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緊張是騙人的。
那么大一頭呢,雖然獅子是貓科,但它又不是貓!
雌獅哼哼唧唧的躺在陰涼處,傷勢遲遲不愈合,引來不少蚊蟲環繞。
它尾巴時不時掃過,驅趕蚊蟲。
陳影試探性的靠近了些,發出聲音提醒雌獅。
雌獅朝他張嘴,怒吼卡在喉嚨,發出“kongkong”的聲音。
看到雌獅想要翻身站起來,陳影又試探性的靠近一步,把裝肉的盆子遞過去。
雌獅嗅了嗅,有點沒胃口,想要換個方向躺,但前肢的傷讓它煩躁的無法遂愿。
見雌獅沒有想象中的暴怒,陳影又伺機往前走了兩步,伸長手臂就能碰到它爪子尖兒的距離。
試探的碰了兩下,獅子沒躲避,也沒其他反應,一副望天等死的模樣。
陳影繼續往前走。
外面看著他行動的專家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吼”雌獅朝他叫了一聲,翻過身體,肚皮朝上。
陳影伸手撫摸它沒受傷的前肢。
毛發很粗糙,完全沒有豹子猞猁那么順滑。
撫摸了一會兒后,雌獅偏頭看他,把受傷的前肢放到他手心里,又低低叫了一聲。
好機會,可以趁機檢查并清理傷口上藥。
為了不讓雌獅以為他會做什么威脅動作,陳影去沖洗它傷口前,還讓它嗅了下藥水。
一個噴嚏,差點沒把藥水打翻。
雌獅抬頭看向陳影,臉上寫滿無辜。
沒忍住,陳影笑了下,很快收斂笑容。
還是要關愛一下外面圍觀者的心態,可別把人家搞崩了。
雌獅腿上的毛已經剃了一些,最初的傷口發炎爛掉的肉也清理干凈上了藥。
只是后續操作有點困難,但還是每天盡量堅持給它換藥。
陳影直接坐下來,拉著它的大爪子看了眼,一把小剪刀從腰間的工具袋里取出,認真的修剪了它腿上雜亂的毛。
清理干凈臟東西,沖洗掉之前殘留的藥粉。他起身來到窗口,要了換藥所需的藥物和包扎帶。
“它不喜歡有東西纏著,會去咬,撕扯的時候會讓傷口擴大。”
埃弗里特教授親自準備了藥品,還想進去給他當助手,并提醒他之前上藥時發生的一系列“事故”。
“沒關系,它是個溫柔的姑娘,會聽話的。”
婉拒了埃弗里特教授進入的要求,畢竟第一次接觸,還是穩妥點比較好。
回到雌獅身邊,看到它伸出舌頭,又想去舔傷口。
陳影一把掐住它的嘴。
雌獅訕訕的別開腦袋,悄咪咪的斜睨陳影。
“我的天,這,太讓人不可思議了。這位陳先生是有什么魔力嗎?”
教授們的團隊里有不少人懷疑中獸醫的治療,他們覺得用草根樹皮和動物骨骼內臟毛皮治病,就像當地的古醫一樣讓人無法評價。
關于這點,陳影覺得能理解,就連國人都信不過自己的中醫,更別說外國人了。
到底有沒有效果,看結果就行了,廢話那么多干嘛呢。
清創,上藥,包扎。
陳影一個人干了一個團隊才能勉強完成的工作。
雌獅很溫和的看著它。
要說一點不煩躁也不是,它好幾次都想去咬掉包扎的繃帶,只不過被陳影輕拍腦袋阻止了。
之后,陳影讓隨隊的助理取出他之前安排帶的那些東西,開始給獅子檢查身體。
難得有機會撫摸到大獅嘰,幾個動保獸醫能不激動。
數據一項項記錄下來,甚至他還掰開獅子的牙檢查了口腔牙齦和牙齒。之后還去拉獅子尾巴,做了些羞羞的檢查。
看到他一個人在里面忙活,把整整一張紙寫滿,外面的研究團隊和潘瑟拉的工作人員驚掉了下巴。
“你們國內的獸醫檢查獅子都是這樣做的?”
不可能!別亂說!造謠會死人的!
龐教授臉色微微有點發青,丁文的反應則要快很多。
“我們一般很難接觸到大型的野生動物。但我師弟不一樣,他骨科和外科方面很強,國內很多大型動物園會邀請他會診。”
就算沒有也得有!
