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明面上什么都沒說,但心中卻是都開始吐槽了起來。
其實西王您老人家的嫌疑確實挺大的……
嗯,越解釋越大!
眼見氣氛僵持,最終還是楊秀清站出來說道。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妄加猜測了。”
“南王之死確實是個意外。”
“李奕那賊子之所以這樣說,只不過是想用冤枉西王的方式,來為他自己洗清忘恩負義,背叛天國的罵名罷了。”
“大家都是天國的臣子,若是信了他李奕的鬼話,豈不是令親者痛仇者快嗎?”
蕭朝貴咬牙切齒的說道。
“李奕小賊,當真是卑鄙無恥,本王有朝一日定要用他的人頭和鮮血,來洗清本王所受的冤屈!”
洪秀全見此,也是嘟嘟囔囔的說道。
“早知今日,我軍當初從永安突圍時就不該北上桂林,而是該南下岑溪,先討滅了李奕那叛徒的。”
北上桂林的戰略,是由蕭朝貴所一力主張的。
但當太平軍殺至桂林之后,非但沒能攻破桂林,反而是被迫困頓于城下。
甚至隨著清軍援兵的抵達,太平軍所面臨的局勢更是愈發被動。
洪秀全有所埋怨,甚至當眾表露出來,也是再正常不過。
畢竟老洪是個神經病來著,一個神經病,干出什么事情來都不令人意外。
楊秀清聞言,忍不住有些心累,但還是嘴角抽了抽說道。
“天王,我等現如今再說這些也都遲了。”
“還是先商議一下該如何應對當前的局勢吧。”
“這桂林城,到底還要不要打?”
韋昌輝開口說道。
“啟稟天王,東王,要依我來看,這桂林城打不打都不重要。”
“現在對我天國而言,最重要的是要先想辦法應對清軍的援兵才是。”
“如果不能解決桂林城外越聚越多的清軍援兵,我等接下來所要面臨的局勢只會愈發嚴重。”
現如今桂林城外的清軍方面,可謂是精兵強將匯聚。
不光是李星沅所率的廣西清軍,就連湖南和貴州的清軍也是在新任欽差塞尚阿的命令下,前后趕至了桂林城外。
現在桂林城外的清軍大營內,足足匯聚著兩三萬從廣西、貴州、湖南三省匯聚而來的綠營精兵。
其中甚至不乏督標,提標這樣能戰敢戰的精銳。
甚至還有一支塞尚阿從京城帶來的烏真超哈重炮營混在其中。
他們隨軍帶來了二三十門大口徑的紅衣大炮。
并且更重要的是,這些紅衣大炮年限最長的也不過是當年乾隆征準噶爾時,景山鑄炮廠鑄造的。
甚至還有幾門是鴨片戰爭前后鑄造的新炮,可謂是正當年。
可想而知現在太平軍所面臨的局勢究竟有多嚴峻!
楊秀清聞言,思索一陣開口說道。
“諸位也無需多慮,清妖雖眾,但皆是貪生怕死的烏合之眾,真要廝殺起來,定非我天兵對手。”
“但有這只清妖在側,我軍想要撤兵卻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本王的想法是,我軍現如今最該做的事情,便是盡快摧破當面之清妖!”
“然后才好做下一步打算!”
而蕭朝貴聞言,也是主動開口說道。
“本王愿率部為先鋒,替大軍摧破清妖!”
蕭朝貴之所以這么做,除去有他生性勇猛好戰的因素在里面之外。
其實更多的還是蕭朝貴想要通過立下戰功,來證明自己對天國忠心不二。
借此來洗脫自己害死馮云山的嫌疑!
雖然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必然聯系……
洪秀全見此,也是點頭道。
“如此也好,朕昨夜入睡,于夢中得見云山,云山言他的死和朝貴無關,且他現在已經升天回到了上帝身邊。”
“他對朕轉述了上帝的話,說桂林之戰,乃是我等建立地上天國前最后的一次磨難。”
“只要我等能渡過此次危難,定然可以建立地上天國,永享榮華!”
在洪秀全拍板之后,太平軍上下也算是達成了共識。
不就是幾萬清妖嗎?
干了!
