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入。
綾波麗的公寓里如他所想的那樣簡單。
寬敞又極為單調的房間,家具也極為稀少,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冰箱。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
…沒有打掃過。
側角的垃圾桶上,還有換下的繃帶尚未處理,有些地方還有血跡。
也許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晚上,綾波麗就站在這樣的位置上,面無表情地自己給自己換上新的繃帶,放在恐怖片里就是所謂的繃帶女鬼,又美麗又嚇人,讓人毛骨悚然。
這里什么裝飾也沒有。
比起家來說,更像是個用來臨時居住的住所。
要不是碇真嗣和綾波麗這陣子以來都一起上學,確定她居住的公寓就在這個方向,哪怕有了心理準備,他也有點不敢確信這是綾波麗的房間。
房間一覽無遺。
但感覺很有她的風格啊。
桌子上甚至還有著沒收進抽屜里的女式內褲,碇真嗣只瞄了一眼就禮貌地把目光放向其他地方,但他很快就注意到那張桌子上,有一副鏡片壞掉的茶色眼鏡。
有點眼熟。
好像和某個混蛋臉上戴著的眼鏡款式一模一樣。
“這個是……”
算了。
他也沒有追問下去的想法。
還是不要問起那個倒胃口的家伙了,要不然現在這個氣氛肯定會被破壞得一干二凈。
“碇司令的。”但綾波麗那邊卻難得主動解釋起來,她淡淡地說,“實驗的時候,碇司令為了救我,把眼鏡都摔壞了,我留了下來。”
這樣說來。
綾波麗之前的傷,就是那次實驗里留下的吧。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樣危險的實驗,從初號機的體驗上來看,照理來說最多就是精神幻痛才對,不過碇真嗣也不是很懂這方面,發表不了什么意見。
那個父親,會為了救人做出這樣的事來?
不可能吧。
倒不是說認為他偏心,而是碇真嗣完全不覺得他會有那么善意的行為,當然這個想法也是有點因為父子兩人之間的惡劣關系。
等等。
綾波麗該不會是那個混蛋的私生女吧?
他腦中一閃而過這個荒唐的想法,但碇真嗣很快就把這個離譜的念頭排除掉,因為這兩個人長得完全不像,看過的人絕對不會懷疑綾波麗和碇司令有什么血緣關系,倒是他自己還有幾分縮小版碇司令的樣子呢。
碇真嗣很快找到個解釋。
自己沒來之前,綾波麗可是唯一的eva駕駛員,有哪個科研人員不會對唯一的樣本視若珍寶呢?這么重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小插曲過去。
兩個人很快來到廚房。
看廚房這干干凈凈的模樣,也就有些地方還帶著無人使用的薄灰,看來綾波有聽自己的話,沒有一個人私下偷偷練習。
碇真嗣先演示了一遍。
穿上圍裙,為了防止浪費,他僅僅取了少部分食材,做的也是相當簡單的家常菜。
做完以后的飯菜并沒有發光。
說到底。
這個世界是不存在什么所謂好吃到發光的料理的。
“怎么樣,記住了嗎?”他問。
綾波麗乖巧地點點頭。
她接過碇真嗣遞過來的圍裙,像模像樣地穿上。
緊接著。
她開始做起了料理。
動作很是生疏,生疏到讓人忍不住擔心的地步,但照本宣科下來,也沒有些什么驚人的奇思妙想,這樣的話料理無論做得怎么樣,味道都還算可以。
有點對綾波刮目相看了。
碇真嗣率先試吃。
果然還行。
看著三無少女穿著圍裙的樣子。
美麗又帶點生活氣息,和以往一直穿著學校制服的氣質完全不同。
男人往往都這樣吧。
看到美麗的女孩,心里都會愚蠢地幻想對方為自己做飯時的樣子,這點連碇真嗣也不能免俗,更何況他現在正在手把手教對方做飯,他不由得感嘆一聲,
“感覺綾波你,很適合當家庭主婦呢,像是賢妻良母一樣的感覺。”
女孩的臉龐隱在一旁。
估計還是像以往那樣面無表情吧,可就在這時——
“你…”綾波麗的話語中難得有了些許起伏,語氣里更是帶著一絲莫名其妙的情緒,“……突然說什么呢……”
嗯??
生氣了嗎,也不像啊。
碇真嗣剛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他一時也不知女孩的這種情緒如何形容,這應該算是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
這句話還像那個綾波麗嗎。
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綾波麗,那個只靠露水和花就能活下去的花仙女的綾波麗。他和這女孩相處了快一個月,關系要是放在游戲里進度恐怕只挪動了一小點,結果現在夸她一句賢妻良母就有這么大的反應。
這完全不符合綾波麗的設定啊!
難道她這輩子都沒被人夸過嗎?而且賢妻良母這種夸法,現在只有那種很傳統的女性才會吃這一套吧。和她美麗的身影比起來,這也太樸素了一點。
碇真嗣笑了笑。
他壞心眼地重復了一遍剛剛說的話,
“我說,綾波你,很適合當家庭主婦呢,像是賢妻良母一樣的感覺。”
她不說話了。
碇真嗣也沒敢再得寸進尺。
兩個人在沉默的氛圍中完成了料理的教學,他看著綾波麗的臉龐,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零號機就要啟動了吧。
也就是說。
馬上就能并肩作戰了。
不知道綾波麗在戰斗方面表現得怎么樣。
要是不行的話,可能還得分神保護一下她,不,自己這個想法未免太傲慢了點。她可是比自己多訓練那么長時間,說不定那時是綾波保護自己呢。
下一個使徒。
會在什么時候打破現在平靜的日常呢?
這么一想,那個德國的金發藍眼大小姐女孩,來得還真是時候。
很快。
教學結束。
確認女孩不會引起火災和傷到她自己后,碇真嗣放下心來。
在門口離別的時候。
綾波麗跟著他走了一段距離,外面的日光還亮著,在公寓的走廊里泄下一大片光芒,兩個人從昏暗的陰影里走出來,光照在她身上,把穿著制式水手服的她襯得明亮了些,這時綾波麗終于開口說,
“下次,碇君,我們和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看她這樣子。
到時候該不會把認識的人全邀請過來吧?
但是,這個“我們”聽上去不那么孤獨了些,孤獨的感覺真不好受啊。碇真嗣莫名地心想,他把這突如其來的想法拋之腦后,點點頭說好。