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后,陳影在工作人員引領下,登上飛機。
座位上,刀美華拿著平板快速滑動,看到陳影上來,順手拉了他一把,然后把平板遞給他。
“這是我同事收集到的資料,我整理了下,你看看吧。對了,西非那邊的主要通用語是法語,你需要請個翻譯嗎?”
“應該不用。”陳影摸了摸鼻子,“我讀高中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聽說沒有太大問題,讀寫可能差一點,不過有翻譯器就行。”
刀美華看了他一眼,識趣的沒有追問。
陳影低頭看資料,也沒有解釋的想法。
怎么解釋,說他就讀的高中有個法國友好學校,他曾經跟一位法國女同學同桌過一個月,后來視頻通信兩年多,結果讀大學后就斷了聯系?
誰還沒有過年少慕艾呢。
資料上注明,他們要去的是位于西非的一處國家公園,潘瑟拉的生物教授正帶著人在這里調研一群西非獅。
“半個月前,一頭雌性西非獅在捕獵中被偷獵者打傷了。雖然護林隊趕走了那些人,可受傷雌獅不允許人類靠近。他們沒有辦法及時提供救援。”
等了足足三天才找到機會放倒獅群里另外兩頭雌獅,將受傷的雌獅搬運到安全的地方進行檢查。
“傷口潰爛嚴重,右前肢腿骨被子彈擊斷,拍照后顯示必須要動手術才能保證它的性命。但是手術前檢查,醫生說必須得截肢。你知道的,失去腿,獅子也就失去了在野外生活的基礎。”
西非獅的種群已經急劇減少,而國外可不比國內,沒有嚴格控制武器的地方,雖然有反盜獵法規,還有護林員不間斷巡邏,可盜獵根本沒法禁制。
“凱瑞斯教授的丈夫,埃弗里特教授也是一位獸醫學專家,他主導了這頭西非獅的救治工作。他希望能得到你的幫助,用中獸醫解決他們面臨的難題。”
陳影臉一黑,“你們就替我答應了?沒有經過我的同意……”
“打斷一下,這事兒可不是我幫你答應的。是上面硬派下來的任務。除了你,還有兩位獸醫專家也會一起去。等會兒轉機的時候你就能看到了。”
陳影表情還是不太好看,他覺得這也太不尊重人了。
“你別生氣,這事兒對你其實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刀美華瞥了一眼飛行員,湊到陳影耳邊放低聲音。
“這事兒的主要責任在另一位教授身上,你就是過去蹭經驗的。你們單位的大領導親自點名讓你去長點經驗,懂嗎?”
所以,這是投桃報李?他拉著小申來蹭經驗,老領導就把他送出去長經驗?
吁口氣,他有一萬句問候也只能咽下去。
刀美華幫他收集的資料很全面,包括所有的手術前檢查結果,除了影像片沒有外,能拿到的都附在文件后面。
“影像圖片你可以進去這里看,他們傳了一部分過來。”
點開軟件,核磁共振的片子很清楚的標記出了受傷位置。
陳影把片子縮小放大看了好幾遍,“這,不是沒斷嘛,為啥要截肢?是因為感染太厲害了?”
刀美華搖頭,她不懂醫學,獸醫這么說,她也就照實給陳影。
陳影拿著資料再度仔細閱讀了一遍,特別是骨傷部分的檢查結果,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分析,最后還是一樣的結果,根本就不需要截肢!
“你確定這位教授是著名獸醫學家?”
“我確定。我們M盟和潘瑟拉也有合作,這位教授曾經給我們提供過不少幫助。”
那就怪了,難道真是他學藝不精?
“等會兒在省城機場轉機,需要停留多久?”
“四十分鐘到一個小時,你想干什么?”
“幫我找個安靜的地方,我需要跟老師打視頻確定下情況。”
刀美華看了他半分鐘,點頭,“行,我來安排,你還需要其他什么東西嗎?”
抽出一張白紙,陳影刷刷寫了十幾樣物品名稱。
“這些是治療需要的器械和藥材。你幫忙聯系下,看能不能帶出去。”
他土狗一只,沒出國過,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帶上飛機或者出入關。
刀美華接過來看了一眼,想了想,“應該沒問題,我走特殊申請,這些器械藥材需要辦理托運。”
“私人飛機不能帶嗎?托運會不會很費時間,這些都是治療必須要用的。”
“……我盡量。”
刀美華鼓著腮幫子,她怎么有種自己混成陳影小助理的感覺。
刀大小姐行動力果然驚人,下飛機直接把陳影領到一間休息室讓他視頻,自己又跑去聯系藥品和器械的事。
“所以,我的判斷沒有錯對吧師兄?”