而與此同時,清軍大營內,上任欽差李星沅與現任欽差塞尚阿在前后拖延了兩三個月后,終于在今日完成了交接工作。
李星沅將欽差大印交給塞尚阿,脫下身上的官服,換了一身常服,瞬間便只感覺渾身上下一陣松快。
原本臉上一直彌漫著的病容也是憑空消減了幾分。
他對著塞尚阿笑笑,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
“塞大人接過了廣西剿賊戰局這副重擔,草民總算是可以歇息歇息,回鄉養病了。”
塞尚阿聞言,苦笑一聲說道。
“廣西戰局如此緊張,李大人一走了之是輕松了,可本官接下來怕是要難過咯。”
塞尚阿就是一個太平將軍,他長這么大還沒上過戰場呢。
之所以被朝中任命為欽差大臣,不過是看在他為人忠謹的份上。
如今驟然要主持這么大規模的戰事,塞尚阿是真的有點麻。
他是真不會啊!
想著這些,塞尚阿開口試探道。
“要不李大人暫且別走,留下來幫幫本官?”
他這倒不是客氣,而是對自己的能力心里有數,真的想要李星沅留下幫忙。
李星沅聞言,搖搖頭說道。
“不可,不可,草民統籌剿賊戰局不力,以至于賊勢彌漫,局勢動蕩,草民現在也被朝廷勒令革職還鄉。”
“之前是因為塞大人還在路上,所以本官才厚顏留在廣西,暫且署理剿賊大局。”
“現如今既塞大人已經抵達了桂林前線,那草民豈有繼續戀棧不去的道理?”
塞尚阿聞言,依舊沒有死心,繼續爭取道。
“李大人留在本官身邊,即便只是做個贊畫也是好的。”
李星沅依舊搖頭道。
“不可,不可,圣旨命我革職還鄉,我豈能抗旨不遵?”
塞尚阿聞言,知道李星沅心意已決,也只能是苦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李星沅見此,轉身欲走,走之前忽的像是想起來了什么,開口說道。
“草民在走之前,最后再給塞大人一個忠告。”
塞尚阿聞言眼睛一亮,當即說道。
“李大人請講!”
李星沅聞言,深吸一口氣,表情凝重的說道。
“長毛賊不同于一般賊寇,賊兵之悍勇,之頑強,之兇狠,均冠絕諸賊。”
“塞大人若要剿賊,切記當以圍堵困殺為要,絕不可貿然與賊兵決戰。”
“尤其是在賊兵撤退之時,我軍若要追擊,當三思而后行。”
“不同與普通的賊兵,撤退就是真的撤退,甚至是敗退,長毛賊的撤退,素來頗有章法,能夠做到退而不散,敗而不亂。”
“甚至能在撤退的過程中有序布置伏兵,展開還擊。”
“著實是太過可怕!”
“草民和向提督他們,已經在這件事情上吃了好幾次虧了,希望塞大人能夠引以為戒,不要和我一般,在同一個坑里反復摔倒。”
塞尚阿聞言,表情嚴肅的點頭說道。
“多謝李大人告知,本官知曉了。”
“剿賊之時,定會小心注意。”
李星沅見此,也是不再多言,轉身帶著師爺以及幾名親隨離去。
而在李星沅離開之后,塞尚阿卻是當即下令召集軍中諸將議事,商量與賊決戰事宜。
李星沅的忠告塞尚阿其實聽進去了。
而塞尚阿之所以聽進去了,還要立馬和太平軍決戰,那也是實在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他塞尚阿從京城出發前,皇上便數次叮囑他在抵達廣西之后,要盡快推進剿賊事宜,剿滅長毛賊,讓廣西地方恢復安定。
而當太平軍從永安突圍,進犯省府桂林的消息傳回京城之后,由于當時塞尚阿已經行至半路,皇上沒辦法對他耳提面命。
所以,朝中那是幾天一封圣旨的,不斷催促他進兵。
且皇上在圣旨中的口吻,也是越來越嚴厲。
塞尚阿都有些懷疑,自家皇上是不是被唐玄宗和崇禎這倆臥龍鳳雛給附體了。
尼瑪的,催催催,一天天的催尼瑪呢催!
是他不想進兵嗎?
那踏馬是時機實在不合適!
