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魯斯和柏爾德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凝重。
如果郭嵩燾所言為真,那么唐國人的情報機構可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但是,卜魯斯還是開口說道。
“司長閣下,事情是這樣的。”
“雖然清國方面對我們進行了拉攏,但是從立場上來說,我們英吉利和法蘭西還是站在大唐這一邊的……”
卜魯斯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我大英都這么支持大唐了,難道大唐不得給些好處籠絡一下?
很明顯,對于滿清的挖坑,英法并沒有上當。
原因無他,實在是他們在大唐這邊吃虧太多。
滿清簽的條約,大唐一律是不承認的。
更重要的是,英法在遠東的軍事力量,也遠不是大唐的對手。
否則的話,那些條約豈是大唐說不認就不認的?
就比如說,上海的租界被滿清劃給了英法美等幾國,大唐照打不誤,租界的駐軍照樣沒打過。
有這先例在前擺著,英法腦子有坑才會收下滿清主動送來的旅順。
萬一他們剛拿下旅順,唐軍就發兵來攻,那他們豈不是為滿清擋槍了嗎?
有好處沒風險的事情,列強一定會上。
有好處有風險的事情,列強可能會上。
但沒好處,光有風險的事情,列強打死也不可能上!
這就是列強的行事準則!
郭嵩燾品了一口香茗,感受著茶香味在自己的舌尖綻開的感覺,笑著說道。
“是嗎?”
“兩位公使或許有所不知。”
“我大唐在這次的對越戰事中,抓獲了不少戰俘,而這些戰俘中,有相當一部分是來自英法,以及荷蘭西班牙等國的雇傭兵。”
“不知兩位公使能否就此事給本官,給大唐一個交代?”
唐軍在紅河口取得大勝,并抓獲相當數量的戰俘的消息已經傳回了廣州,并通過電報通報給了身在山東的李奕。
郭嵩燾這邊也已經接到了李奕的指示,命他利用那些西洋雇傭兵,敲英法一筆,迫使英法從越南撤手。
至于說荷蘭和西班牙?
嗯,他們不重要!
一來是實力弱,即便插手越南示意也無所謂,給大唐造成不了多大阻礙。
二來是他們插手越南戰事,正好給大唐送來對付他們的把柄,以便接下來大唐可以對馬尼拉和巴達維亞動手。
既然如此,大唐也就懶得去管荷蘭和西班牙。
他們現在跳的越高,將來挨打挨的越狠。
對大唐來說,針對英法才是當前外交工作的重點。
只是,郭嵩燾還沒來得及按照李奕的吩咐去做這件事,英法的公使便主動送上門來了。
卜魯斯和柏爾德密相互對視一眼,柏爾德密開口說道。
“司長閣下,貴國在越南抓到的那些戰俘都是雇傭兵。”
“雇傭兵收錢辦事,他們并不能代表英吉利和我們法蘭西的態度。”
郭嵩燾聞言,也沒有惱火,只是笑呵呵的說道。
“是嗎?”
“這么說來那些雇傭兵和貴兩國無關咯?”
柏爾德密當即點頭。
“這是當然。”
郭嵩燾點點頭說道。
“很好,既然如此的話,那大唐處決那些雇傭兵時,也就不用再有所顧慮,擔憂會影響到大唐和貴兩國的邦交友誼了。”
“到時候,我大唐會在廣州城外公開處決那些雇傭兵,還請兩位公使蒞臨觀禮。”
卜魯斯和柏爾德密聞言,臉上的表情都是忍不住面面相覷。
不是這么直接的嗎?
要當著他們的面處決他們的人,這踏馬和貼臉開大有什么區別?
只是,即便大唐在對他們貼臉開大,他們卻也說不出什么來。
因為,大唐剛剛是征詢過他們的態度的,結果他們自己做出表態,雇傭兵和英法兩國無關。
如此,也就不怪大唐要處決那些雇傭兵了。
柏爾德密有些坐不住了,當即開口說道。
“司長閣下,既然戰爭已經結束了,那何必再行殺俘?”
“中國有句古話,殺俘不祥啊!”
柏爾德密在東方待了這么長時間,也算是受到了東方文化的熏陶。
掌握了不少成語,殺俘不祥,就是其中之一。
郭嵩燾有條不紊的做出回應。
“兩位公使放心,我大唐殺的只是雇傭兵。”
“雇傭兵嗎,都該死!”
“至于說普通戰俘,一般是不會殺的。”
“就像是當初八國聯軍來犯之時,我大唐不是也沒殺被俘的聯軍士兵嗎?”