剛巧骨科的師兄在老師那里吃飯,接到陳影打來的視頻,師兄直接點開看了。
“什么水貨醫生……”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師一巴掌拍上后腦勺。
“小影,你先去問清楚,給那頭獅子治病的,和給它做骨科手術的,是不是同一個人。”
陳影一拍腦門,忙不迭點頭,關掉視頻打電話給刀美華一問,才知道那位埃弗里特教授是獸醫臨床專家,但不負責骨科治療。
“我剛才正想跟你說,負責骨科的是當地一家醫院的骨科醫生,他們說只能截肢。”
刀美華的聲音也充滿無力,這叫什么事啊,哪里生病切哪里嗎?
十分鐘后,另外兩位專家也到了。
“老陳,我就猜應該是你。”
其中一個穿著打扮完全不像獸醫的年輕男子沖過來給了陳影一個大大的擁抱。
陳影只回了他一個字:屮 另一邊年紀稍長一點的男人是業內著名的專家,獸醫內科學方面的大佬,比陳影的老師白教授名氣只差一點點。
不過兩人一個是內科,一個是外科,倒也沒有壓對方一頭的想法。
“龐教授,這位就是我學弟陳影,在骨科方面造詣很強。”
“丁教授的師弟,水平自然不會低。”
龐教授客氣了一句后,轉向工作人員,說他想要休息一下,登機的時候再叫他。
陳影用目光詢問丁文,后者笑了笑,目送龐教授離開,才拉著陳影到隔壁休息室聊天。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龐教授這人的水平是真的很厲害,但他主要是針對動物內科方面比較權威。這次我跟他是受邀參加一個學術論壇,半途拐去尼奧科洛國家公園幫忙的。”
埃弗里特教授也是獸醫內科學的專家,但人家手術技術也不差。不像龐教授,這幾年專攻內科診斷和藥物研發,基本沒上過手術臺了。
“聽說這次本來人家邀請的是埃弗里特教授壓軸,但被婉拒了,最后一個專題講座名額才落到他頭上。所以,你懂的。”
陳影只慶幸自己不用摻合這些事情,不然煩都得煩死。
丁文也知道他的性格,解釋了一下就把話題轉移到其他方面了。
特別詢問了下陳影目前的救助工作進展。
“那你現在不是得兩邊跑?”
“是啊,沒辦法,課題要做,工作也要完成。只能兩邊跑了。幸好小宋和夏森他們很給力,還有小師妹那邊也在努力搜集病例資料。”
“我想想,這個我或許還能幫你一下。等這次西非獅的事情辦完,我聯系下對方,看他們愿不愿加入你的研究課題。不過話說在前面,對方來頭很大,得病的也不是什么野生動物,是他們養的寵物。”
丁文砸吧一下嘴,沒有說太細致。
在沒有得到那頭生病動物主人的同意前,他不能隨便泄露別人的身份。
陳影并沒放在心上,他拉著丁文仔細問了下關于受傷西非獅的情況,發現對方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多。
兩人就臨床治療可能遇到的問題討論了下,拿出了一個粗略的治療方案。
至于龐教授的方案,對方或許不需要跟他們商討。
一路風塵仆仆(并不)地趕到了尼奧科洛國家公園外面的地方醫院。
雌獅被關在醫院附近的一座民房改建的小院子里。由專人負責照顧喂養。
“獅子的情況不是太好,我用了藥,炎癥和潰爛改善了很多,但骨頭方面暫時沒有辦法進行治療。”
龐教授看了一眼片子,職業道德讓他說不出“截肢”兩個字,但怎么治療骨傷,他真的無計可施。
丁文給陳影使了個眼色,決定自己出頭當這個惡人。
反正龐教授看不慣他又干不掉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陳影阻止了丁文,用流利的法語問負責人,能否去看看那頭雌獅。
“我是國內負責救助野生動物的獸醫師,這是我的證件。”
陳影跟埃弗里特教授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后,提出要求。
“我處理過幾例類似的骨傷,但每頭動物的情況都不一樣,只憑片子我覺得并不是什么太嚴重的問題。但既然當地的大夫說需要截肢治療,那或許有片子反應不出來的癥狀。”
丁文在凱瑞斯教授身邊給她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兩位教授對視一眼,埃弗里特親自帶陳影他們進入了關著獅子的小院。
“這就是那頭受傷的雌獅,它很暴躁,哪怕是很虛弱了,也依然不肯讓人靠近,每次喂藥和治療,都需要用盡辦法。”
正因為大獅子的不配合,傷口遲遲不能愈合。
而不愈合,就代表隨時可能惡化。
陳影觀察了下,決定先獲得雌獅的認同之后再做進一步打算。
找人要了今天需要投喂的牛肉,陳影換了防護服,端著裝肉的盆子,跨進獅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