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入口處的第一個攤位屬于黑市的黃金位置之一。
能占據這個位置的攤主自然是有幾分實力的，擺出的東西肯定也是稀罕一些。
這個攤主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穿著帶兜帽的黑色長袍。
就連唯一露出的那一張臉，也蓋著一張猙獰可怖的骷髏面具，顯得兇神惡煞。
這還不夠，高德悄然展開的曼多拉魔眼，在攤主沒有面具掩蓋的些許皮膚處還洞察到了魔力流動的痕跡。
這代表著，攤主面具下的那張面龐，也是經過類似易容術等法術掩蓋的非真實相貌。
你以為我在第一層？
其實我在第二層。
好家伙.高德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了一下，這家伙究竟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天理難容的事情，得罪了什么人，才會謹慎到這般地步？
不過相比攤主的真實身份，高德還是更關心他攤位上的貨品。
攤主總共是擺了三個貨架在攤位上。
其中一個貨架上全是玻璃瓶盛裝的顏色各異的奇異魔藥，一眼掃過去，竟然沒有一瓶魔藥是高德能夠認出來的。
高德頓時是來興趣了，上前一步，詢問道：“這些都是什么魔藥？怎么我在其它地方似乎都沒見過？”
攤主原本蹲坐在貨架之后，低著頭似在冥想，聽到高德的詢問，這才抬起頭，掩藏在面具下的雙目閃過一道詭異的精光。
“這些都是我自己調配的魔藥，全是自研配方，所有魔藥都是世間僅此一份，你當然在其他地方沒見過。”
他的聲音十分奇怪，像是無數細小齒輪在干澀摩擦，每個音節都帶著機械的頓挫感，尾音還拖著若有若無的嘶嘶聲，仿佛說話時都在漏氣。
顯然，又是為了隱藏身份特地偽造改變的聲線。
攤主枯瘦如柴的手指從灰袍中伸出，指甲泛著青黑，指尖點向貨架上的一瓶魔藥。
高德順著他的指尖看去。
那瓶魔藥的藥液是種介于深紫與墨黑之間的顏色，像是凝固的暗液。
藥液中還懸浮著無數細小的銀灰色絮狀物，細看之下竟在緩緩蠕動，如同某種微型蟲豸。
“比如這瓶暗蝕露，就是我獨創的三環升環魔藥，飲用后可以提升飲用者一成的升環成功率，而原材料相比其它藥效接近的三環升環魔藥卻是要便宜數倍.”
“哦？”聽聞攤主的介紹，高德眉頭微挑。
對于他而言，提升一成升環成功率的升環魔藥，他是看不上的。
他若是升環，肯定是要為自己準備最高品階的升環魔藥，比如晉升二環時飲用的青藤靈露，就足足能提升四成的升環成功率。
但這是因為他是海哨兵法師、北境之王，早已不是尋常法師，眼光與渠道都遠高于常人。
對于尋常法師來說，能提升一成升環成功率的升環魔藥就已經是他們求之不得的寶物了，需要為之付出數年乃至數十年的努力。
就像是前世，高德的大學選項從來都只有那兩所，其它都看不上，但對于大部分普通學生而言，能有個大學上就已經很滿足了。
這樣一個藥效不變，價格卻低上數倍的升環魔藥擺在這，可想而知肯定會十分受歡迎。
而能夠調配出這樣的升環魔藥，這個攤主的魔藥學水平可想而知。
有這樣的本領，不去外界當魔藥大師揚名立萬，反而窩在黑帆之城做個小攤主？
高德狐疑地看著眼前的攤主。
無需他多想其中門道，一陣粗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海風帶來的咸腥氣，一個壯漢恰好路過。
他恰巧是聽到兩人對話，喉間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聲音粗啞如砂紙摩擦：“老鬼你又在這糊弄外鄉人，也不怕哪天賣假藥被人卸了胳膊腿？”
這壯漢約莫兩米高，肩寬背厚，裸露的臂膀上爬滿猙獰的疤痕，古銅色皮膚上紋著墨色的骷髏船紋身，隨著他說話的動作在肌肉上起伏，整個人散發著兇悍的海匪氣息。
