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炳文聞言,收斂了臉上的凝重,轉頭對訥爾經額苦笑一聲說道。
“多謝訥大人關心。”
“本官只是憂心天津戰事而已。”
訥爾經額聞言,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國事多艱!就連天津這個京城門戶都淪于賊手,實在是……實在是……唉……”
“我等為人臣子的,也只能盡力為之,以求不辜負圣恩了。”
蔡炳文點點頭,算是表示認可,只是神情依舊凝重。
就在這時候,遠處跑來一名清軍傳令兵。
傳令兵一路飛奔至蔡炳文兩人面前,開口匯報道。
“報!”
“啟稟提督大人,我軍前鋒已至天津城郊,與唐賊發生接觸。”
蔡炳文臉上的表情一凝,當即詢問。
“戰況如何?”
這名傳令兵聞言,只是臉色一沉道。
“回提督大人,我軍前鋒與唐賊交戰,損失頗重,但未能見功勞,已然退了下來……”
蔡炳文聽聞此言,臉色越發凝重,只是說道。
“傳令下去,讓我軍前鋒停止進軍,于原地扎營,修葺營壘軍寨,以備接敵。”
從當前的戰況,蔡炳文已經意識到了,唐軍的戰斗力相當強悍。
這種情況下,強攻天津絕非正確的選擇。
但不打又不行!
所以,蔡炳文準備效仿當年曾國藩的戰法。
結硬寨,打呆仗,憑借己方的后勤之便,和唐軍慢慢耗。
反正現在唐軍主力尚在山東,來犯大沽口的兵力有限。
且他們補給還得經由海運,雖成本也不算高,但終歸不如清軍就地補給來的方便。
慢慢耗,或許就耗贏了呢?
雖然曾國藩是他蔡炳文坑死的,但蔡炳文卻并不介意好好學習利用一下曾國藩的戰法。
清軍繼續向天津城推進!
但在抵達天津城外后,清軍并沒有貿然對天津發起攻勢。
接連幾天功夫,清軍都是在蔡炳文的指揮下,在天津城外著手修建起營寨堡壘來。
和城內的唐軍遙遙對峙!
張彪站在天津城頭,眺望城外逐漸成型的清軍營壘,表情有些凝重的說道。
“看來清妖這是沒準備直接強攻天津啊!”
之所以清軍不主動來攻,他還表情凝重。
主要是因為張彪還琢磨著將來唐軍攻打京師的事情。
如果他們現在眼睜睜看著清軍的營寨修建成型,那一但將來唐軍準備從天津向京城發起進攻,那么眼前的這座營寨就將是唐軍所要面臨的阻礙。
有心建立功勛,搏一個出人頭地,封妻蔭子的他,自然想要在大唐和清廷的決戰開始之前,掃平一切的阻礙,以便將來大唐主力北伐。
思索良久,張彪終于做出決定,自己得打一打,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清軍就這么施施然的修建營壘。
邁步下了城墻,然后帶人往城外的海河而去。
準備要登上己方的艦隊,同吳全美等商議一下給清軍添堵的事情。
天津城外,清軍營壘。
看著眼前這座一點點修建成型的營寨,蔡炳文臉上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蔡大人,皇上給我等的命令是收復天津。”
“光修營寨可收復不了天津!”
“若我等再拖延下去,天津戰事久不見效皇上怪罪下來,我等可都擔待不起……”
欽差勝保來到蔡炳文面前,開口說道。
現在的他感覺蔡炳文此人有些徒有虛名,對蔡炳文的消極怠戰很是不滿。
蔡炳文聞言,依舊不著急,只是笑呵呵的說道。
“勝保大人不要急!”
“古語有云,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如今,唐賊剛占天津,正是賊勢洶洶,不可一世的時候。”
“我等若此時主動出擊,尋求同唐賊的決戰,不吝于是主動撞在唐賊槍口上。”
“絕對不會有什么好結果!”
“是故,本提督以為,我等不妨先在天津城外安營扎寨,同唐賊對峙。”
“待眼前這支孤軍深入我大清腹地的唐賊孤立無援,且久戰無功,以至軍心疲敝之時,我等再出兵決戰,鼎定乾坤不遲!”
蔡炳文嘴上說的好聽,可實際上他就是畏戰怯戰,不敢同唐軍決戰,這才找借口,想要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罷了。
勝保聞言,忍不住面露思索之色,摸著下巴陷入深思。
一旁的訥爾經額見此,卻是當即拍著巴掌贊嘆道。
“蔡大人果然知兵矣。”
“此計甚妙,此計甚妙啊!”
勝保見訥爾經額如此表態,也只能點頭道。
“嗯,此言倒是不錯。”
“只希望唐賊不會主動來犯吧……”
蔡炳文聞言,笑著立起了flag。 “欽差大人放心。”
“來犯之唐賊遠道而來,孤軍深入,能僥幸拿下天津,已然是繳天之幸。”
“他們安敢再行進軍?”
