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沒辦法,還是答應了下來。
自己老子什么性格,自己還能不知道?若是不答應下來,還不知道會怎么嚇唬自己呢!
等朱高熾出去以后,朱棣坐在那里,很煩悶,自己不能阻止徐欽去擴大工坊,可,百萬織工的生計壓在自己頭上,這事怎么解決?
但是,朱棣內心也清楚,這個不能怪徐欽。
朱棣坐在那里考慮半響,想了想,干脆,去雞鳴寺找老和尚去。
雞鳴寺住著一個老和尚,叫姚廣孝,之前僧號道衍。
靖難之役之前,姚廣孝一直勸說朱棣造反,朱棣造反成功了,就讓姚廣孝出任僧錄司左善事,太子少師!深得朱棣的信任!
可即便姚廣孝為官了,也是身著黑袍,下朝后就住在雞鳴寺。
而朱棣也喜歡去雞鳴寺,一是休息放松,二是有什么不決的事情,朱棣能找姚廣孝商量。
姚廣孝此刻坐在一間廂房的蒲團上面,正在念佛,聽到了腳步聲后,不由睜眼,便看到了朱棣龍行虎步過來。
“老和尚,你倒是享受!”朱棣走了過來,坐在姚廣孝對面的蒲團上。
兩人之間還有一張矮方桌,方桌上面擺放一張圍棋盤。
“陛下,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什么事情?”姚廣孝扭頭看著朱棣文案。
“嗯,有事情,釋迦保,知道么?”朱棣點了點頭,拿著黑旗便開始下了。
姚廣孝看到了朱棣執黑旗,于是也拿著白棋開始下:“聽說,徐輝祖的兒子,一個紈绔,怎么,陛下對這個紈绔感興趣了?不過,也確實值得陛下關注,畢竟,皇后娘娘是他治好的!”
“嗯,你可知曉,如今京城流行一種布,出自徐府,而且,徐府織布和紡紗速度非常快,是其他紡紗機和織機的十幾倍!
現如今,徐府還要擴大,按理說,這種商業的事情,朝堂本來不該管,只要他們不違法就行,可現在不行啊,一旦徐府擴大了,那么百萬織工的生計,就難了!
老和尚,你給朕出出主意,看看如何安頓好這些織工!”朱棣邊下棋邊對著姚廣孝說出了自己的煩心事。
姚廣孝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他都知道,畢竟自己隔幾日就要去一趟南京城,自然是知曉一些南京城的事情。
“陛下,讓徐家不許擴大就行了,百萬織工的生計問題,不是小事情,犧牲徐家一家,保全百萬織工的生計,這是值得的!”姚廣孝頭也不抬的說道。
朱棣看了姚廣孝一眼,道:“他手上有一道圣旨,是朕允許他經商的,如今,他做布料生意合規合法,朕即便下令讓他不許擴大,釋迦保這孩子,未必會聽,到時候只能強行為之,只是……”
“只是對陛下的聲譽有影響?陛下什么時候怕這個了?”姚廣孝抬頭看了一眼朱棣說道。
“不是聲譽!朕不在乎這個!”朱棣搖頭說道。
姚廣孝仔細看了一番,便知曉,于是抬頭問道:“陛下的意思,織造局?”
“老和尚,還是你聰明,哈哈哈!朕就是想要讓徐家的那些機器和生意,并入織造局,你可知曉徐家一天的利潤是多少嗎?
現在一天的利潤,估計不會低于七千兩了,還只是幾千臺機器而已,織造局這邊,有幾萬織工,如果全部上這樣的機器,那么織造局的利潤可想而知!
朕還有很多事情要做,蒙古那邊,朕還需要打,北京城朕也需要建立,永樂大典還沒有修好,運河還沒有疏通,倭寇還沒有清除,想要做完這些事情,沒錢可不行。
我家老大,都已經瘦了十斤了,如果繼續讓老大操持著這些事情,朕擔心老大會走在朕前面,那可不行!
朕不能讓老大走在朕前面,朕對于戶部的事情,不懂,對于如何賺錢的事情,也不懂,朕也替老大找了一些人,都是庸才,只能管理戶部,不能帶來財富。
可這個釋迦保行,這小子現在看,是行的!只是朕有擔心!”朱棣坐在那里,笑著說道,臉上卻盡顯愁容。
“陛下擔心,釋迦保管控不住?或者說,釋迦保背后之人有別的目的!”姚廣孝微笑的看著朱棣。
朱棣點了點頭,自己就是有這個擔心。
“陛下,徐輝祖不會反你的,雖然未必忠誠于你,但是絕對不會反你,你心里知道!”姚廣孝微笑的看著朱棣說道。
“不是反不反的事情,他出來,若沒有表示,會給很多人希望,會帶來很多麻煩!”朱棣擺手說著。
徐輝祖現在是不能放出來的。
“臣沒說放他出來,只是說,徐輝祖不會反你!”姚廣孝提醒說道。
朱棣聽后,考慮片刻,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不反,但是有很多人希望他反,有很多人甚至想要在后面推他一把!”
