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湊巧,王室的使船也是今天從邊港出發前往黃金城,聽說本來要走靈界的,但是半個月前那場大變,靈界中到處都是風暴和大潮.”
頓了頓,楚祿神秘兮兮的湊上前:
“小道消息,使船上有咱們東洪國的幾位殿下,嘿,咱們到時候就遠遠吊在使船后頭,什么危險也不會遇到!”
陳象若有所思。
楚祿很快安排好陳象與原始恐懼的房間,雖然比不上陸桑豆的多層套房,但也極為寬敞華貴,
沒多久,中年人模樣的原始恐懼獨自返回了艙房,陳象則跟著楚祿來到最上層的大甲板,船只已然緩緩開動,邊港逐漸模糊。
“黃金號!”
風中,楚祿端著香檳對陳象舉杯:
“慶祝黃金號的啟航!”
陳象笑著頷首,朝著深海眺去,可以看見遙遠處極為模糊的那艘巨大使船。
“黃金城”
陳象回頭,凝望已徹底望不見的邊港、國都,神色深邃無比,這一行并未帶上二哥,但跟著路撒冷,二哥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且既然七個王室子弟乃至魏團團都出現在那艘使船上,這代表國都將遠離風暴中心 陳象的目光穿透鋼鐵,看見那艘巨大使船中,裝著許多高級儀式材料!
鏡像帝坦,似乎打算在深海中舉行降臨儀式?
陳象微微蹙眉,再看了一眼已然極其遙遠的國都的方向,分明能感覺到‘東洪國主’,也就是鏡像帝坦的氣息,依舊在那兒。
“奇怪.”
出海的第三天。
日暮。
黃金號已然處于深海之中,風平浪靜,微暖的暮色配著海風潑灑而來,顯得極為靜謐。
原始恐懼與陸桑豆都在各自的房間中,前者是不喜歡熱鬧,后者是不方便在外走動——她的身份太高了。
楚祿早已對全船所有人發出了警告,絕對、千萬、一定不要得罪陸主教,
以至于現在陸桑豆一出艙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對她卑躬屈膝.她也就懶得出來了。
至于陳象,則是被楚祿拉到了寬闊的頂層甲板上。
這里正在舉辦派對,掛燈流彩,男男女女都穿著禮服端著酒杯,暮色的海風吹來,人聲鼎沸,觥籌交錯。
“嘿!航海日怎么能少了美酒!”
楚祿摟著陳象的肩膀,已然有些醉意:
“老陳,咱們這黃金號不僅載貨,還運人.這些可都是國都的貴公子、貴小姐,嘿,航路慢慢,有美酒有佳人,你生的又這么俊,指不定可以勾搭上幾個呢嗝!”
陳象有些哭笑不得,默默的嘬了一口酒:
“大概要多久抵達黃金城?”
“要不了太久,如果全速航行,估摸也就四五天了,不過使船就在前面幾十海里,我們又不能超過它們,只能慢慢的吊在后頭.嗯,大概十天吧?”
十天。
陳象若有所思,剛想放下酒杯,楚祿卻招呼來了一個容貌上乘的貴女。
“介紹一下.嗝!”
楚祿打了個酒嗝:
“木魚,這是我兄弟,陳象!”
說著,他又指向女子:
“老陳,這是我朋友,王木魚,嘿,她家里可不一般,父親是咱們東洪國的侯爵,這一次是去打理黃金城那邊的產業來著你們認識一下,我得先去吐一會兒”
楚祿踉蹌的走開,留下陳象一臉無奈,他可沒興趣認識什么貴女.
穿著長裙,皮膚極為白皙的少女好奇的打量著陳象,
她雙眸如同秋水般澄澈,秀眉如墨畫般細膩而有力,整個人看起來并不張揚,卻又絕對的不容忽視。
“你好,王木魚。”
少女笑著伸出手,陳象禮貌的握了握:
“陳象。”
王木魚端著酒杯,倚靠在陳象身旁的欄桿上,靜靜的吹著海風看著日落,隨意問道:
“之前我怎么沒見過你?”
“我和楚祿也才認識沒多久,機緣巧合罷了。”陳象笑著回答。
“這樣嗎?”
王木魚若有所思,笑著發問:
“說起來,你是去黃金城做什么?也是被家里趕著去打理一些產業?”
