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新使徒。
會是第十五使徒嗎?
那道視線一直在月球上注視著他,碇真嗣并沒有招惹對方的想法,所以只是看了眼確認位置后,就當作沒瞧見它——不然它要是順著視線追過來怎么辦?
線下單殺?
他才剛打完一只使徒呢。
此刻初號機那振聾發聵的咆哮終于結束,地下都市中的回響抖落簌簌灰塵,褪去了大部分紫綠色裝甲的巨人,它矗立在原地,眼中的金芒開始逐漸減弱,像是暴走結束了一般。碇真嗣感覺初號機又要睡過去了。畢竟使徒已經被殲滅,現在又沒有敵人了……或者說,沒有“食物”了。
指揮室里重新響起聲音。
“暴走結束!”
“初號機,停止活動!”
“立刻進行回收!”
而此刻碇真嗣覺得自己的精神開始降落,越墜越快,向著他的軀體而去。當然,在這期間,月球上的視線始終追隨著他的身影,黏乎乎的。
…還看?
但碇真嗣總不能和那月球使徒說別看我了。
人家聽不聽得到還是個問題呢。
那片充滿白點的世界消失,零號機、二號機、人類……他就這樣不停下降著,時間短暫,卻又感覺相當漫長,不寒冷也不溫暖,像是穿過了幾萬米的距離后回到了軀體中,重新從高高在上的神變回人類,然后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呼吸、五感、手腳……同時那使徒的視線也消失了。
天地間安安靜靜的。
連一絲風聲也無。
戰場上唯有失去了核心的使徒尸體,與矗立著的初號機。
似乎剛剛初號機的暴走,只是幻想出來的事情。但地上那些碎裂的裝甲和初號機自脖頸以下露出的生物皮膚,向所有人說明剛剛發生的并非幻覺。光是回想起之前的畫面,就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要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捏住,連呼吸的力氣都失去了。
那是初號機的威壓。
使徒殲滅完成!
本部已經開始派工作人員過來,對機體們進行回收,運送到各自的機庫中維修。
此時戰場的中心一片狼藉。
混凝土塊、使徒的血混雜在一起。
初號機的嘴角還帶著些許使徒的血液,染紅了一部分僅存的頭部紫綠色裝甲,它的腳下,是使徒倒下的龐大身軀,如同一座高大的山,站著的巨人和躺著的巨人,是勝者和敗者的區別。遠遠看去,兩體巨人的生與死仿佛一幕光怪陸離的畫面,任誰看了也要為之震撼。
人們推著運送用的機械一點點地靠近。
“它會不會突然再動起來?”
后勤部的工作人員們靠近了這巨人后,心中齊齊冒出這樣的想法。
之前初號機咆哮的場面還憶記猶新。
此刻盡管它一動不動地像個人體雕塑,蒼白色的皮膚猶如大理石制作而成,奇妙的紋理是如此酷似人類,有一種異樣的美感,但人們卻始終有一股莫名的畏懼感,不敢看它,甚至…也有點不敢靠近它。
“看起來跟使徒一樣,太瘋狂了。”有人說。
“噓,別說這種話!”
同伴連忙拉了拉他。
而駕駛員們自然沒聽到這些人對初號機的嘀咕聲。
三人從駕駛艙里出來后,聚在了一起。
“喂真嗣,真的沒事嗎?”
穿著火紅色作戰服的明日香跑了過來。
頭發還濕著的大小姐圍著他繞了個圈,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在找他有沒有缺胳膊少腿,甚至還上手捏了捏。而綾波麗看見她發問了,這個美麗的女孩就沒有再開口,安靜地站在旁邊,只不過也同樣用關心的目光看過來。
兩個女孩子都在關心著他。
碇真嗣覺得有點怪怪的。
往常都是綾波來問,碇君,沒事吧?結果這回輪到明日香來問他。他看向明日香的左手問道:“沒什么事,倒是明日香你的手不要緊嗎?”
“手?不算什么啦。”
他這么一說,明日香頓時覺得自己剛剛壓下去的幻肢痛又復發了。
看碇真嗣生龍活虎的模樣。
應該是沒有事。
倒是她,二號機在戰斗中失去了左手,比初號機的傷勢可嚴重多了。明日香精致的臉龐時刻緊繃著,漂亮的眉毛卻橫了起來。這女孩努力不讓那股痛感反應到臉上來,只是眼皮還是時不時顫抖下。
這么看來,該被關心的人是她才對。
“痛就別忍著。”
“才不痛!”她說。
好在。
很快就有醫護人員過來。
各種儀器輪番上陣,仔細檢測了三個駕駛員的身體狀態。在后方張開AT力場的綾波麗自然不用多說,而碇真嗣除了手掌有點痛外,其他都沒啥問題。
最后只有倒霉的明日香。
她要住院一天。
“還要住院嗎?我不要。”等醫生一走,明日香就雙手抱胸發牢騷地說,“才一天而已,根本不需要住院吧?”
