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我根本沒有理由進入外三環了!”巨像院長憤怒道:“你違背了你的承諾!”
孤兒院長笑著擺了擺手:
“老伙計,稍安勿躁,誰說你沒理由了?我承認的確出了一些變故,容器超出掌控,如今更是引來諸神的凝視,但這不恰恰是你最好的機會?”
說著,他晃了晃紅酒杯,一飲而盡:
“據我所知,各大外神教會都有主教級人物抵達或即將抵達外三環,這是一場爭奪,也將是一場戰爭.”
“而你,我的朋友,你欲剝離部分現實形成屬于自己的戰爭神域,晉升偽神如今,至少九位偽神的斗爭,這將是你最好的成神儀式。”
巨像院長神色緩和了些許:
“有偉大城,有上面的制約在,我根本無法進入外三環,如果強行進入,我會被.”
話沒說完,孤兒院長抬斷道:
“我的朋友,你還是太過于迂腐,思維僵化如今,偉大城自顧不暇,如何又會理會伱?我們虛靈教會乃至幽邃虛空會幫助你成神,但,有一個條件。”
“請說。”巨像院長神色又緩和了些許。
孤兒院長看著窗外的朝陽,微笑道:
“你成神時,神降應該剛剛結束,那時候才是爭斗的真正開啟之刻,成為偽神的你不會弱于到來的主教們,幽邃虛空需要你的幫助。”
巨像院長眉頭緊蹙:
“那在偉大城眼中,我是在叛逃!”
“成神,然后加入我們虛靈教會,甚至加入幽邃虛空,又或者繼續做偉大城四所學院之一的院長,進入三環都需要申請的院長你自己選。”
聞言,巨像院長沉默了片刻,沉沉道:
“我明白了。”
“我如果真的邁出那一步,我會相助。”
“很好!明智的選擇!”
孤兒院長站起身:
“算算時間,容器應當已然抵達圣羅廣場,走吧,我的朋友,神降之刻,就在今夜零點之前的五分鐘。”
“你看。”
拖拽著陳象的一個調查員笑著道:
“很多外三環的刁民都在看著我們,哦,是看著咱們這位神之子。”
他拽著鐫有秘紋的鎖鏈,鎖鏈將陳象的體魄徹底封死,他樂道:
“神之子呵,現在的邪教徒還是只會玩那老一套,根本沒有新意。”
“少說點話。”另一位資深的調查員提醒道:“辦好差事就是了。”
說著,他沖著陳象歉意的笑了笑。
上次陳象進秘密調查司的時候,這個資深調查員恰巧在現場,知道這位被捕的邪教徒與吳副司長似乎有什么關系.
鬼知道最后會怎樣?
能不得罪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年輕的調查員撇了撇嘴:
“隊長,我就叨咕兩句,又不怎么樣.大清早的要拖著這家伙靠步行穿過整個外三環,我真的是”
“行了!閉嘴吧你!”老調查員呵斥了兩句。
陳象就這么被他們拽著,雙眸微微閉合,身上沾滿了塵土,看上去似乎有些狼狽,
他對一切外事外物充耳不聞,只是在靜候。
功敗垂成,盡看今日。
調查員們各自都是密武第二關的武道家乃至第三關的非凡者,此時都加快步伐,明明在行走,卻掀起了大風,鎖鏈摩擦地面,拖拽出長長的痕跡。
他們很快來到穿過七環大橋,抵達八環,又漸近九環,
九環與八環之間剛剛重建的大橋已然在望了。
‘嗡!!’
忽然,各處響起引擎轟鳴,這隊調查員都警惕四顧,看見一輛又一輛的汽車自四面八方疾馳而來,
看見有一個又一個的‘暴民’端著步槍乃至扛著火箭筒,從一處處大樓間隙中的巷子里走出!
“你們想做什么?!”年輕調查員毫不畏懼,震聲呵斥:“秘調司行事,閑雜人立刻離去,否則視為阻撓,就地擊斃!”
他震動自身筋骨,發出虎豹雷音,呵斥聲炸響在整條長街上!
但是一輛輛汽車還在駛來,一個個穿著純白儀式之衣,捉著熱武器的平民沉默靠近。
他們被包圍了。
外三環如今安寧,但在秩序降臨前,他們每一個都可以是暴徒。
他們也都知道、也都記得,這份安寧與秩序,是誰給的。
無論是因為信仰,還是因為維護來之不易的秩序,
越來越多的人趕赴而至,包圍圈越來越大,數千把步槍數十枚火箭筒,對準了這一隊調查員!
幾個調查員的神色都變了,
密武第二關的武道家可以無視輕武器,但可抗不住火箭筒!
真要起沖突,除了立在非凡領域的隊長,他們一個都活不下來!
“諸位!”
隊長額頭滲出汗水,任誰被幾千把槍指著,壓力都不會小。
他大聲道: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諸位,還請冷靜!”