“唐賊之所以能先占大沽口,再奪天津,所依仗的便是其堅船利炮。”
“如果眼前唐賊敢深入內陸,脫離其艦隊庇佑,到時候,我大清若匯集主力,便是殲滅了他們也并非沒有可能。”
從天津到京師,海河并不能直通,需要轉運河才行。
海河雖然具備通航能力,但僅僅只是海河具備通航能力。
一但從海河轉運河,最多就是走一些漕船,或是平底船,大船一條也別想過。
所以,蔡炳文才會說,一但唐軍深入內陸,則必然會失去艦隊的火力掩護。
但是,就在蔡炳文信誓旦旦的說唐軍必然不會進犯之際。
清軍大營外響起了一陣炮擊聲。
轟隆隆!轟隆隆!
唐軍主動從天津城內開出,來到清軍大營外,對清軍大營展開了火力投送。
炮彈落在清軍軍營內,隆隆的爆炸聲響起。
蔡炳文等人都被忽如其來的爆炸聲給嚇了一跳,臉上滿是驚容。
勝保和訥爾經額幾乎同時將目光看向了蔡炳文,那眼神仿佛在問。
這就是你蔡炳文所說的唐軍保證不會再度進犯?
蔡炳文張了張嘴,有些掛不住臉,當即轉頭對著自己身邊的一名親兵怒喝道。
“還在這里站著做什么?!”
“速速去探,本提督要知道唐賊怎的主動來犯!”
“要知道來犯的唐賊究竟有多少!!”
親兵被蔡炳文噴的狗血淋頭,不敢有任何的違逆,當即打千離去,前去探查戰況。
而蔡炳文也是面色凝重的登上了清軍營寨內的一座瞭望臺,手持望遠鏡眺望起了營外唐軍的動向。
勝保和訥爾經額緊隨其后也登上了瞭望臺,想要觀察戰場情況。
轟!轟轟!
清軍營外的曠野上,一團團硝煙不斷騰起。
炮彈橫飛,向清軍營寨射來。
除此之外,曠野上還出現了一大片黑壓壓的唐軍,正在以散兵線,緩緩向著清軍營寨推進。
蔡炳文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神情凝重的說道。
“唐賊之戰法不同于傳統的陣戰,也不同于洋人之線列作戰,而是獨特的散兵線作戰。”
“初觀之,陣型松散,毫無章法,全是破綻,好像輕易可破。”
“但當實際同唐賊交手時,才能體會到唐賊這種戰法的可怕之處。”
“面對唐賊的散兵線作戰,我大清的火炮,火槍,都很難對他們造成大規模殺傷。”
“而使用冷兵器作戰的話,又會被唐賊那些射速極快的后裝槍炮集火。”
“實在是難纏的緊!”
蔡炳文在河南戰敗,被革職賦閑回家的這段時間里,沒少著手研究唐軍和太平軍的戰法。
但他越是研究,就越是感到深深的無力。
唐軍的戰法實在犀利,讓他完全摸不到破綻。
一旁的勝保見此,也是臉色凝重的說道。
“蔡提督可有退敵之法?”
蔡炳文輕輕點頭,然后說出了他自己琢磨了許久琢磨出來的對敵之法。
“除非是裝備唐賊一樣的武器,使用唐賊那樣的戰術戰法,否則,在野戰之中,別說我大清了,就連洋人都不是唐賊的對手。”
“但這卻幾乎不可能。”
“唐賊現在所用之后裝槍炮,在洋人本土都是稀罕玩意,極少有軍隊列裝,就更別說是向我大清出售了。”
“且我大清自己也沒有生產后裝槍炮的能力。”
“自然也就搞不到大批量的后裝槍炮,用于裝備軍隊。”
當然,也就只是搞不到大批量的而已。
少量樣品,滿清這邊還是有的。
不管是偷,是搶,是繳獲,是花錢賄賂唐軍后勤官員,還是想別的辦法。
滿清想搞幾把樣槍都很簡單!
唐軍這邊后裝槍都已經量產裝備軍隊了,幾萬十幾萬的產量中,有那么幾支去向不明,壓根沒辦法查。
但也就是少量而已,多了不可能。
偶爾丟幾條槍正常,畢竟唐軍現在正在四處征戰,戰場上局勢混亂,誰也不敢保證沒有意外發生。
但要是丟的槍多了,那大唐的軍情處卻也不是吃素的。
見勝保和訥爾經額都是臉色凝重,蔡炳文繼續說道。
“所以,如今擺在我大清面前的,只有一個選擇。”
“那就是防守!”
“結硬寨,打呆仗!”
“通過修建營壘壕溝,修建要塞炮臺,來阻遏唐賊攻勢,拖慢唐賊的進攻步伐,和唐賊一寸土地一寸土地的來回拉鋸。”
“直到唐賊被拖垮,被耗盡……”
“唯有如此,此戰方有一線勝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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