“那不是,我家可沒什么產業,真要說有,就一座破爛古堡。”
陳象打了個哈欠:
“嗯,算是去那兒游玩一番吧。”
“原來如此。”
王木魚將酒杯放在一旁,雙手托著下巴,憂郁道:
“也不知道接下來幾天能不能順利依舊.”
“怎么?擔心危險?這不風平浪靜著么?”陳象好笑的說到,后者卻搖了搖頭:
“那可未必,我其實都后悔上這艘船了.嗯,我也是才知道,老楚是被他爹逼著上航線的,聽說是要在這一次給他們楚氏選出繼承人。”
頓了頓,王木魚慵懶道:
“我要是老楚的大哥或者二姐,絕不會讓老楚的航行順順利利,那可是繼承權啊。”
陳象興致索然,并不太關注這些所謂的勾心斗角,那距離他太過遙遠,對他來說,這些就如同過家家一般。
靜靜感受著海風吹拂,
陳象換了個話題:
“你們家怎么讓你一個女孩子一個人跑那么遠去打理產業?”
“嗯,其實也是斗爭失敗了嘛,算是一種變相的放逐。”
王木魚伸了個懶腰:
“咱們這種大家族子弟向來如此,不是嗎?親情寡淡,為了一點權力拼個你死我活.其實老楚挺蠢的。”
說著,她回頭指向一眾貴公子和貴小姐,撇嘴道:
“老楚邀請我們這些人來航船上,他的目的其實我也能猜到一點,算是一種威懾,讓他大哥二姐投鼠忌器,畢竟這么多大族的子女都在船上。”
頓了頓,她繼續道:
“但問題是,這兒都是各個大族的嫡系,十個里面九個都在和兄弟姐們爭斗著,保不齊哪個人的兄弟姐們腦子抽抽了,發起一場大襲擊。”
陳象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王木魚:
“這就是伱憂心的原因?倒是看得很透徹。”
他覺得有些新奇,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雖然對自己來說如同過家家,但陳象也很愿意流連其中。
唯有如此,他才能感受到足夠的人味,知道自己還是一個‘人’,保留那已然淡薄的‘人性’。
天川市那邊,李榮恩已然開始大規模布道,白星國也播撒下信仰的種子,
秩序教會正在高速發展,信徒也日益增多——信徒越多,陳象距離真神領域也越近,
距離真神領域越近,他的神性也越厚重,人性正在消弭。
陳象不喜歡這種感覺。
比起淡漠的、高高在上的神,他更想要當一個七情六欲俱全的人。
“你在想什么?”王木魚好奇側目,撲閃著大眼睛:“不會被我嚇到了,開始憂心吧?”
“那沒有,只是忽然有些感慨。”
陳象笑著道:
“你說,世界已經足夠危險了,超凡潛伏,邪神窺伺,惡魔層出不窮這種情況,人們為何還要彼此斗爭,爾虞我詐呢?”
“哎?”
王木魚一樂:
“看不出來,你居然這么天真.爭斗永遠才是生命的主基調嘛,下至野獸牲畜,上至諸神,誰不爭斗?烏托邦可是不存在的啊.”
“也是。”陳象微微嘆了口氣。
王木魚舉起酒杯:
“敬生命。”
陳象與她碰了碰杯:
“敬歲月。”
兩人一飲而盡。
“好了,陳.嗯,陳象,是這名字吧?我記住了.我先去酒會了,待會聊。”
陳象微微頷首,目視著這個貴女邁著優雅的步子離開,自己則是轉過身,撐在欄桿上,靜靜凝望大海。
他看見天邊有暮色漸漸昏暗——不是太陽徹底落山,而是有烏云在翻滾,在匯聚。
暴風雨要來了。
“就不能多平靜一會兒嘛?”陳象伸了個懶腰,輕輕嘆了口氣。
大海另一端。
巨大的幽靈船沉浮在暴風雨中,燃著幽幽綠火,卻又極為安穩,掌舵的幽靈船長驀然睜開雙眼,鼻子微微抽了抽。
“我嗅見了恐懼的味道”
祂淡漠低語:
“那個混蛋家伙又來海上了哼!”
幽靈船長猛然轉舵,整個幽靈船發出低沉的咆哮聲,破開大浪,在暴風雨的籠罩下朝著某處航行而去。
與此同時,某艘巨大航船的一間艙房中。
戴著兜帽的中年人驟然睜開雙眼,微微蹙眉:
“我嗅見了.”
“狗皮膏藥的氣息。”
“那該死的老鬼,怎么就這么窮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