沒人說話,數千平民只是沉默的端著武器。
人群還在增多。
氣氛此時已然下降至冰點,不遠處響起轟鳴聲,隊長側目看去,眼皮狂跳。
他娘的,是坦克?!
這群刁民從哪里搞來的??!
哦,對了,九環的執政司早就沒了.
兩輛年份很久遠,都有些銹跡的坦克碾來,炮管調轉,也默默的對準了這些調查員,
人民在沉默,在靜候,在等待他的旨意。
陳象抬起了頭。
他輕聲道:
“秩序的建立從來不是一帆風順,會有劫難我早已預見一切,令純白騎士止步,我不在時,純白騎士們會維持秩序。”
有人大喊:
“神之子只要您一句話,我們反了!攻入偉大城!”
“攻入偉大城!!”很多人齊聲。
調查員們聽著這滑稽的、自不量力的呼喊,并沒有發笑,只是額間汗水淌的更多了 他們面面相覷,都看出彼此臉上的恐懼,不是說,這個什么秩序邪教才建立八天么??
瘋了,都瘋了!
陳象扯了扯嘴角,輕輕笑了笑:
“在東洪國有一個詞,叫做涅槃,我此時正在經歷火,正在遭受苦難,但苦難已將盡了。”
“今日,他們會把我釘在十字架上。”
“明日,我會從十字架上走下。”
“那時候,圣教將前所未有的榮光。”
人民靜靜的聽著。
陳象最后道:
“所以,放下刀與槍,都回家去,靜候明天的曙光,那是真正的曙光。”
短暫的沉默過后,一個個民眾沉默的放下手中步槍,人群分列兩旁,讓出一條通往九環路。
“我們等候曙光!”有人大聲道。
“它已將至了。”陳象這般回應。
調查員們滿頭大汗,在成千上萬人的虎視眈眈之下,都不敢繼續拖拽陳象了,轉而將他抬起,穿過兩旁烏壓壓的人群,穿過如刀劍利斧般的目光。
他們走的格外快。
剩下的一截路,年輕的調查員沒敢再說任何話,只是不斷的擦著汗,
隊長依舊心驚膽戰,因為所過之處、所行之地,兩側長街上、高樓上,都站著無數人,無數目光都在凝視 前所未有的壓力。
哪怕面對邪祟詭異都未曾有過的壓力。
那位住在九環的歷史教授默默記錄下一切,他跟在人群中,跟在調查員們的后面,一路來到圣羅廣場。
圣羅廣場的正中間屹立著一整塊青銅澆筑成的十字架,只是這十字架是倒插在地上的,上面鐫刻有難懂的古老文字,伴隨些許銹跡。
當神之子被倒懸著吊在十字架上,當他的手掌被釘入釘子時,圍在廣場周圍的無數民眾握緊了拳頭,
不知何時已至的三十六純白騎士高舉槍與劍與盾,似乎隨時要發起沖鋒!
“我們,在靜候您的旨意!”李榮恩瞪著眼睛嘶聲。
逆十字架上,倒釘倒吊的青年閉著眼:
“靜候曙光,就在明日第一縷朝陽破曉時。”
純白騎士們以拳頭擊打自己的盔甲,發出悶響!
“遵您的旨!”
歷史教授嘴唇微微哆嗦,拿出紙筆,顫抖的寫下這一切。
神子降臨的第八日。
異端將祂釘在倒十字上,萬民激憤,純白騎士高舉槍與盾。
祂說,我在經歷火,這是磨難,也是黎明前的最后黑夜。
祂說,第九日,我會從十字架上走下。
祂說,而祂走下時,那曙光也將臨,就在第九日朝陽破曉的剎那。
人民堅信,而后拜在祂的周圍,異端們惶恐的逃離。
這是第八日,是黑暗日。
歷史教授放下紙筆,跟隨廣場周圍上萬民眾一起,虔誠的拜倒在了地上,他們對著那個逆十字架上的倒吊人頂禮膜拜。
他們陪同著,他們一同靜候,調查員落荒而逃,片刻都不敢停歇。
而廣場中央的巨大青銅十字架上。
陳象倒吊著睜開眼,清晰的感覺到信仰,比以往洶涌十倍、百倍的信仰!
泛信徒越來越少,虔信徒越來越多。
兩根鐵釘、四根鎖鏈封鎮了自己全部力量,卻無法封鎮源源不斷的、爆發式增長的信仰!
陳象默默的感受著這種玄奇的力量,這一分分、一毫毫的信仰,似乎與天、地,與宇宙,有著不可分割的、緊密的聯系。
信仰來自現實。
天上不知何時暗淡了,烏云一片一片的層疊著,那雨落下。
“回去。”
人們聽見十字架上的神子如是呵斥,而后,雨水竟倒流,那云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