯最了不起的大人兒。
雖然我聽著很為芙蘿拉大人驕傲，但也確實怕芙蘿拉大人累到自己哩”
芙蘿拉神情又是一凝。
這回，她盯著高德看了許久，又回頭看了眼廣闊麥田上大片大片還未完成的任務，糾結了片刻，撲棱著小翅膀又飛了回去，并留下一句話，“法師，芙蘿拉大人不累，芙蘿拉大人還有事要忙，回頭講！”
高德看著小人兒的背影，還有在陽光下閃著微光的翅膀，笑意不自覺浮上面容。
“菲尼克斯第十通識學院。”
高德站在巨大的招牌下，看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這幾個大字。
第十，并不代表學校檔次，只是表示修建的時間順序而已。
這是一座嶄新的、用灰白色巖石壘砌而成建造起來的高大建筑。
放眼整個菲尼克斯，它都能算是最高大的那一批建筑。
更引人注目的是，它竟如市政廳一般，在主樓前方擁有一個以石板鋪就的寬闊廣場。
這是供學生們進行課外活動與戶外課程的場地。
之所以修建得如此氣派與顯眼，是因為高德相信，孩子是北境的未來。
而榮譽感以及歸屬感這種東西，則是要從孩子抓起。
另外就是，氣派的學校也會增加子民對于學校的向往：能進入這樣一座宏偉的建筑學習，對于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件值得驕傲與向往的事情。
這就會使得即使沒有高德強制適齡兒童入學接受教育的規定，大部分人也會想盡辦法將自己的孩子送入學校。
而這樣的學校，在影課發明出來，暫時解決師資問題后，菲尼克斯中已經建起了十五座。
在菲尼克斯第十通識學院的廣場的一側，還有一座纖細而堅挺的鐘樓拔地而起。
頂端黃銅打造的鐘殼在陽光下閃爍著光澤。
其實不只在學校，在菲尼克斯中的各個主要區域的主要位置，都已陸續建立起形制相似的鐘樓。
這一點，與外界其他地區形成了鮮明對比，為此還引來了艾莎極大的不解：
在西甸公國，一座城鎮通常只在市中心的廣場或最高教堂塔樓上設有一座公共報時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