深吸一口氣,卜魯斯站出來表態,話語中的服軟已經相當明顯。
“司長閣下,那些人雖然是雇傭兵,但也是我們英法兩國的公民。”
“我們愿意就他們給大唐造成的損失做出一定的賠償。”
“還請大唐這邊看在我們英法兩國同大唐的邦交友誼的份上,妥善處理那些雇傭兵,留他們一條活路。”
這年頭受限于交通阻隔,西方列強在遠東的人口其實都不多。
荷蘭或者西班牙能多一些,但英法在整個遠東最多一兩萬人。
這次唐軍抓了三百多西洋戰俘,其中英國人和法國人差不多占了半數。
一百多人,且還都是熟練掌握軍事技能的青壯年男性,對比起他們在遠東地區的總人口來,已經不算少了。
如果他們眼睜睜的看著這一百多人被大唐所殺,那么他們回到本土之后,是沒辦法向上面交代的。
郭嵩燾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面無表情的說道。
“想讓我大唐饒那些雇傭兵一命,很簡單,只要英法兩國撤出在越南方向的人員,不再插手越南戰事就可以。”
“越南是如何有膽子敢挑釁我大唐的,這個問題我大唐可以不計較了。”
“但是,接下來本官不希望再在我大唐同越南的戰場上,看到西洋面孔。”
“兩位能懂我的意思嗎?”
越南之所以敢挑釁大唐,擺明是英法荷蘭西班牙等西方國家在背后攛掇。
大唐知道這一點。
西方國家也知道大唐知道這一點。
大唐知道西方國家知道大唐知道這一點。
所以,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接下來不能再讓西方國家和個攪屎棍一樣繼續在越南攪和。
必須得先把西方國家的勢力給趕出越南,隨后大唐才好把越南給捋平了。
而唐軍在戰場上抓到的幾百西洋戰俘,就是大唐處理此事時最好用的抓手。
郭嵩燾話音落下,卜魯斯和柏爾德密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神中的凝重。
唐軍的威脅很是直觀。
他們究竟該做些什么抉擇呢……
只是,就在他們糾結之際,郭嵩燾繼續說道。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想兩位公使應該還不知道。”
“就在幾天前,沙俄方面派遣了使者前來大唐,面見了王上。”
“沙俄方面提出,想要向我大唐購置一批軍火武器,用于克里米亞戰場方向。”
“這場軍火貿易,我大唐方面正在考慮。”
“嗯,答應的概率還是不小的。”
郭嵩燾的威脅很直觀,你們英法要是再在越南惡心大唐,那大唐可就要去克里米亞惡心你們了。
一但沙俄的灰色牲口裝備上大唐的軍械武器,后果,你們英法可以自己掂量。
卜魯斯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的開口說道。
“司長閣下,據我所知,沙俄和滿清是有所勾結的,貴方出售給沙俄軍火,那豈不是在資敵嗎?”
郭嵩燾笑著搖頭道。
“或許吧!”
“但我想不管是對沙俄,還是對英法來說,克里米亞的重要性都是要遠超遠東的。”
“兩位公使以為呢?”
柏爾德密輕輕拽了拽卜魯斯的袖子,然后開口說道。
“司長閣下所言甚是,但是,這件事畢竟事關重大,我想我們還需商議一下,才好給司長閣下答復。”
卜魯斯也是附和。
郭嵩燾微微頷首,然后抬手示意自己的侍從為卜魯斯以及柏爾德密安排一間靜室,讓他們商量此事。
很快,柏爾德密和卜魯斯便進入了靜室之中。
“唐國的軍火武器的殺傷力,實在是令人記憶深刻。”
“卜魯斯閣下,我想我們是時候從越南撤手了。”
“否則,一但唐國人將他們的軍火大規模出售給沙俄,那在克里米亞那邊我們就將陷入被動。”
“不知道會有多少帝國的士兵平白血灑克里米亞。”
柏爾德密開口說道,神情凝重。
卜魯斯咬牙說道。
“但是我擔心這些該死的唐國人已經和沙俄達成了協議,即便我們從越南撤出,他們也會繼續向沙俄出售軍火。”
柏爾德密開口說道。
“閣下所言有理。”
“所以,我們不能立即從越南撤出。”
“最好是拿越南之事為抓手,說服唐國也向我們出售軍火。”
“如果能從唐國這里搞到一批軍火,不管是對克里米亞戰事,還是對我們對唐國軍械武器的仿制工作,會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在求購軍火數次都被大唐拒絕之后,列強自然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
他們的本土已經開始進行自主仿制了,如今也算是有了些眉目。
只是,缺少實物參考,仿制起來難度還是不低的,得一段時間才能有所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