“起碼得觀察下,防止意外情況吧。”碇真嗣說。
“能有什么意外嘛…”
“我會去探望的。”
“嘁”
明日香這才勉勉強強接受了住院。
檢測完身體狀態,駕駛員們就各自去洗澡換衣服了。
兩個女孩一前一后地離開。
碇真嗣脫下那身藍白色的作戰服,換上自己一貫的襯衫和長褲,因為第十四使徒入侵的緣故,今天下午肯定不需要模擬訓練了,可以直接回去休息,本部這邊還需要加班維修機體呢。
但他想了想,沒有去找綾波一起回公寓,而是向著律子小姐的辦公室而去。
路程不長。
赤木律子果然就在里面。
見他進來,金發麗人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疑惑地問:
“真嗣君,不去休息嗎?有什么事找我?”
“律子小姐…”碇真嗣認真地說,“我可能感覺到了新使徒的位置。”
他選擇了告狀……不對,是匯報。
畢竟是使徒,現在知道新使徒老巢的位置,當然得過去消滅掉對方,難不成眼睜睜看著它發育起來嗎?就像打星際知道了對方的基地在哪,正常玩家的思維當然是猛爆兵一波,然后直接帶走對面的基地啊!
“新的使徒?”
赤木律子臉色立刻嚴肅起來。
這才剛打完第十四使徒呢。連休息都沒有,就迎接下一個使徒的話……但也不能當縮頭烏龜,初號機和零號機的機體沒有多少受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她正考慮著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碇真嗣繼續說了下去,
“嗯,可能在月球上。”
他回憶著,
“初號機暴走的時候,我感覺月球上有東西在看著我,應該不是錯覺。而除了新使徒外,沒別的可能了。”
“真嗣君,月球……?”
“嗯,就是月球。”
赤木律子看見他點頭,頓時沉思起來。倒不是她不相信碇真嗣,但碇真嗣說僅憑視線就判斷新使徒的位置位于月球,聽起來太科幻了點,那么遠的距離,他是怎么感應到的?又是怎么確定就在月球?
可碇真嗣這副言之鑿鑿的模樣,很明顯并不是在說謊,需要對這個情報認真對待。
于是金發麗人沉思地點點頭,
“交給我吧,我會和司令匯報的,讓月球基地那邊注意點。”
她心想新使徒要是在地球上某個位置還好,但月球……那已經是外太空了,總不能把初號機送去外太空作戰吧,只能等使徒主動降臨到地球才行。話說如此,提前得知使徒的位置,還是能算一個好消息的,起碼能讓NERV的月球分部警惕起來。
但碇真嗣卻發現了她話語中的一個問題,
“等等,本部在月球上有基地嗎?”
“當然。”
赤木律子回道。
見鬼,本部這么有實力的嗎?那可是月球啊!碇真嗣有點驚訝了,這要命的世界連個互聯網都沒有,可現在有人忽然說哈哈哈其實我們在月球上都有基地了,沒想到吧?他還真沒想到啊,這科技樹未免也太歪了點。本部的月球基地啊……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的,是不是像科幻片那樣,一大堆的機器人,排列在一起密密麻麻的。
匯報完新使徒的事。
碇真嗣也沒有繼續待在本部的想法,他正打算回去休息,赤木律子叫住了他,金發麗人的眉頭緊鎖,斟酌著語氣問道:
“話說回來,真嗣君……”
“嗯?”
“初號機暴走后,你身體沒事嗎?”
“沒事,醫生那邊也檢查過了。”
“是嗎?”她松了口氣地說,“…這樣就好。”
“律子小姐不用太擔心,我感覺使徒的侵蝕沒對我造成太大的影響。”碇真嗣自然知道赤木律子真正擔心的是什么,他安慰著說,“再說這也是我的責任,世界上就三個駕駛員,如果我不上的話就沒人能再站出來了。”
“是啊,沒辦法啊。”赤木律子真心地嘆息一聲,“有時候真希望你不用再駕駛了。”
“那得快點打敗所有使徒才行了。”
碇真嗣笑了笑說。
他知道這是短時間內不可能的事。
現在的駕駛員就三個人。
零號機因為是原型機,戰斗力本來就不強,如果他不駕駛初號機的話,那主力就只剩下明日香的二號機了,把戰斗的責任交到這兩個女孩的身上嗎?這兩個女孩和他的關系密切,碇真嗣可不想讓她們遭受到生命的威脅。
他揮揮手告別,離開了辦公室。
只剩下繼續努力解析使徒侵蝕的基因,試圖保證駕駛員身體健康的赤木律子,喝了一口苦澀的咖啡后,又忙碌起了工作。
然而第二天剛到本部。
碇真嗣就聽到了一個令人措不及防的消息——
“有個不知道算好還是算壞的事情,真嗣君。”
赤木律子皺著眉頭說,
“初號機可能要被暫時凍結一段時間了。”
熟悉的機庫里,初號機紫綠色涂裝的裝甲還尚未全部安裝,畢竟時間只過了一天不到,哪怕加班加點也完不成維修,所以橙紅色的水池暫時沒有被灌滿,只有淺淺的水位,空中走廊下方的初號機露出一大片類人體的蒼白皮膚,半生物半機械的,看起來有些可怖。
碇真嗣疑惑地問:
“凍結?”
“嗯,是碇司令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