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力,那隊科考的是真的吧?”
“是真的,至少證件上沒問題。怎么了,是擔心他們打著幌子來盜獵?”
尹力掃了陳影一眼,“他們應該不是盜獵者,但也說不清會不會有其他目的。我看了下,這對科考隊伍是聯合科考,有國外的研究機構參與。具體情況上面肯定會關注的,我們別插手。”
都不是一個系統,他們管不了人家有證的正常科考行動。
“影哥是擔心他們是行走的五十萬?”
紀炘扒著陳影的車座靠背愉快發言。
“我剛才偷偷拍了張照片,等有網絡了,可以上網對照一下。”
陳影一聽,反手一拍。
“別搞事兒,這種網上查看人家身份信息的事情少做。”
“放心吧影哥,我有分寸的,就是去幾個論壇里看看有沒有相關人員的照片,咱這也算核實身份吧。”
對這一方法不熟悉的兩位老大哥沒吭聲,私底下,他們也希望能確認那些人的身份,能更好的保護無人區。
“對了,力哥,我在網上查資料的時候,看到有人說以前還來這里盜采鹵蟲,那東西現在還有嗎?”
“當然有,這邊湖里少,等到了鹽湖那邊你們就能看到了。”
鹵蟲號稱軟黃金,是高級魚蝦貝類的最佳餌料。
之前盜采鹵蟲成蟲和蟲卵的人差點把鹽湖和周圍的土地都破壞完了。
經過十余年治理才遏制這股歪風。
“力哥,開慢點,我拍一張。”
紀炘看到不遠處,一只禿鷲展開翅膀曬太陽,撇開那丑腦袋,強壯的身體和威風的展翅還是很能打的。
一連拍了三四張才意猶未盡的收好相機。
“我覺得這里很好,力哥,我畢業了能過來這邊求職嗎?”
“我個人是非常歡迎的,不過具體你得問你哥。他在機關比我消息靈通。再說,就算不能在這里上班,你也能來這里當志愿者,待個半年一年就回去。”
高原地帶,不是什么人都能抗得下來。
一般過了四十歲,身體機能就難以支撐長時間巡山的任務了。
這邊地域廣袤,一年有四五次大巡山,是全體管護局都參與的行動,持續約一個月左右。
另外就是不定時的小巡山,出去一次七八天不等。
“夏天可能遇到大雨暴風,車子容易陷進泥坑里。你看我們車上,不還備了牽引繩和鐵鍬嗎,那就是為了救車準備的。”
冬天更不用說,暴風雪,極速的降溫,饑餓游蕩的野獸。
反正每次出去巡山幾乎都是拿小命在賭。
“我們這次過去的路還行,基本上沒有太危險的地方,你要是準備留在這里,改天我們巡山你跟著去一趟,再來說是否留下的事兒,行不?”
紀炘點頭,沉默了很多。
他是孤僻個性又不是傻,人家對他是不是真好,他還是能感受到的。
說實話,力哥還好點,影哥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同類的氣質,看他總喜歡看著窗外不說話,這也是個享受自閉的佬?
到中午,隨便找地方休息。
陳影拿著無人機開始巡巡視周圍。
在三公里外的土丘后面,一只藏狐正在鬼鬼祟祟偷窺一只草原兔挖坑。
不敢在這個地方久停,容易被天上的猛禽盯上。
繼續繞圈子,看到了一群大概幾十只的藏羚羊正在喝水,在它們附近,還有兩只雄性藏羚羊在尾隨保護。
大著肚子的藏羚羊短暫的休息了下,繼續奔跑。
在河流的對面,一頭帶崽的棕熊媽媽靜靜的注視著奔跑中的藏羚羊,它的孩子不停的拱它,想要吃飯。
離開藏羚羊前進的路線后,生命的光點減少很多。
或許在草叢下還有隱藏起來的小動物,但是從空中看下去,只有連綿的草甸和安靜流淌的河水。
“怎么樣,影哥發現了什么?”
“沒有,就三點鐘方向有一群藏羚羊在趕路,還有一大一小的棕熊母子,其他沒見著。”
這個保護區占地很大,生物數量也多,但更多的是一群群游蕩在草原上的有蹄類動物,其他的生物數量密度還是不如想象中的多。
陳影心心念念想看的的高原三傻,目前也就一只看不清長相的藏狐。
人說狐狐一笑百媚生,藏狐一笑百草枯,可能看不清長相更好一點。
陳影在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藏狐的位置。
一顆略帶猥瑣的臉冒了小半截出來。
那頭藏狐居然找到這里來了?