國內只是沒有野生獅子,不代表動物園沒有獅子。
老外不太了解國內的情況,丁文這么一說,他們就當真相信了。
龐教授回頭看了丁文一眼,沒說啥。
窩里怎么爭搶都行,出來大家都代表的是一個國家的顏面。
“凱瑞斯教授,我觀察這頭雌獅不像是有其他生病的癥狀,所有的不適應該都是外傷引起的。這方面不是我的強項,可能幫不上忙。”
“龐教授主攻內科,外科方面我和我師弟看看能不能幫點忙。”
丁文笑瞇瞇的補充了一句。
凱瑞斯教授夫婦表示理解。
人力肯定有所不足,不然他們也不會四處尋找可以幫忙的專家。
“教授,你看……”
就在他們幾位說話的時候,陳影把雌獅弄來四肢朝天躺著,露出了軟軟的肚皮。
看他的動作,很仔細的觸摸雌獅腹部,一邊摸一邊問,而雌獅乖巧的任他檢查,偶爾低聲附和一聲。
“教授,雌獅好像沒有做腹部超聲檢查,現在可以給它做一個嗎?”
雌獅說它肚子不舒服,吃東西有點難受,陳影看抽血檢查結果似乎很正常,但這個抽血是一周前的結果,保險起見還是做個腹部超聲比較好。
設備自然是有的。
陳影預先做的準備并沒有用上。
檢查完后,埃弗里特教授表情嚴肅的詢問了一個學生幾句,對方低聲解釋,表情有點緊張。
丁文帶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學生膽戰心驚的進去幫忙。
其他人捏著拳頭,心跳如雷。
“別緊張,你要是害怕就后退一點。”
看到那個男學生的手都在微微發抖,陳影溫和的看了他一眼,又回頭伸手捂住雌獅的眼睛。
大獅子兩只爪子交疊按在他手背上,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請,請讓我適應一下。”
男同學站起身,后退兩步,深呼吸兩下之后,再度上前。
雖然依然害怕,但手不抖了,腦子也清醒很多。
“對,就這樣,輕一點,看到了嗎,這里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應該是它舔傷口造成的炎癥性腸病,還有膽囊和肝臟這里也有點小問題。”
丁文湊近了屏幕仔細看了下,“沒有腹部膿腫,問題是不大。”
這段影像很快傳遞到三位教授手上,龐教授有點不好意思。
他才說了沒有內科疾病,這不純純打臉嘛。
“之前我們也做過一次腹部超聲檢查,抽血也沒發現不對的地方,應該是傷口持續炎癥引發的并發癥。它脾氣很暴躁,無法進行創口包扎,加上天氣炎熱所以……”
負責飲食和觀察病情的兩個學生說著說著沒了聲音。
畢竟情況再難,這也是他們的失職。
陳影給雌獅檢查完后,如何對癥治療腸炎和輕微的膽囊炎肝炎他就不管了。
他的重點工作是治療雌獅的骨傷。
剛才包扎的時候已經有了初步判斷,加上之前的骨片,確定手術應該是要做,但不至于截肢。而且手術難度也不大。
丁文和那位男學生帶著儀器撤離,陳影留下來安撫雌獅。
炎熱的天氣下,他穿著防護服實在有點難忍,于是領著雌獅走到院子里的木棚架下面,一屁股坐在木樁上,把食盆放在腳邊,讓雌獅趕緊吃飯。
一盆牛肉吃到一半,埃弗里特教授示意陳影把配好的藥塞到肉里喂給它吃。
這頭獅子聰明得很,之前他們喂藥想盡辦法,三次總有一次不成功。
肉吃了,藥被吐出來。
拿到藥,陳影隨意的拿起一塊肉,把藥塞進去,然后遞到雌獅嘴邊。
雌獅委屈巴巴的看著他,但陳影“鐵石心腸”的看回去。
僵持了半分鐘,雌獅認輸,一口咬住牛肉,順利的咽下去。
等獅子吃完,陳影給它清理了臉部被血水沾上凝成一縷一縷的毛發。
它前肢受傷,想要自己洗臉有點困難。
吃完休息的雌獅下意識的又想要去咬裹在前肢上的繃帶,被陳影再次拍了腦袋。
它不開心的低吼了一聲,翻個身,抱著陳影的腳啃他的鞋。
吃下去的藥物在半個小時后起了作用。
雌獅沉沉睡去,陳影得以離開。
“它的傷口問題不大,我拍了些照片你們看看。”
陳影把照片放到電腦上,大屏幕清晰的顯示出傷口的現狀。
略微紅腫,有組織液滲出,但比他們預想的情況好很多。
“它情緒不穩定,進食量少,應該和它的腸炎有關系。晚一點我會協助取排泄物進行檢測,應該能有發現。”
“至于它的骨傷,我剛才試著摸了,骨頭應該是沒有太大問題,可以自愈。只要把外傷處理好就行。”
陳影都覺得他們有點大題小做了,但凡找個靠譜的骨科醫生過來,也不會隨便給出截肢這種結論。
當時盜獵者的子彈并非正中腿骨,而是從腿骨旁邊擦過,直接穿透了大獅子的前肢,造成了貫穿傷和腿骨骨折。
空腔效應在大獅子的身上體現得不是特別明顯,這也是它幸運的地方。
確定骨傷不會出現難以愈合的情況,而中獸醫骨科對這方面的治療效果很顯著后,教授和她的團隊都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治療,陳影會全力配合教授的團隊,爭取在最短時間內讓大獅子重返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