不等攤主回應，壯漢已經大步走到高德身邊，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別信這老鬼的胡話，全是騙你的！”
“這暗蝕露飲用之后是能增加一成的升環成功率，但卻沒提他的升環魔藥不具備保護作用，無法抵御升環失敗帶來的魔力反噬。”
“我只說暗蝕露能提升一成的升環成功率，事實也確實如此，”被人揭穿的攤主聲音依舊平穩，似乎沒有產生任何情緒波動，不緩不慢地說道：“何來騙人之言？”
原來如此聽到壯漢所言，高德總算明白眼前的攤主為何會甘居黑帆之城了。
升環魔藥總共兩個作用，抵御升環失敗帶來的魔力反噬與提升升環成功率，二者兼具才算是嚴格標準上的升環魔藥。
這瓶暗蝕露卻是閹割版的。
就相當于一臺只能打電話不能接電話的手機，也不是說完全不能用，但若不是實在沒得選了，正常情況下誰會用這種玩意呢？
而且，閹割就閹割了，若是提前說明白，也算一個愿打一個愿挨，怪不得誰。
可眼前這個攤主卻是只字不提弊端，看似并沒騙人，其實本質就是鉆漏洞。
果然很符合他對黑帆之城的刻板印象。
“這老鬼的魔藥手藝學自海巢城，但沒學明白，只學到了海巢城魔藥學一脈相承的巨大副作用，卻不具備它們所擁有的遠超尋常魔藥的強大效果。”那壯漢又鄙視了一句后，大步離開。
就這樣被旁人揭穿以及鄙視，那攤主依然是沒有任何大的情緒波動。
高德也同樣如此，并沒有什么“上當受騙”的憤怒之感。
黑帆之城就這個環境，他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就像一個人都去酒吧玩了，總不能還指望能在酒吧里找到適合結婚的好男孩好女孩吧？
高德目光從那瓶暗蝕露上移開，又問道：“這些魔藥中有沒有能快速提升法師等級或者輔助修行的，效果越顯著越好。”
聽到高德所問，被揭短都沒有產生情緒波動的攤主忍不住深深看了高德一眼，隨后才從貨架上取下一瓶藥液呈現暗紅色的魔藥。
藥液之中還漂浮著黑色的光點，聚散不定。
攤主晃了晃藥瓶，介紹道：“骨血荊棘漿，三階魔藥，飲用之后同等精神力煉化魔力的效率能提升兩倍，效果可持續七天。”
“副作用呢？”高德沒有立即接過魔藥。
那攤主沉默了一下，才用他那機械一般的聲線回答道：“它的兩道主材本身都蘊含精神毒素，我雖然通過輔材處理減弱了一些毒性，但無法處理干凈。
故而，在飲用骨血荊棘漿之后，飲用者的精神會遭受毒素污染，在施法穩定性還有構建法術模型等方面都會受到影響。”
“不過這種影響并不是永久的，只需半年左右的時間，這種精神毒素就會被身體代謝干凈。”
猶豫了一下，攤主最后還是為自己的魔藥強行挽尊了一下，“如果你能確定接下來半年要閉關修行，既不戰斗也不學習法術的話，副作用就相當于無。”
“價格？”高德又問道。
“三階魔藥的市場價在140金雀花幣左右，修行魔藥因為屬性特殊，通常溢價兩成到五成不等.”攤主并沒有第一時間報價。
“但是你的魔藥還有巨大的副作用。”高德提醒道。
“我知道”攤主悶聲應了一下，知道剛被拆穿后在高德這糊弄不下去，“一瓶算你100金雀花幣，買五送一。”
“你手上有多少瓶？”高德的下一句話卻是出乎攤主的預料。
“目前手上的現貨只有十瓶，不過原材料還剩一些，如果需要的話，短時間內我還能再調配出15到20瓶。”攤主想了想，回答道。
“10瓶我全要了，另外這玩意你這幾天能調配出多少我就收多少。”高德笑道。
“啊？！”做成一筆大生意，攤主的第一反應卻是懵逼。
“想要快速提升法師等級，總要付出一些代價的。”高德施施然道。
“可惜大多數人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攤主愣了一下，繼而感嘆道。
