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安兵敗之后,李殿元并沒有立即派兵繼續進攻山人村,而是召集諸將開始議事。
狹窄的山道內,己方的兵力優勢發揮不出來。
既然王安敗了,那其他人上去大概率也得吃虧,在沒有想到好的戰法之前,再派人上去那和白送拜上帝的賊匪作戰經驗沒有任何的區別。
只是,眾人聚在一起議事許久,也未能議出一個法子來。
眼看外邊天色將黑,李殿元也只能下令暫且收兵回營,明日再戰。
在王安戰敗之后,清軍上下本就士氣不高。
與其在士氣低落的情況下冒險夜戰,不如回營休整,以待明日。
是夜,殘月高懸,天地間黑沉沉的。
趙祥吃罷晚飯,和幾名袍澤一起回到了軍帳中準備休息。
今天白天雖然慘敗了一場,但他好歹死里逃生逃得一條性命,沒栽在戰場上。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躺在干草堆上,趙祥睜著眼睛望著頭頂的帳篷,眼神放空。
他想要睡覺,但卻睡不著。
因為他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些拜上帝教的賊匪面露猙獰的向著自己沖來,要砍殺自己的景象,就會看到那一具具倒伏于地的尸體,橫流的鮮血……
忽然,趙祥聞到了一股大煙燃燒的焦臭味。
一轉頭,便看到幾名同袍已經湊在一起共用一根大煙槍,你一口我一口,爭著搶著抽起了大煙。
不時的還有人發出一聲舒爽的呻吟。
之所以幾人共用一支煙槍,主要是因為他們窮,一個人買大煙買不起,只能湊錢買,然后一起抽。
趙祥自己是不抽大煙的,見此一幕,有心制止,但卻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只能是干脆從地上鋪著的干草上起身。
“我去外邊解個手!”
語罷,他便頭也不回的向外邊走去,準備去外邊透透氣。
等到走到帳篷外后,隱隱還能聽到帳內的交談。
“什么玩意?!裝尼瑪的清高?”
“就是就是,他是沒試過這玩意有多舒坦,讓他抽上兩回,呵呵,不信他能戒掉。”
“啥呀,咱們兄弟自己抽還不夠呢,我可舍不得給他……”
“……”
趙祥甩了甩腦袋,將腦袋里的雜念都給甩了出去,然后大步向著茅房的方向走去。
清軍營內有小兩千人,一人一泡屎拉完,整個營內只怕就沒辦法待人了。
就算不說臭不臭的問題,屎尿多了容易滋生瘟疫,這玩意可不是說說而已。
所以,營內是有茅房的,在扎營時就提前挖好了大坑,需要解手的必須集中解決。
趙祥走到了一排茅房外,聞著刺鼻的惡臭,下意識掩了掩鼻子,但還向著茅房內走去。
只是,他才剛解開腰帶蹲下,還沒來得及釋放,只聽得營內忽的傳來一陣震天動地的喊殺聲。
趙祥兜起褲子,快步向茅房外走去。
但他才剛到茅房外,便見大營南邊燃起了熊熊火光。
喊殺聲震天動地!
黑暗中,影影綽綽的裹著頭巾的拜上帝教團營正在向著清軍大營內涌去。
“殺啊!殺清妖!”
“天父萬歲,殺清妖,上天堂了!”
“……”
喊殺聲隱隱傳來,趙祥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懼,扯著嗓子大喊道。
“敵……敵襲!”
“敵襲啊,快來人啊!”
李殿元結束了和諸將的議事,返回了自己的大帳。
隨口吩咐親隨為自己置辦一座酒肉之后,李殿元躺到行軍床上,取出裝在紅木盒中的煙槍和福壽膏,點上油燈,有一口沒一口的抽了起來。
神情滿是享受!
不多時,他的神志便開始昏沉了起來,整個人仿佛如在云端。
迷迷糊糊間,李殿元耳邊聽到了幾聲急切的呼喊。
“大人,大人快醒醒,大事不好了。”
“大人您快醒醒啊!”
說話的是周良,他乃是李殿元的心腹,否則也不會被派去接管王安的部署。
李殿元人還有些迷糊,強忍著困意睜開眼睛,將目光看向周良,聲音磕磕巴巴的詢問道。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良深吸一口氣,開口說道。
“大人,拜上帝教的賊匪襲營。”
“亂了,現在整個營內全部都亂了。”
最先亂了的就是他的部下。
王安所部今天白天已經敗了一場,正是神經緊繃的時候,拜上帝教的團營一夜襲,他們便第一個承受不住壓力崩潰了。
李殿元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但腦袋依舊昏沉。
但他還是命令周良將自己攙扶起來,兩人向帳外走去。
然后,李殿元便看到了令他驚駭的一幕。
偌大的軍營內,到處都是一片混亂,熊熊燃燒的大火迅速蔓延。
喊殺聲,慘叫聲不斷的響起。
整個大營內徹底變得無序。
李殿元見此,腦門上瞬間冒出了一層冷汗,但這也讓他成功的恢復了幾分清醒,開口大喝道。
“傳令全軍,集合,緊急集合!”
周良聞言,當即去辦。
但很快他便又回來了,并為李殿元帶來了一則噩耗。
“大人,不行啊,人都亂了,聚兵鼓敲了三通,但一直沒人來……”
李殿元聞言,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大人,我們還是先撤吧。”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周良開口勸說道。
李殿元咬咬牙道。
“撤!”
“快,現在就撤!”
蒙得恩手持鋼刀,在清軍營壘內肆意沖殺。
所過之處,萬軍辟易,無人能擋。
那些清軍士兵如同被嚇破膽的老鼠,四處亂竄。
在他不遠處,韋昌輝也是在帶隊沖殺,盡可能的擴大著戰果。
自從接到山人村告急的消息之后,韋昌輝和蒙得恩便馬不停蹄的帶兵向著花洲而來。
在抵達花洲之后,他們為了盡快解開山人村之圍,第一時間便趁著夜色向著清軍大營發起了進攻。
效果自不必說,營內四處潰逃的清軍就是最好的證明。
蒙得恩注意到了一頂帳篷,他大步走到帳篷外,掀開帳簾帶人走了進去。
剛準備殺敵,便看到了一個穿著素色里衣,被繩子五花大綁起來的中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