太平軍剛剛殺至桂林的時候,塞尚阿當時其實已經快要抵達桂林了。
但是桂林的忽然告急,卻打亂了塞尚阿的布置。
使得他只能從廣西折返回湖南,以欽差的身份,從湖南和貴州兩省調兵,前來增援桂林戰事。
所以,欽差權柄交割的事情才前后拖延了這么長時間。
而等各方的增援都抵達桂林之后,塞尚阿第一時間便從湖南進入了廣西,前來與李星沅交接,接過主持剿賊大局的擔子。
如果說,之前塞尚阿還能用各路援兵尚抵達,且他也還在湖南調兵為由敷衍朝廷。
但是現在,隨著各路援兵抵達桂林,以及他塞尚阿也進抵至前線,再要拖延肯定是不行了!
塞尚阿只能被迫領兵與太平軍展開決戰!
嗯,現在的塞尚阿算是對哥舒翰和孫傳庭哥倆的無奈有些感同身受了。
朝中瞎指揮起來,是真尼瑪坑啊!
就在這桂林城下戰爭陰云密布,清軍與太平軍之間的決戰一觸即發之時。
李奕也是正在緊鑼密鼓的籌備著四打潯州的戰事!
只不過,這次李奕再打潯州,那肯定不會還是和前幾次一樣,只是蹭蹭不進去了。
他這次是鐵了心的要把潯州給徹底拿下,變成獨屬于他自己的禁臠了!
“什么?凌十八拒絕了我軍的招攬?”
李奕坐在藤縣縣衙的大堂上,聽著底下的一名軍士的匯報,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光復軍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他們將會分別向潯州,以及廣東信宜方向動兵。
打潯州自不必說,李奕對此早已是輕車熟路。
算起來,這都是他第四次打潯州了,各方面都熟的很。
但信宜方面卻是出了問題!
李奕本來是計劃先和凌十八所部聯系一下,將其招攬至麾下,然后也好兩部聯合作戰,共擊清軍。
但令李奕想到的是,自己派去的使者竟被凌十八給拒絕了。
李奕面前的兵士聞言,略顯忐忑的開口說道。
“凌十八說,他們是太平天國的人,而大都督卻已經帶人脫離了太平天國,他們是絕不會接受大都督的招攬的……”
李奕聞言,嘴角抽了抽,詢問道。
“我想凌十八說話應當沒有這么委婉吧?”
“直接說吧,凌十八原話都說了些什么!”
這名兵士聞言,有些緊張,但還是不敢抗命,老老實實的說道。
“凌……凌十八說,他和天國叛徒不共戴天,絕不同流合污,讓大都督盡早熄了招攬他的心思,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邊……”
李奕聞言神情有些陰鷙,這種被人戳破心思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看來,凌十八所部還是沒被逼到無路可走的地步啊!”
“既然如此,那便暫且不去招攬凌十八了。”
一旁的王安見此,開口詢問道。
“大都督,那信宜還打嗎?”
凌十八所部是否歸附,關乎光復軍兵出信宜的作戰計劃。
王安不免有些擔心,凌十八所部的態度,回影響到大軍下一步的動作。
李奕聞言,假寐沉思了起來。
片刻之后,李奕睜開眼睛說道。
“計劃不變,信宜依舊打!”
“不過,改實打為佯攻,等將廣東清軍主力吸引至信宜,便行撤軍。”
“既然凌十八不愿降,那本督便逼他降!”
原本李奕的計劃是,打信宜的同時,解凌十八所部之圍,然后收編凌十八所部,配合接下來光復軍的東進戰事。
可既然凌十八不愿降,那就別怪李奕給他上上強度了!
眾將聞言,當即抱拳表示明白。
然后,李奕便開始安排起了下一步的詳細作戰計劃。
目前,光復軍的總兵力大致為一萬五千人,按照編制來講,差不多就是一個整編師,下轄三個步兵旅。
三個步兵旅分別由李盛,王安,趙祥三人擔任旅長職務。
之所以沒有陳玉成,一是因為陳玉成之前立場不明,李奕即便再怎么看重他,也不可能把自己手底下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交給他來統領。
而上面這三人,清一色的都是李奕的心腹。
李盛不必說,他和李奕是同宗,實在親戚,誅九族的時候他肯定跑不了的那種。
而王安對李奕而言,差不多就相當于是契爺,兩家世交,他是真的從小看著李奕長大的,信任自不必多提。
趙祥則是李奕在潯州協當把總時就是他的手下了,對李奕同樣忠心。
和這三人比起來,陳玉成的忠誠,不免有些水分。
二則是因為陳玉成實在太年輕,他今年不過才十五歲。
性格能力都還太過稚嫩,李奕準備讓他多磨練磨練。
等過兩年他再長大些,再行提拔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