姚廣孝馬上懂了,朱棣是懷疑后面的人,推著釋迦保反,現在這一切都是為了反。
最關鍵的問題是,建文帝朱允炆生死未知!
若是死了,還好,若是活著,那,局面很可能瞬間崩潰!
“老和尚,朕問你,如何解決百萬織工的問題?”朱棣繼續追問著,朱棣很想知道這一點。
“這個,臣一時半會想不到!”姚廣孝搖頭說道,百萬人,又不是百人。
朱棣聽后,笑了笑,釋迦保之前說傻子都能想到辦法,眼前這個姚廣孝,可是聰明人,他都沒有想到辦法。
想到了這里,朱棣就生氣,這小子連自己都罵了。
“百萬織工生計是一個大事情,朕想要這筆錢,前提是安頓好這百萬織工!”朱棣說著站起來,不下了。
他下不過姚廣孝,每次都是下了幾十手就不下了。
“陛下,這個不大可能!”姚廣孝也站起來說道。
“有可能的,釋迦保背后的人有辦法!”朱棣扭頭看著姚廣孝,咬著牙說道。
“這!”姚廣孝一臉懷疑的看著朱棣,這個按理說不大可能的。
“所以朕現在在等,等釋迦保擴大,等釋迦保背后的高人出來,只要露出馬腳,朕就能找到他!”朱棣瞇著眼,一臉堅決的說道。
“可是,陛下,你想過沒有,若是背后的高人沒出來,或者到時候解決不了百萬織工的生計問題,陛下,這個后果……”姚廣孝擔心的看著朱棣說道。
“朕認為值得!”朱棣扭頭看著姚廣孝說著。
姚廣孝馬上懂了,朱棣是一定要揪出背后之人,不但要揪出背后之人,還要吞下徐家的錢。
如果到時候解決不了,就拿徐家開刀,如果能解決,那背后之人也跑不了,不管怎么說,對于朱棣都是贏面。
只是百萬織工的生計……
“陛下,此事,臣認為,需要和戶部官員和朝堂大臣商議一番,如今是冬天,百萬織工的生計……”姚廣孝還沒有說完。
朱棣擺了擺手,道:“沒有一百萬,朕算過了,頂天了三十萬靠這行吃飯的,大部分都是婦女在家里紡紗,拿去換錢補貼家用。”
“三十萬也不是小數目!背后可是三十萬個家庭!”姚廣孝再次說道。
“值得!”朱棣態度堅決的說著。
姚廣孝看朱棣如此堅持,便不再說話了。
“老和尚,伱有機會關注釋迦保這個小子,你去摸摸他的底,這小子朕有點拿捏不準!
之前討恩旨的時候,朕沒有想到是這樣,以為他只是做點小生意,可沒有想到,他做那么大,還給朕帶來這么棘手的麻煩!”朱棣扭頭看著姚廣孝說道。
“是!”姚廣孝點了點頭。
“朕在這里清凈幾天,想清楚一些事情!”朱棣說著再次坐下來。
而在徐府,朱高熾又來了,看徐輝祖還是在那里組裝機器,徐欽也是沒有回來。
“大舅,你勸了釋迦保沒有?這樣做可不行,百萬織工的生計可是需要考慮的,大舅,你也不希望到時候那些織工指著你罵吧?”朱高熾坐在那里,對著徐輝祖說道。
“罵?罵我干嘛?我徐家不可以做布料生意?”徐輝祖毫不在乎的說道。
自己一個圈禁在家的人,連老爹傳下來的國公爵位都丟了,還在乎別人罵?
“大舅,你這……我爹說,把分成提到兩成,其中一成五是你們府中的,半成是三舅家的,大舅,考慮考慮!”朱高熾對著徐輝祖說道。
“織造局就不怕百姓罵了?”徐輝祖笑了笑,反問著朱高熾。
“呃~”朱高熾聽后,都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行了,太子,你去找釋迦保,老夫五年沒出去了,外面的事情,老夫都不知道,老夫現在也是閑著沒事,想著五年在家,兒子都去做生意了,我這個做老子的,不能什么也不干,正好,組裝組裝這些機器,也給釋迦保分擔一些壓力!其他的事情,老夫不懂,真不懂!”徐輝祖對著朱高熾笑著說道。
朱高熾哪能相信?他不懂?釋迦保沒有他的同意,他敢去做生意。
徐輝祖在這里組裝機器,不就是支持釋迦保嗎?給釋迦保底氣嗎?
不過,這些話不能說出來!
“大舅,你就幫幫我,行不行?我爹交代完了,就去雞鳴寺了,你說我怎么辦?”朱高熾沒招了,只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