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盡快降臨現實,前往偉大城.有人要在那里召臨舊日主宰和帝坦。”
  混沌虛無,一位外神低沉呢喃:
  “這是絕不被允許的.”
  另一位外神忽而蹙眉:
  “說起來,是誰要召臨帝坦和舊日主宰來著?”
  諸多外神皆是一愣,旋而面面相覷。
  是啊,是誰來著?
  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
  祂們悚然色變,嘗試回憶,嘗試洞悉,但卻沒有半點頭緒,根本想不起來是誰!
  記憶缺失了。
  忘記陳象的不只是外神,還有整個混沌虛無、九大維度和現實大宇宙,
  秩序教會依舊存在,但信徒們忘卻了自己崇奉的神究竟是誰,忘記了神的起源,
神降日的書變的殘缺,很多關鍵信息都缺失,或者說并非缺失,而是從未存在  就連議會的成員也忘掉了議長,諸如原始恐懼、幽靈船長等后來者,此刻正在困惑——自己是怎么加入紅月議會的?
  不記得了。
  有關陳象的一切信息、記憶都遭到了抹除,都遭到了遺忘,他對現實的影響依舊存在,
  只是沒人知道他是誰了。
  而一切依舊在照常運轉之中,九大國攻陷了偉大城,二十一位維度真神于天穹之上構建諸神之山;
  偉大城被瓜分,一國占據一環,發掘其中的隱秘;
  最內環有大儀式在籌備,‘東洪國主’將七子束在玲瓏柱上,靜候一切就緒,但眼底亦有疑惑。
  “我似乎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
  祂想不起來。
  暗沉、寂靜、虛無,沒有任何概念存在,沒有任何時光流動的遺忘與失落之淵。
  獨臂青年靜靜的坐在其中,無上下亦無八方,
  他感知不到時間的流逝,感知不到任何外物,一切念頭、意志、感官都被局限在身軀之內。
  “我是誰?”
  他迷茫自問,臉上浮現出困惑之色,第二次自語:
  “我是誰?”
  置身在遺忘與失落之淵,獨臂青年亦將自身給遺忘了,
  作為毀無可毀的存在,他并未如同其余進入失落之淵的外物一般被抹除,依舊存在,但遺忘所有,也被所有遺忘。
  甚至滄桑、厚重到超越偉大者所能承載極限的神性,都在此刻被‘遺忘’,在消融。
  獨臂青年起身,游弋在絕對的無中,徘徊著、迷茫著,像是一個幽靈。
  “我是誰?”
  他第無數次發出疑問。
  失落之淵中并沒有時間的概念,也無有歲月的流逝,
  獨臂青年便在其中游弋著,興許一剎,又興許億萬萬年。
  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忽然覺得身側、體外的‘空’很讓人煩惱,那種概念全無的處境極為難受。
  “我不喜歡這樣。”
  獨臂青年憂愁開口,手中忽而浮現出一把斷刃,他訝異的舉起斷刃,仔細打量,
其上充斥著種種矛盾的事與物,既有烈火,也有流水,既是過去,也是未來,即在上,又在下  “這是什么?哪里來的?”
  獨臂青年困惑極了,遺忘所有并被所有遺忘后,他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孩,純凈無暇,亦對一切都懵懂。
  想了想,
  他舉起斷刃,試探性的一揮。
  ‘噗’!
  無有任何概念存在的無被割裂,浮現出一道細密的裂紋,但轉瞬即逝。
  可就這么轉瞬即逝間,獨臂青年從其中感知到了‘有’,眼睛在發亮。
  “好奇妙的感覺.”
  他更加猛力的揮舞著斷刃,無被一次又一次的開辟成有,有又一次一次的湮滅成無,
  如此往復之間,獨臂青年似乎很生氣,雙手合握著斷刃,高舉過頭頂,發出蠻橫的呵聲:
  “不許消失!”
  他一劍自頭頂劈斬而落,大片大片的無被兇猛撕開,形成一片存在空間意義和概念的廣袤實體,
  但那實體旋而開始坍縮,開始湮滅,青年急了,跳入其中,單手撐其上,雙腳踏其下,硬生生的阻攔有的崩塌。
  但他也卡在了里面,僵持在其中。
  “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
  青年撐著有,感覺到疲憊,在焦急的自語,單手漸漸撐不住那有的上方,開始彎曲,看是顫抖。
  “好沉重”
  在單臂彎曲、顫抖之時,手上的漆黑裂隙紋身亦隨之震動,竟然短暫打開,其中滾落出九具正在蘊養靈的尸骸。
  九具尸骸才一浮現,就開始變的虛幻,顯然尸骸并不具備抵消失落之淵中泯滅一切的偉力,
  青年呆呆的看著九具尸骸,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要將之打撈而起,
  但手一抽離,便再無支撐有的上方的支點,有的上方,或者說天,便開是壓崩。
  天猛然下沉,壓的青年彎腰,手腕處的裂隙紋身再度震蕩,將那九具尸骸復又吸納了回去,
  而青年來不及多想,只能將獨剩的手臂縮了回來,繼續撐住那天。
  “方才的九個東西,是什么?”
  他開始思考。
  “九個.人?”
  青年一邊撐著天,踏著地,一邊苦苦沉思,忽而眼睛發光:
  “我其實可以不用自己來撐著的!”
  他很興奮,腦顱心靈大海之內的神格被勾動,其中蘊含的根本級權柄也隨之震顫,
  九大根本級權柄盡管大部分都是殘缺不全的,但在劇烈震顫下,依舊于青年的體魄四周顯化征兆,
是開辟,是生命與源,是最初的知識和真理,是寂靜和黑夜  一個個權柄具象化的概念在青年的肌膚之間流淌著,
  那概念偶爾分離出一絲一縷,融入青年所撐著的天與地之間。
  當開辟融入其中,天地開始延展,而是生命與源融入其中,存在的概念也就誕生了。
  黑夜、寂靜的概念伴隨光的概念一并而生,光明出現,光照之下的陰影的浮出。
  有了生與存在,也自然誕出死與不存在,
甚至到最后,這片屹立在失落之淵中的天地中,誕生出了時間的概念  青年撐著天,踏著地,呆呆的注視著一切,肌膚間同樣流轉著的地火風水被他抖落而下,
大地,烈火,狂風,流水,一一而現  一個世界在誕生不,并非是單純的世界,更像是一個大宇宙的雛形,是一切概念的聚集地和發源地!
  “果然。”
  忽有未知的聲音傳來,撐著天與地的青年側目看去,是一個中年人,身旁還跟著一個懵懂的、怯生生的少女。
  那中年人在嘆息:
  “周而復始,始而復終,一切都是定數。”
  “你是誰?”青年撐著天地,費力發問。
  “你不該問我是誰。”中年貴族輕聲道:“你該問,這是哪里。”
  “那,這是哪里?”青年再問。
  中年貴族沉默片刻,幽幽開口:
  “這里是真正的遺忘與失落之淵,同時這里還是.”
  “這里,還是時間長河之始,是一切之初,是歷史的發源,是更在開端之前的無形無相之地。”
  要做到被現實和現實之外都遺忘,真真正正的失落之淵,實際上只有兩個地方才能如此,
  一切之前,和一切之后。
  這兩個地方,本質上,又都是同一處居所。
  中年貴族嘆息,凝視著青年,輕聲道:
  “這里是開天辟地之前,而又叫做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