感嘆完，他快速在身后的貨箱中翻找起來，將剩余的9瓶骨血荊棘漿盡數找了出來，打包放在一個盒子中，遞給高德，“總共10瓶，買五送一，共計900金，我收你850金雀花幣。”
高德自然再滿意不過。
這里的人黑歸黑，做事還是很精的，看出高德是大客戶后，果斷讓利。
——聽起來簡單，但實際上真正能做到的商人還真沒幾個。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之后，高德也沒有離開，而是看起了攤位上的其它貨品。
除了魔藥這個貨架，剩下的兩個貨架上擺的貨品就顯得雜亂了許多，沒有嚴格分類，甚至還有一顆還在蠕動的海獸心臟。
高德蹲下身，曼多拉魔眼全程啟動，目光逐一掃過貨架上的所有材料。
鑒定術在鑒定超凡材料方面確實好用，但一是需要長時間接觸，二是單體施法。
如此多的超凡材料，挨個放鑒定術鑒定過去肯定不現實。
曼多拉魔眼雖然不像鑒定術那般能獲取超凡材料的詳細信息，但也能觀測到材料表面甚至內部的能量流動，初步確定該材料的等階品質卻是沒問題的。
先用曼多拉魔眼初篩，再用鑒定術重點鑒定，正是因為有這兩個能力在身，所以高德對于此行也是充滿期待。
不說撿什么大漏，至少說不大可能被坑騙。
或許是因為剛剛成交了一筆大生意，攤主的心情不錯，或許是在攤主眼里，高德已經成為了有錢的凱子。
剛剛還有些冷淡的攤主，此刻竟然是主動給高德推銷起了自己的貨品。
“這個是貪婪者的算盤，是一位精通死靈法術的煉金術士制造的三階超凡裝備，取一個貪婪的法師脊椎，熔鑄為玉質算珠，再在每顆算珠中融入一個哀嚎靈魂，撥動算珠即可釋放痛苦尖嘯。”
“這個是”
他推銷的都是自己貨品中價值最高的，以超凡裝備為主。
也不知道一個魔藥師哪來的這么多超凡裝備？
只不過高德對超凡裝備并不是多感興趣，也不能說不感興趣，應該說看不上。
仔仔細細掃了一圈，并沒有撿到什么漏，倒是發現了兩種法術魔藥的材料，在貨架上屬于邊角料一般的存在，高德僅僅是花了100金雀花幣不到就拿下了。
隨后，他又叮囑了攤主一句，盡快再調配出一批骨血荊棘漿，就與蘭文向著下一個攤位走去。
這一波消費完，高德身上的現金就只剩1800金雀花幣不到。
所以，他思路明確，暫且以法術魔藥的原材料與魔樹種這兩種類型的貨品為主要目標。
待繡錨幫那邊的貨款到位，并且安靈節拍賣會結束，成功拍下阿祖斯羽哨樹魔樹種后，再來黑市大肆“掃蕩”一波。
臨近安靈節拍賣會的黑市并沒有高德失望。
又逛了不到十個攤位，他就獲得了七八種法術魔藥材料以及一枚極為少見的二階水生魔樹種。
除此之外，他還有在攤位上看到售賣法術配方的.在黑帆之城這種無法律監管的地方，在諾蘭大陸上被嚴格限制的法術配方交易本應當非常盛行才對。
事實卻是恰恰相反，在黑帆之城基本沒有多少人是做這個生意的。
原因也很簡單：沒有市場。
法術配方本就很難確定真假，只能是依靠官方信譽背書最為穩妥.
畢竟法術配方可是要根據魔藥配方調配出魔藥服用的，若是買到假的配方，服下瞎編的魔藥，那是真的會要人命的。
黑帆之城這種地方，本就是遍布黑心商人，是無法無天之地。
法術配方這玩意造假更是零成本，這種情況下，誰敢在這里買法術配方？
高德與蘭文正準備往下一個攤位走去之時，一道極淡的魔力波動突然出現。
“是傳訊術？”高德眉頭一挑，辨認出魔力波動的來源，并且確認是沖著自己來的。
有人想要通過傳訊術傳訊給我？什么情況？
他的目光向周圍掃過，尋找神秘的傳訊之人——即使升環施法，傳訊術的施法距離一般也不會超過百米。
也就是說，給自己傳訊的人，此刻就在自己周圍一百米的距離內。
在尋找“始作俑者”的同時，高德選擇接收傳訊。
訊息很簡短。
“有人盯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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