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拉爾看著所有人,宣布道:“愿意放下武器投降,并且沒有殺過人的,你們可以走了。”
“殺人者死,傷者抵刑,這很公平吧?”
凱爾特人這次的反應就沒有第一次那么大了,畢竟凱拉爾之前就這么干過了。
雖然這些人心中有些微詞,但已經有不少聰明的騎士開始思索為什么這場仗勝利的這么容易?
昂撒人可還有兩千余人呢,怎么就全都投降了?
如果他們全都負隅頑抗,直到最后一個人戰死也不投降,那么,凱爾特人的損傷也一定會非常大,這是可以預見的必然。
打到最后,誰都不會是贏家。
“……”
昂撒人面面相覷,具是有些沉默,沒有回答凱拉爾的問話,其實作為敵人的凱爾特人很難分辨每一個殺人的昂撒人,只有他們自己可以分清。
但想讓他們互相指認何其之難?
這不是凱拉爾的恩德就能擺平一切的,畢竟出賣隊友這種事,不是一般人可以干出來的,心理壓力會非常大。
可凱拉爾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并非是迂腐愚善之人,好人的手段,有些時候往往要比惡人還要惡得多。
“你們主動來入侵楓葉嶺,如今戰敗之后,卻連回去的交通工具也沒有了,只能依靠游泳返回你們昂撒人的領地。”
凱拉爾微笑著說道:“可是游泳也需要體力,需要食物,如果沒有食物,你們中至少有一半人會死在途中吧?”
“……可鮑威爾他們說,您會給我們食物。”一個膽子稍大的昂撒人恭敬的說道:“凱拉爾大人,鮑威爾稱您為義人。”
“義人也好,圣人也罷!”凱拉爾平靜的說道,沒有因為他的恭維而動容:“我可以給你們食物,但前提是你們要遵循我定下的法,吾之所言,殺生不詳!”
“愿意指認的人,我可以給他雙倍物資,甚至我可以給你們遠比劫掠還要多的物資,對我而言,這并不是什么負擔。”
凱拉爾笑著說道:“如果你們一個都不愿意指認,那我就只能削減給你們所有人的物資一半,依靠一半的食物,勉強也能夠你們活著回去了,就是可能會大病一場或者受上一些傷。”
“在這段時間,如果不遇到海怪應該沒什么問題。”
凱拉爾的數學非常強,他在戰斗勝利之后,就開始心算這些昂撒人所需要的食物,以及維持最低基準生命體征所需要的物資。
他可以大手一揮給滿足兩千人的豐厚物資,也可以讓他們只能勉強活著,如果遇上海怪等危機,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看上去,昂撒人滿載而歸,凱拉爾‘損失慘重’,就結果而言,好像和之前一樣。
但實際上并不是那么回事,我給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給,伱搶不了。
這完全是兩回事。
凱拉爾這一手連消帶打十分高明,是分化拉攏的高手,將昂撒人與凱拉爾的矛盾,轉化為他們自己內部的矛盾,昂撒人好不容易升起點同仇敵愾的念頭瞬間消散了。
大部分人還是覺得——自己又沒有殺人,憑什么讓大家平攤懲罰?
于是乎,到底還是有人站了出來,一個紅頭發的凱爾特人……不,應該叫做高盧人,指著旁邊的‘戰友’說道:“我看到老約翰殺了人,他們可以替我作證!”
高盧人和凱爾特人同宗,不過早在幾百上千年前就分家了,如今入侵不列顛的也有高盧人的一份。
凱拉爾示意一旁的農奴……
不,領主衛隊上前,把那個被指認之后驚駭欲絕想要躲藏的昂撒人揪了出來。
“很好,我記住你了,一會兒你可以領雙份物資。”
凱拉爾沖他點了點頭,讓這個本來還有些羞愧的男人瞬間精神抖擻了起來,那模樣不像是出賣了戰友,反而像是做了什么驕傲的事兒。
有這么一個人打頭,其余人賣隊友起來就順理成章的多了,最終陸陸續續揪出了幾百人,凱拉爾都驚訝了,這一戰,凱爾特人一共死了都不到一百人,而且全都是臨時征召沒有經過訓練的農奴兵。
那些從小就經受軍事訓練的騎士們,完全沒有出現死亡,只有一個騎士被昂撒人拖下了馬,在即將被殺死的時候,被隨同一旁的農奴兵救了下來。
這就是步騎協同戰法的強大之處,破陣有騎兵,補防有步兵,雙方互補發揮的戰斗力,可以在正面與幾倍兵力抗衡,甚至擊敗倍數于己的無組織散兵游勇。
“……”
凱拉爾忍不住陷入了沉思,我這邊一共死了不到一百人,你們怎么賣了四百多人給我?
凱拉爾連忙叫停這種行為,并且拉過一個人問話:“我的領主衛隊,一共也才死了不到一百人,為什么你們檢舉揭發了四百多人,而且還沒有停止的意思?”
“難不成你們是為了物資故意欺騙我凱拉爾嗎?”
“我等萬不敢有此妄想。”被他拉住的昂撒人差點嚇暈,回過神來后顫顫巍巍的解釋道:“凱拉爾大人,您說的是殺人者,并沒有說是在這次戰場上殺人……”
“我們還以為……”
凱拉爾明白了,這些昂撒人還以為凱拉爾是要翻舊賬,把之前的賬也給算了。
怪不得他們之前那么猶豫,而且抱團那么快。
真要翻舊賬,這些人里面全殺了肯定有無辜,但隔一個殺一個都得有漏的。
可凱拉爾也沒有不教而誅的打算,之前的昂撒人與那不通文明的野獸何異?
他并不準備翻舊賬。
若是在受了他的教化之后,還深藏惡念根性,那才是不可饒恕!
可事已至此,已經揭發了四百多人,把他們放回去也不行,這不純純出賣人嗎,下次就沒有人愿意聽從凱拉爾的命令了。
凱拉爾吩咐道:“阿爾,拿出我提前準備好的物資,把空缺的這四百人份的物資,給那些檢舉的人。”
凱拉爾此言一出,本來提心吊膽的昂撒人瞬間安心,尤其是經過了互相檢舉這檔子事,這些昂撒人連自己的戰友都不敢相信,可以說心理安全感降到了最低……
可凱拉爾言而有信的行為卻令他們歸心,對凱拉爾的信任度達到了最高。
一點小小的心理應用手段罷了,和斯德哥爾摩、吊橋效應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而凱拉爾卻并沒有多付出什么,他提前就準備好了相應的物資,如今這一提一縱,卻起到了一石二鳥的作用。
即便看破凱拉爾的局也是無用,這本就是無解的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