沒時間跟它互動,陳影上車,扭頭看見那頭藏狐站在風里目送他們離開。
那鬼迷日眼的表情,不愧大傻之名。
臨近卓乃湖營地的時候,他們看到了一頭在路上降生的小藏羚羊。
他們看到的時候,小藏羚羊已經出生了,努力了好久都沒能站起來。
半個小時內站不起來,無法學會奔跑,基本只能被放棄掉。
藏羚羊媽媽很著急的去舔崽的腦袋,想要幫助它站立。
但是小藏羚羊的前肢似乎有點問題,站起來踉蹌一下又跌倒。
藏羚羊媽媽用自己的身體去幫助孩子站穩,可努力很久,依舊無濟于事。
無法站立就無法行走,也無法吃到母乳。
對小藏羚羊來說,死亡是它必然的結局。
陳影密切的關注著那對母子,高倍望遠鏡下,小藏羚羊的右前肢關節異常腫大,不知道是生產的時候受傷了還是天生有問題。
藏羚羊媽媽悲傷的朝著天空嘶鳴,在孩子身邊徘徊良久,最后調頭離去。
小藏羚羊也知道被媽媽放棄了,喲喲的嘶鳴,無力的側躺下,接受死亡的到來。
陳影丟下望遠鏡沖了過去,一邊跑,一邊脫下外套。
到達之后,他快速將外套裹上小藏羚羊的身體,一把將它抱了起來。
回到車邊,陳影檢查了下,果然,是因為生產的時候,幼羔滑出產道時,撞擊地面讓腿骨輕微錯位了。
“阿力,奶粉在我包里,趕緊兌上。我給它固定一下腿骨。”
輕柔的手法,快速的復位,用簡易的夾板稍微固定了下,陳影拿著兌好幼崽奶粉的奶瓶懟進幼羔的嘴里。
小藏羚羊餓壞了,大口大口的喝奶。
一瓶奶一口氣干到底,還舍不得松嘴,是給硬拔才拔出來的。
“現在咋辦?”
紀炘在一旁跟著著急,他居然還一只關注著藏羚羊媽媽的下落。
“它媽媽在那邊,要不要送過去?”
遠遠的,藏羚羊媽媽看了一會兒,毅然轉頭就跑遠了。
“為什么呀,這是為什么?怎么就不要自己的孩子了呢?”
紀炘想不明白,牙都咬緊了。
“動物界的優勝劣汰吧。這崽必須得再養幾天,等它骨關節恢復健康了才能放回去。”
藏羚羊媽媽也知道,就憑它自己,是沒辦法養活孩子的。離開也是無奈的選擇。
宿營地是兩座比較大的軍用帳篷并排搭建而成。
在旁邊還搭建了一處圈舍,用來喂養失去母親的小藏羚羊。
他們到的時候,前一批的巡山員剛好喂完幼羔。
“喲,來就來了,還帶什么禮物啊,快,趕緊放進去吧。”
陳影抱著小藏羚羊,把它放到草墊上。
“這小家伙怎么了?”
“出生的時候角度不對,撞到前肢膝關節了,沒啥大問題,暫時不能站立,已經處理過了,最多三五天就能恢復。”
陳影放下東西沒顧得上休息,直接上手一只只的檢查幼羔們的情況。
最大的一只出生已經四天了,媽媽在生下它之后,被一群狼盯上。
媽媽引開了狼群,孩子得救了,卻永遠失去了媽媽。
陳影挨個rua捏了一遍幼羔,基本上沒有太大問題。
“這些幼羔到時候需要讓它們跟著藏羚羊群一起回去嗎?”
“暫時不行,計劃是先用車帶回去,回到棲息地之后再放歸,這樣能盡量保證它們存活下來。”
每年來產羔地產仔的藏羚羊上萬頭,但能順利跟著媽媽回到棲息地的并不多。
交接完后,前一批隊員帶著幾只幼羔上路了。
陳影他們則開始收拾東西,分工協作。
工作難度不大,主要是觀察和保護。
他們并不會插手自然界之間的爭斗。
陳影和紀炘穿戴齊備,跑去拍攝藏羚羊的宣傳片。
剛找好地方趴下,陳影的胳膊就被紀炘輕輕碰了下。
“影哥,你看那邊,是雪豹嗎?”
紀炘還沒見識過野生狀態下的雪豹,說話輕得生怕聲音大點給豹豹嚇跑。
那頭雪豹帶著三個崽,應該是離家前的捕獵訓練。
雪豹媽媽冷冷瞥了他倆一眼,優雅的打了個哈欠。
午后的陽光有點熱烈,雪豹媽媽只是提前帶孩子出來觀察環境,并沒有想現在就捕獵。
三只崽身體差不多趕上媽媽那么大了,還跟孩子似的相互撲打玩鬧。
一頭小雪豹鬼鬼祟祟的從背后靠近媽媽,然后原地一個蹦噠,想要嚇唬母豹子。
結果母豹子正好扭頭,被從空中撲過來的崽嚇得低嗷一聲,原地一個蹦噠。
剛落地又撲空的小雪豹又被它媽給嚇了一跳,也跟著蹦噠了一下。
紀炘看到這一幕,表情都碎了。
“看到沒有,為啥叫高原三傻,就是這個原因。”
陳影悶笑,操控無人機,把剛才這一段完完整整錄了下來。
(放一張卓乃湖產羔地的遠景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